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是个勤快人,也特别看重我的姥爷,总是把姥爷收拾得像自己一样干净利落——一顶赤褐色毡帽,一双老布鞋,一身青布衣裤,还会在膝盖下的小腿上扎着青布绑腿。
阳光下,依依白首,笑容和朦胧的声音……总让人想起时潸然泪下,那是多么让人憧憬……
姥爷的个头不高,但全身上下却透着一种精神-———不屈服。在百号人的生产队里,谁都不敢小瞧他。姥爷平日话多,而姥姥话少,两人在一块时,姥爷就会让姥姥也打开话匣子,一聊就能聊很久。娇小的姥姥,壮实的姥爷,在穿衣打扮时,总能听到姥姥对姥爷的左叮右嘱,然后就是姥爷含笑点头,任凭姥姥摆布。
姥姥却常在女儿面前数叨姥爷的倔强。姥姥曾对我说;“别看你姥爷蔫巴,一句话能噎死人!”
我记事时,姥爷从家里搬到对里与别人共事。白天牲口下地,姥爷和七姥姥爷老哥俩也不能闲着,他们默契地铡草,削豆饼、从仓里掏高梁、玉米、黑豆,调制马料。冬天时候,他们会把炉火生旺,把炕烧烫。他们并排坐在炕角,躺在炕头,烙得舒坦。我们却不行,一会儿一挪窝。叔叔、伯伯取笑我们:“小猴子,火燎腚!”
他和姥姥就像两棵榕树,经过几十年的繁衍生息,发育成一片枝繁叶茂的树林。我们这些做子孙女的,陪伴在他们左右时,爽朗的笑声总是不断的,如今却成了一种奢侈……
在姥姥去世不久后,姥爷突然中风,后来瘫痪在床,不久后便也追随姥姥而去了。时间就是如此无情而残酷,我知道姥爷心里总是有姥姥的,我们这些后辈心里也一直是有他们的,不然,也不会想起他们二老总是润湿自己的眼眶,然后在不知所以的茫然中,倒塌睡去,在一个迷糊而朦胧的睡梦里,看着曾经峥嵘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