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最后几年,我的身体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想要走动却又控制不了双腿,想要喝杯水未到嘴边却已落得一身湿,想要起床使出浑身解数一番扭动却是无用挣扎,帕金森的威力只有罹患的人才清楚。
点点的阳光洒落床头,数不清多少个日夜没再走出去看这花花绿绿的世界,感受日照的温暖,感受月光的柔情。逼仄的房子容不下一张轮椅的辗转腾挪,日渐干瘪的钱包面对药钱已是入不敷出。每日唤人来服侍自己沐浴更衣如厕,宛若嗷嗷待哺的小孩,不幸之中的万幸是大脑尚能记些东西,不至落得脑瘫的下场。
日常或说唯一的活动,是坐在客厅的椅子冥想,偶尔打开电视,听着各种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看着里面的人影晃动,整个家看起来也变得有人气了些。
回忆起年轻时的风光,一笔一罗盘一双腿便可定乾坤,受众人敬仰,便在前几年亦还能上蹿下跳,自由奔走,家中常有高朋满座之景,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时间会忘却掉一个人的,并且很容易,只要过个三五百年,我在这世间的一切痕迹都会被抹平,如果有人能辨认我的尸骨的话,或又另当别论,或许尸骨也已成灰烬了吧。刻着几个小字的碑还会倔强地证明我的存在吗,坟头的草又升起几丈了呢,是否已钻破了这碑,又是否随着一场灾害了无痕。
廉颇老矣,确实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