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时间曾曼跟我说,婚姻危机带给她最大的收获不是决心创业,而是修复了母女关系,她觉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治愈了于舜娟。
于舜娟现在看起来状态很好,身体好了,人也自信了,每个月有两份收入,在亲朋好友面前也能挺直腰杆了。
距离发现刘毅出轨已经两年多时间,这两年里其实还有很多细枝末节。
譬如于舜娟从疏离,到冷淡,到接近,再到以曾曼为荣,母女二人总算可以说些体己话。
又譬如曾金国也生了一场大病,于舜娟私下说,不知道曾金国会不会立遗嘱?
当时曾曼整个心思都扑在“重建人生”四个字上,没功夫去考虑这些。
现在生意有了起色,终于开始盈利了,她也必须认真考虑财产问题。
不管如何,这段婚姻是靠不住的。离也好,不离也罢,都得把财产转移出去。
怎么转移呢?
律师提供的方法大多不适合她,因为她也没有太多财产,达不到往境外转移,利用跨国官司的地步。只能想方设法把记名存款变为不记名,并且不让对方找到证据,逐步把财产转移到于舜娟那里。
可于舜娟现在跟二婚男还有婚姻关系,财产转移到她那里,就变成了二婚男的婚后财产,所以肯定要说服于舜娟跟二婚男离婚。
对于这点,曾曼原本没觉得有很大难度。
于舜娟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似乎看透许多,她自己也说后悔当年饥不择食,急匆匆嫁给二婚赌鬼男。还跟曾曼说过对不起,因为懦弱给曾曼带来伤害。
这一切都让曾曼以为母亲变了,跟过去和解了。她唯一担心的是,于舜娟会不赞同她离婚,不理解她为将来所做的一系列打算。
我说:先别假设,去谈谈再说。
于是曾曼找了一天跟于舜娟沟通,只有她们两人在场的时候。
曾曼说:“妈,我有件事想告诉你,其实我跟刘毅之间感情出问题了。”
她以为于舜娟会惊讶,可没想到的是,于舜娟竟然一脸淡定地说:“我早就看出来了。”
这下轮到曾曼惊讶了。
她用诧异的目光看向于舜娟,对方则叹了口气:“唉,我就没看他在家里呆过几天。男人嘛……想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你这人脾气急,我也不敢问你。”
曾曼说:“既然你早看出来,那我也就不瞒你了。”
她用一整个下午时间把刘毅出轨的前因后果都跟于舜娟说了一遍,包括我给她的一些意见,顺带还拿曾金国做了对比,最后提出转移财产的想法。
于舜娟说:“一定要转移,留下来以后都会分给小三!我当年就是太过心慈手软,才会……”
曾曼打断了她:“妈,咱就不说当年了。我也没有别人可转移,只能靠你,所以你现在必须离婚。”
她阐明其中的利害关系,满心以为于舜娟会一口答应,结果于舜娟却支支吾吾地说这事儿要考虑考虑。
曾曼问:“有什么好考虑的?这个婚姻对你来说有任何价值吗?”
接下来,于舜娟说了一句让曾曼不可思议的话,她说:“你叔叔对我到底是有恩的。”
“有恩?”曾曼冷笑着问:“他对你有什么恩?”
于舜娟说:“我最落魄的时候,他收留了我,让我有个地方住。这么多年我也没有为他生过一个孩子,现在说离婚我于心不忍。”
曾曼质问:“什么叫他收留了你?你不也陪伴了他吗?为他洗衣做饭那么多年,钱都给他败光了,就算有恩也早还清了吧?何况男欢女爱的算什么恩……”
于舜娟皱起眉头。
曾曼不明白于舜娟为什么一边赞成自己转移财产,一边又不肯离婚?觉得她就是在给自己找借口,事实是她这辈子精神上都依赖男人,没有男人活不下去。
我说:曾曼,别去给你母亲下定义。
不同时代人有不同的价值观。
你母亲能从那个阴暗的房间里走出来,陪你一起创业,已经是很大进步。
你不能指望在短期内扭转她的价值观。
她现在认清界限,不来干扰你的决定,这很可贵不是吗?
既然她尊重你,那你也应该尊重她,包括尊重她的选择。
曾曼说:“那这样我就没法转移财产了啊。”
我说:再想别的办法吧。
根据这次对话来看,就算于舜娟离了婚也未必靠得住。
万一哪天二婚男欠了赌债来求她哄她,她心软把钱偷偷取出来呢?
或者万一他两又偷偷复婚了呢?
她没有隐瞒你,呈现出自己身上的不确定因素,那你就不能再去选择她了。她这也是对你负责啊。
曾曼有点泄气的感觉。
创业再苦都是有盼头的,可面对母亲,她又一次尝到了失控的滋味。
之前的种种设想:日后成功了,带着母亲和孩子一起生活,互相照顾……可谁知于舜娟根本不想跟她一起生活,她宁可跟着二婚男。
律师倒是给曾曼提了个建议,说尽早离婚是保护财产的最好方法。
“现在你也可以去查刘毅的帐,说不定还能查出点什么,就算不能,既然两边都在转移,那他也不敢认真来查你。离了婚以后,你赚的钱也都和他无关了。”
曾曼不是没想过离婚,她每天都在为离婚做准备,但觉得现在还不是离婚的时候。
她来问我的意见,也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我说:如果你不是曾曼,我可能会像律师一样劝你离婚。
但因为你是曾曼,所以我觉得你可以继续守下去,一直到你自己觉得有必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