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计划一放暑假我就跟着三叔做修路工去,每天30块钱,中午管饭。钱虽不多,但相对于我的工资来说已经不少了,再加上饭钱,也赶上我每月的平均日工资了。
去年暑假,我就跟三叔干过一段时间。活是不很累,只是在阳光下,暑气逼人。凑好我从小就随父亲参加田间劳动,练就了我一副好身板,才勉强吃得消。领工资那天,当我用颤抖着的手从包工头那里接过几张粉红色的百元大钞时,干活时的劳累、汗水顿时一扫而光,心里盛满了甜蜜。
可今年,如今放暑假已有两个星期了,我仍赋闲在家。除了看看书,打发无聊的时光外,整日无所事事。我给三叔打过几次电话,但现在人家那里不要人。三叔说还要再过几天,等人家挪了新工地才招兵买马。没办法,我只好耐着性子等下去。因为除了这个修路的活,鼻梁上架一金丝眼镜的我恐怕是连这每天30块钱的活也难以找到了。
刚放假时,我回了趟老家。童年时的小伙伴群哥邀我一起去武汉打工。说那里的工作是修高架桥,不需要什么技术,工资每天80元,不管吃。我一听,工资挺诱人的,还真有点心里发痒。但又据我们村里在那里干活的人说,那桥很高,足足有40多米,相当于10多层楼那么高。这话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于是马上打消了去武汉的念头。因为我知道自己的本事,平时爬个房顶双脚都打颤,更不用说爬那么高的高架桥了。群哥很快就和村上的其他人一块去了。没几天,他给我打来电话,说那里的工作还可以,伙食不错,活也不累,比在北京建筑工地强多了。只是高空作业,上面气温奇高,有40多度。电话那头,从他说话的语气中我分明感受到了群哥的从容与淡定,听不出有半点的抱怨;而在电话的这头,我正端坐在树阴下,头上还汗涔涔的,心里不觉为好友捏了一把冷汗。
放下手中的电话,我心怅然。扪心自问,自己除了上过几天学,多认识几个方块字,知道“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种写法外,我还会什么呢?如果自己将来有一天也成了“下岗工人”,不再以教书混饭吃,我又拿什么来养活自己和家人呢?再退一步说,我现在工资为每月900,就是每月500,我这只已在温水中煮了多年的青蛙还有足够的力量与勇气出走吗?答案我不得而知。
其实,我自以为我是一个性情中人,常以淡泊名利自居,不以恶衣恶食为耻。因此,这些年来,我自甘“堕落”,一事无成。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原来力状如牛的父母的变老了,原来只知哇哇啼哭的女儿长大了,我越来越感到了来自生活的压力。虽然我和妻都是老师,但我们是农村老师,由于工资低,我们节衣缩食,也只能维持平时的日常开销之用。上不能赡养父母,下不能抚育孩子。每每念于此,我的心都会如刀绞般难受。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的我再也不敢年少轻狂,视“金钱”为“粪土”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是不是“书生”我不知道,但我的确感到了自己的“百无一用”。我人在中年,精力如日中天,虽瘦弱,但还有些力气。在这个知识不断贬值的时代,我决定要靠我的力气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