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你,不是因为你没钱”

  -01-

  “分手?”

  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我正在开会,发了会儿呆。

  老板说:“不要发呆啊,明年大家就年薪百万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这么告诉他的老婆,“亲爱的,明年公司就上市了”,应该会的吧,男人什么话说不出来?

  这是我第一份工作,名为市场营销,其实就是陪客户吃饭,每一个入职的人都会被问有没有对象,有对象就问会不会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然后搞些区别对待,虽然我是个男的。

  但现实总让我意外,老板问的居然是“你有没有跟她承诺过什么?比如,我永远爱你。”

  我回答道:“当然说过了。”

  听到我的回答,老板很满意,“我们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如果这种话都能说出口,那跟客户吹牛X也自然不在话下了。”

  我愕然。

  同事告诉我,老板40岁,离过一次婚,他不相信爱情。

  “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骗人的”,这是他的QQ签名,用了好几年了,从他离婚那天开始就没换过。

  -02-

  当时的我丝毫不怀疑自己承诺的真实性,我对老板充满鄙夷,心想你个中年男人懂个锤子的爱情。

  那时我刚刚毕业,有一个谈了两年的女朋友,我们感情很好,每天我都会在她的注视下醒来,说一会儿情话,我总是想捏一捏她的鼻子,但她不给我捏,她跟我说,她的鼻子是做的。

  我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有些疑惑,人类为什么不研发一些可以捏的材料呢?花了那么多钱变美的鼻子却不能捏,多么遗憾啊。

  她就说我傻,我就起床给她做早饭,临走前我们还要相互拥抱,就跟电视剧里演得一模一样。

  据说有些情侣同居超过三个月后就连抱都不抱一下了,他们的日常是“老公加班,晚上回家见不到他,这是我最开心的时刻。”以及“老婆和闺蜜出去逛街了,我终于可以玩会儿游戏了,好开心。”

  我们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们的感情很好。

  所以我丝毫不怀疑我对她的承诺,我觉得,我说出那些话都是真心的。

  如果我是一个骗子,那她为什么不离开我呢?

  -03-

  事实证明,人还是少立flag,一语成谶这种事确实每天都在发生。就像高三的时候,谈恋爱被班主任发现,于是当着大家的面承诺自己高考一定考高分,不然我就彻底失去她。

  看我用爱情起誓,班主任问:“你们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我说:“我们感情很好。”

  班主任颇为感动,号召大家向我学习,说什么学校不是不让大家恋爱,而是你恋爱得保持好成绩。

  我也没有辜负那一份爱与信任,我奋发图强,彻夜学习,翻烂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最后我果然没有考到高分,并且高考结束当天就被分手,彻底失去了她。

  所以说,人还是少立flag。

  -04-

  

  工作一年后,我和女友的关系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早上醒来,我们不再互相凝视,可能是我变丑了吧。工作后,很少有男孩子不变丑的,换我,我也不会凝视自己,怕不是要把早饭吐出来。

  我也不给她做早饭了,因为“每天都是吐司鸡蛋”。

  中午不会再互拍食物,25块钱的盒饭,来来去去那几样,能有什么花样。

  下午不再视频,晚上回家大家都躺着各自玩手机。

  如此周而复始,每天都是一样的。

  有一天我回家加班,她让我睡觉,我说你先睡吧,我还要加班。她立马阴阳怪气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君子剑岳不群?”

  我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她笑了一会儿,见我没反应,倒头就睡。

  临睡前,她说了句:“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是怎么样的呢?连我都不记得了。

  -05-

  

  分手前一周,我们去超市。

  结账的时候,前面一对情侣不知道因为什么吵了起来,男的说:“你拿这些干嘛?”

  女的则回答:“吼我干什么?你一辈子就这样了。”

  当场分手,我笑道:“这男的,太抠了。”

  轮到我们结账,我一看金额,多了好几百,原来是她拿了一瓶红酒。

  想到上个月工资还没发,这个月信用卡还得还,水电费好几百,我脱口而出:“你拿这个干什么?”

  可能语气是不太好吧,她转头就走,留我在原地不知所措。

  最后我还是把酒带回了家,我不想吵架。

  有一种说法是这样的,直男眼中的感情很好可能也就是个不吵架的程度。

  还有一种说法是,吵架都不想吵了,那大概离分手不远了吧。

  我觉得都有道理。

  害,爱情真复杂。

  -06-

  

  那之后,我出差。

  在车上,她给我发了一条代付链接,一打开是lamer的面霜,挺贵的。

  作为一个钢铁直男,我不懂女人为什么要往脸上抹那么贵的东西,想了想那个月的水电煤气费,我打了好长一段话,大意是“最近有点困难,下个月给你买”,不过最后我还是没有发出去。

  以后再说吧,我这么想着。

  一觉醒来,到目的地了。

  客户给我打电话,问到哪里了,最好快点,赶上了开个会。

  开完会,晚上十点半,我疲惫地躺在床上,给她打电话,不通。

  我给她发消息,微信显示对方已将我拉黑。

  我:???

  打开其他APP,微博、网易云什么的,均显示对方已将我拉黑。

  我苦笑了几声,就为了个面霜?没意思,没意思。

  眼泪流了下来,心里想是,我真没用。

  -07-

  

  出完差回家,一片狼藉,满地拆过的快递盒子,我甚至开始算这场感情中自己花了多少钱。

  然后又觉得自己有点恶心,感情自然是无价的,我怎么能去算钱。

  那天开会,我一直心不在焉的。

  直到看到她发来的短信,“分手?”

  发了会儿呆,一阵恍惚。

  老板说:“发什么呆,明年大家就年薪百万了。”

  我自然知道他是在画饼,去年的奖金还没给我呢。

  我脑子抽了一下,就问他:“Boss,你有对自己的老婆承诺过什么吗?我很好奇。”

  老板沉思片刻,他说:“十年前,我有过一段婚姻,那时候我刚刚创业,我就经常对我老婆说,以后肯定发财。我每天都沉浸在工作里,每天都很努力,但不管我怎么努力,公司也没有进展。很快我就破产了,我也失去了我的婚姻。”

  领导笑着调侃老板:“那你的承诺没有兑现咯?果然是渣男,不要掩饰。”

  老板说:“没有掩饰,没有。后来我有钱的时候又遇到了她,我告诉她我不是以前那个我了。你们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当初离开你,并不是因为你没钱。”

  大家都没有说话。

  “还记得你们入职时的提问吗?”老板继续说道,“跟客户相处就像谈恋爱,说了什么永远不是最重要的。”

  突然觉得会议室里有点冷。

  -08-

  

  晚上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有点想哭。

  我给她发了条短信,我说:“生日快乐,对不起,我忘记了。”

  紧张,不安,扔掉手机,睡觉。

  第二天,我醒来,二十个未接来电,还有几条骂我的短信。

  我走出房间,发现她正睡在沙发上,一时间我以为我在做梦。

  我说:“你走都不知道把钥匙留下来吗?”

  她说:“你差点失去我你知道吗?”

  我说:“那你走呗。”

  她说:“老娘凭什么走啊,要走也是你走,这是我的家,我不走。”

  我说:“你过生日为什么不早说啊?”

  她说:“你没钱为什么不早说啊?”

  我说:“那样很没面子啊。”

  她说:“男朋友不记得生日,我也很没面子啊。”

  然后,我们拥抱在一起。

  她告诉我:“不要讨厌自己。”

  我哭了,笑着哭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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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智波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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