树叶

细碎的阳光下,树影成双。

沧桑的老树旁,人心怅惘。

那年春天,我的小狗,我可爱的小侣,别了这人世。我一时像丢了魂似的,闭上眼,便是它灵动俏皮的模样,仿佛初见般,欢天喜地着,却惹的我难受。

天空是无辜而澄澈的蓝,三色的老猫在檐下悠悠地舔着爪子,偶尔从喉咙里咕噜出心满意足的音符,尾尖一挑,细长的阴影飞快地掠过,挑起门前驻足人悠长的情思。

熟悉的乡景,又惹得我触景伤情,只怔怔地坐在它曾经的小屋旁。

生与死,原是这般轻巧,原是这般残酷。这陪伴我无数童年岁月的小侣,已失去,无论我多么思念,也终归不过是思念;纵使我有再多不舍,也终归只是不舍。只怪我,在它在时,辜负了与它相处的日子,未将它的模样,刻进脑海里。

思绪翻涌,无数伤感与懊悔齐齐涌向心头。倏忽,心似是被一只大手钳住,窒息一般的失落。我的亲人,是否也有一日将离开我,离开这世界?我喃喃着自问。思及我那已过古稀的祖母,再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心里是深深的匍然。靠着冰冷的墙壁,屈起双腿,额头抵住膝盖,低声抽泣起来。

恍然忆起小时,因那一句“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于是每每遥望星辰,总担心着失去了谁。原来,那时便有了恐惧的,恐惧失去,我想紧紧抓住,不再松手,而事实上,我不断面对着失去,无可奈何。

这时,一只手,抚上了我的前额。那是一只满是裂痕,却干燥且温暖的大手。我抬眸,透过朦胧的泪光,对上祖母慈祥的双目,不禁低低地唤一声:“奶奶……”“嗯。”祖母浅笑,“奶奶在呢。”她吃力地在我身边坐下,不动声色,揽我在她怀里。冷风停驻了脚步,包围我的,只余温暖。

祖母抬手,抚着我的头,眸光悠远,波澜不惊,岁月在她的眼里刻下了沧桑。她轻描淡写着笑:“我们不能避免失去,只有不辜负现在。看吧。”她指指不远处萌芽的大树,笑得眉眼弯弯,脸上的褶皱挤作一团,“每一次失去,会叫你看见拥有的美好,那些失去时的伤痛,就像那树叶,最后到了秋天,也便是化作大树成长的根基。”

我怔愣。不辜负?

这几字,在唇齿间反复斟酌,而后心中一片释然,唇角不可自制地上扬。是了,消失是一种未知,也是一种必然,我们无能为力,那就顺其自然吧。可把握住的,是当下。当下,他们都在,我们都在,那就好好相待,不辜负不易的时光,不辜负现世灿烂。至于那青翠的“树叶“,亦然宝贵,便让它们成为养料,使”大树“茁壮成长罢。我抬头,只见阳光穿过枝桠,柔和地撒下来,风来,树叶婆娑,似乎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在心里落地成花……

又一年春,那些伤痛的树叶,早已归了根,成长斑斓,何时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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