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中那瞥光晕

当这片土地养育过可气的生灵,当这片土地承载过无数的故事,当这片土地见证过太多死又为生的往复,它决定起身,抖落肩上的泥土,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我们的时空。我们也像那除去的沆瀣之气奇迹般降临,在它上面任意的刻画,最终的结果便是正反皆黑,无一是处,但我们仍很难站在应有的体量上投射目光。相反,个人还像它幼年时期那样懵懂地长大。

这样唯一合乎情理的解释貌似也正是体量太大,我们确实难以行动,要想遥远的先祖可是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然后,千代的绳阙祖武,万世的一脉相承,我们经历难以诉说的轮回站到历史舞台上。有限的生命里,血液中也流淌着近代文明科学的基因,即使给远古社会一个亮相,不过是惊鸿一瞥后的影子。这虽然不对,但变成集体潜意识后便再不见言谈林薮。

遇见是美妙的,天遇见地,便有了宇宙;人遇见人,便有了生命。我们对这种美好感情的寄托就像故事的开始便恰入集体无意识,总幻想于街衢巷陌处遇见自己的意中人,然后成为童话的产物,循复它们的足迹。但喧闹的地方并不适合每个人,相反不论时间,不论空间,都有一块宁静孤洲。

那里的携手共老,白首而终已是双方冥冥中约定俗成的定念。战国时期将军墓中为何出现女用木簪?千年飘忽,那位将军也携着他所爱之人走过千年。我们不妨想象,当他可能以任何原因倒下的一瞬,眼望家乡,思想的活力超脱了肉体,山河那边女子的一把簪助成他的凭月眺望。为理云鬓为簪银钩,明月可鉴情深亦寿。游丝深处,口中呼唤的名字,脑海浮现的笑靥成为永远的羁绊,曾经的肌肤之亲,即使被层层阻拦,但也成为仓央嘉措口中站在河边,对方商量,然后用一生的时间奔向对方。

思想的断层与初显端倪时他者的介入,产生极端巧妙的遇合,现实生活中良莠不齐的因素让我们叹息之余也感叹着“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集体与个人会有不和,尚可理解,不同个体之间要求相同的生命,便显得稍有不可理喻。毕竟,我们被涂抹了不同的色彩,我们被赋予了不同的定位。感情上的统一要求酷似学习上的共同进步,基底的弱势并不应成为揠苗助长的原因,我们也不曾当这样的牺牲品。

于是乎,便有了梦,不断的梦。我们看见自己以前的模样,我们看见对方最初的容颜,也许是第一眼对上以后便再难忘的女儿国国王,离别之际向玄奘吐出“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或许是在日常的交流中拉近距离,向对方许下此生不负《罗马假日》里的安妮公主;抑或……像两个稚嫩的孩童跑在迎春的绿茵草场,永远只做“小小孩”。但梦毕竟是梦,彻头彻尾都是梦。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我们被不自觉地加入了许多杂七杂八,但还秉着正心,某日想回头看看,不见一切。只是苍老后的年轻,不再富有活力;唯馀冥思后的放松,不再眉眼舒展。

站在各种体量上都是不可免除的。烟花三月的扬州有客怅望苍穹;枯藤漫长的断崖处有人肠断心碎;蒹葭苍苍的美好有辗转反侧的不眠,更何况我们。只怪,所有的东西太少,太少。虚幻到一定程度,真实便不复真实;改变到一定程度,复原再无从谈起。多少次的梦,只让我们惊觉愈发远离了最初的自己。

水墨丹青少不了墨的底蕴,横撇竖折离不开字的神韵,万千世界绝不了生的灵动,街衢缱绻灭不了灯的光亮。孑然一身并不可怕,世间那些热闹不过都是别人的,一个选择可以牵动一生。我们的沙漏在不停地流淌,而我们的脚步也在不断地前进,当初留下的刻板效应,成为神秘的光晕,也照亮了我们各自的沙漏。

谢谢人生路上的一切过客,是龙应台教我的。当一站过去,她将下车,微笑作别,感谢曾携手度过的时光;当千帆竞走,鱼虾攒动,闭目深思,感谢所有遇见的水手,那都是在一生之中无愧的行者。清醒的痛苦只有自己懂,巍峨的高度只有自己量。我只愿在那个美好的时期,在那片曾经奔跑的绿茵,细数一路的光阴流光,感叹所有的陌下生花。谢谢美丽错觉惊乱的时光,把所有美好寄希在琥珀中,只一个瞬间,却成就永恒。万年后的轮回,冰莹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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