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谈及政治,还是谈及思想和学术,康有为都是中国近代史上无法绕开的一个人物。
康有为出身广东一个官宦世家,他天资聪颖,少年时期即接受了系统扎实的传统文化教育,青年时期又广泛地涉猎了西学的精华。
在那样一个风云激荡的时代里,他借依时势,一跃成为脚踏风口浪尖的风云人物。
他时而激进,时而保守,顺风顺水时疾呼改良和救国拯民,逆风逆水时则一面欺世敛财,一面纵情女色。
他第一次见到张謇时,竟用一把锥子,狠得扎起一大摞书,狂言自己的致学习性,扎起多少书,今日就要读完多少书,完全没有给张謇一丝的好脸色。
讽刺的是,待到揭榜之日,他比任何人都积极,赶着挤着去看皇榜,结果张謇高中状元,他却名落孙山。
在刚到二十七岁的时候,他又扬言自己的学问已无法再进步,而且也不用再进步了。言外之意,他自信自己在二十七岁的时候,已经到达了学贯中西的峰巅了,其狂妄和自大可见一斑。
他怀疑传统文化,却假借尊孔的大旗,一本正经地考出来两本预备着开天辟地的著书来—《孔子改制考》和《新学伪经考》。
这种恣意妄为的杜撰出来的著书,一经抛出,就激起铺天盖地的讨伐。不仅被清廷列为异端邪说,就连秉承传统文化的主流学者,都对其愤慨不已。
然而,作为始作俑者,康有为怎么能不知道这两本考作究竟包裹着什么材料呢?他不过是要借着孔子和传统文化的大旗,为他要预备的活动招风造势罢了。
正所谓,时势造英雄。借着公车上书,康有为一举成为那个时代最红的政治领袖。
而且,他也确实成为了那个时代引领进步的领头者。
他把那个时代的种种积病,判定为制度问题,而不是道德问题。这一点,是具有无可否认的进步意义的。
遗憾的是,他却也不是一个彻底的改革者,他更多的时候还是在钻营投机罢了。
谭嗣同的引刀成一快,光绪的被囚瀛台,非但没有让他痛穿肝肠,反而成为了他在日本欺世敛财,骗吃混喝的资本。
就在菜市口磨刀霍霍,杀害戊戌六君子的时候,他却藏匿鱼舱之中,仓皇亡命海外。
待到一上岸后,他又即刻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易水归来的壮士。
他先是抛出一首由自己杜撰的,谭嗣同的慷慨悲壮的绝命诗,紧接着,又挥舞起一道同样是由自己杜撰的,所谓的光绪的衣带诏。而后,又在一大堆不明真相的人群的同情和拥护下成立了自己的政治团体—保皇会。
然而,他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团结有志之士,杀回大陆,救出光绪呢?是不是真的要救国救民呢?恐怕也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了。
康有为真的不是一个刻板的文人,他活泛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在日本,他过的自由充实,混的风生水起。
他喝着茶,摇着折扇,时不时的去这去那地演讲。
他雇了三五个兼职演员,演光绪的演光绪,演慈禧的演慈禧,演康有为的演康有为,他也装模作样地坐在台下看那由自己自导自演的大戏。
他时而泣下,时而怒起,遇着那假慈禧训斥那假光绪时,他再恰到好处地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入戏至深,引得一大堆观众也跟着失声落泪。
而待幕布落下,他却火急火燎地命自己的学生梁启超等,抢着去揽票财。一代大才梁启超,对这位浑身是戏的老师,竟然也敢怒而不敢言,一脸的无可奈何。
回到住处,那演员们挤着来讨佣钱,却被他指着鼻子一通大骂,这是在为救国救民而聚的义资,让你演我康有为的戏目,还要什么佣钱?
康有为写的一手烂字,用他的话来说,是眼中有神,而笔下生鬼。可他却不以为然,经他胡乱地一番考证,竟生生地为自己的字考出来一大堆振振有辞的根据。
于是,后半生,他竟一面靠着炒房,一面靠着卖字,过起了娇妻美妾的声色生活了。
站在一大堆弟子上面,他把自己树立成高高在上的圣人。
一回到自己的世界,他却不在意自己的年龄和脸面,成日地荡舟西湖,专门渔色那十七八岁的黄花闺女。
康有为就是这样一个复杂多面的人物,一面让后来人不断地诟病,一面又拿他莫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