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命底色一直是乐观的。哪怕我焦虑,难过,生气,这些情绪很快也会过去,大脑对于这些消息的处理方式就像一台洗衣机,转上一会儿,什么都清爽干净了。
这大概是来自于我爸妈的影响。想起小时候,我和我妈吵架,她前一秒还在骂我的过错,后一秒就多云转晴,在家里边拖地边哼起了歌。
我起初觉得妈妈很奇怪,情绪是片段式的,不合常理。但慢慢也学会了一些,愤怒也好,伤心也罢,我可以允许这些问题快速消散。然后学着我妈妈的样子,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
渐渐地,“乐观”成了我处理问题的一种常用方式。或许好,也或许不好,没人能概括得很全面。但它的确帮到了我很多,起码我从来不会在伤心难过中耽误太多时间。
说到今年,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但仔细想想,好像是过了重复的几十天,没什么跳出循环的起色,太多行为都是机械地在反复。
按理说,当下的生活没什么可开心的,但我的确有着幸存者的感受,庆幸生命的大锤没有砸向我和身边人,我们还能活着去为远方逝去的人祷告,不配太难过。
说到年份,有人提到逢庚子年就灾难不断,也有人说2020年是衰落的转折点,怎么说的都有,可在我看来这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年份,即将发生的事儿也只是自然发生,并不是数着日子按照我们的仪式感开始的,所以也没必要太怪罪到2020这个年份头上。
但的确刚过去的两个月也足够让人伤心。我们目睹的最可怕的两件事就是死亡和倒退。
死亡很好理解,不管因为什么,很多本该活着的人离开了这个世界,没能再瞅一眼春天。倒退也同样好解释,AO3没了,很多人的嘴被封上了,企业停工或是倒闭,经济和表达都在后退的路上大踏步行进。
我身边那些打生下来就戴着悲观滤镜的朋友,就这俩月,流了很多眼泪,为了陌生人,也为了未来摇晃不定的自己。我没有很好的办法安慰他们,我和他们看到的世界是同样的,同样糟糕,只不过我的大脑很会骗我,哎呀,都会好的,不好也无所谓,我可以闭上眼睛。
当然,这么说来我的乐观显得有些盲目了。但我们无能为力,伤春悲秋的最后,还得优先考虑我们自己该怎么更好地活下去。
关于2020年,作为一个乐观态度尚存的人,除了悲痛,很庆幸我还看到了这些:
①我们终于开始渴望着人与人的亲近
这些年,网络的发达让我们变得对现实冷漠了。我们厌恶现实和现实中存在的人们,他们太真实,所以显得乏味。
对比之下,网络中的人好像更可爱一些。他们敢于说话,有着鲜亮独行的生活。转头再看现实生活中的人反而问题重重,大概是距离没有达到自动美颜的标准。
但经历了这段时间的居家隔离生活,我猜很多人开始想念人群了,那些嘈杂的,拥挤的地方,反而变得亲切起来。许久没见的朋友,牛头不对马嘴的聊天也让人怀念。
我们终于想放下手机和网络歇一会儿了。想倚靠在身边人身上,说几句无聊的话,共同分食一块蛋糕。
②个人的创造力终于被激发了
每个人都在担心失业,毕竟太多企业都在面临着倒闭的危机。甚至我一个做HR的好朋友,向来规规矩矩,都开始打电话与我探讨,她的第二职业适合做什么。
所有人开始寻找退路了。这听起来很危机,但细想也不是什么坏事。经历这一段长时间的居家反思,或许很多人开始想,或者已经想清楚了一些职业规划上的事情。
几年前有人展望,未来的工作方式是像U盘一样即插即用的,所有人不归属于集体,而是属于个人。那如果未来逼不得已,很多人的确如此,那你的U盘会插向哪个领域呢?
我们终于要开始思考内在的创作力要如何为自己服务了。
③我们终于弄懂了想要什么样的爱情
这段时间我和男朋友7*24小时待在一起,本以为老夫老妻模式的生活会吵出几次离家出走的片段,结果没有,我们反而更加想念对方,每过几分钟就渴望一次对方的拥抱。
提前而至的“退休生活”让我想明白了两个人相处中的很多事情。爱情的确是经历过才能明白,屎尿屁和柴米油盐都是真实的,幻想需要打破,契合度需要磨合。
近期我的微博也收到了一些分手的消息。私信里面他们讲述着分手的理由,大概是见不到面的这些日子,有人发现分开的感觉反而更舒适一些,干脆就分开了。也有几位是因为同居相处的太久,导致缺点全部暴露,无法忍受而分开的。
这段时间真是对于爱情的自我需求最好的考验。到底什么是你真正想要的生活,你遇到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符合,短短两个月就帮我们摸透了。
④我们终于开始明白家人的意义
疫情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劝说长辈们戴口罩,不要串门。回头想想,这可能是我们第一次对父母“发号施令”。
青春期我们大多都很叛逆,后来试图摆脱父母的控制,想自己闯出一番名堂。直到灾难来了,我们发现父母那一代获取信息的能力没有我们快,我们要开始向他们去讲述的时候,才感受到作为家人的责任。
平时很少和父母沟通的人,这段时间也会和他们交流一些新闻,分享一些值得开心的事情。也许我们也想不到,真正化解亲情之间矛盾的,竟然是在这样的一段时间。
⑤我们终于想要去了解真正的世界了
小时候我爸总是跟我强调,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以至于这种思维定式让我无比抵触史地政的存在,甚至以为我不去接触它们,它们就不会影响到我的生活。
最近这些事情的发生,让我彻底从那份单纯中抽了出来。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历史在怎样地驱动着它?政治在如何改变着它?我突然都开始好奇了。
人性是如何在驱使我们的,制度是如何在框定我们的,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好像才是真正定义着我们生活的部分。
⑥我们的生活能力终于被验证了
在没有外卖的那些日子,我们学着买锅买菜买调料,一步一步走入厨房生活。最开始发挥地不太好,按照下厨房写的那些“适量”根本做不出应该有的味道。
家务事也成了难题。习惯于窝在床上躺一天来躲避生活的我们,不得不下床扫地擦地,收拾房间。没有保洁阿姨的日子,没有父母的照料,我们必须也得去面对生活的琐碎。
后来发现,这些技能我们都可以拥有。做顿饭,维持一个干净的家,并非如想象中那么困难。之前总有人说我们这一代将丧失所有生活能力,也并非如此,我们只是需要一段时间,给自己学习的机会。
⑦我们终于理解了每个8小时的意义
都说每一天的生活是由8小时睡眠,8小时工作,8小时自由组成的,但事实上,我们把每个8小时都拆得更细了一些,然后胡乱混到一起,在玩乐后工作,又在玩乐后睡眠。
这段允许完全自主分配的时间,我们凭着自己的意愿去利用。有人睡眠时间变长了,有人学习的时间变长了,有人用了更多时间去游戏娱乐。我们找到了真正的自己会如何利用“自由”。
没有哪种选择是错的,但我们也正因为这些下意识的选择,了解了我们成为当下的自己,或者未来的自己,成功与失败的原因到底在哪里。
综上来说,我认为2020年很糟,但还糟得有救。可能任何一年我们都没能在家待这么久,想清楚我们人生中那些困扰我们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而我们自己又该是什么样子的。
在我的观察下,身边很多人开始变得更忙碌了,好像他们想清楚了一些东西,开始要行动起来了。当然也有人开始迷茫,但这不是坏事,毕竟混沌的下一步,就是重新洗牌。
今天下楼的时候,我发现小区里的迎春花开了。黄黄的,美美的,刻意地在和潮湿的空气作对,恨着有些树枝还没抽芽。同时也在今天,我们公司的HR姐姐顺利生产了,7斤4两的孩子出生了,母子平安。
新生事物还是在春天如约而至。在我们的世界里,灾难还在发生,但好在躲着的洞穴中仍然传来了几声喜鹊叫。我们应该铭记,应该反思,应该愤怒,但不该太悲观。我们应该做好准备,等待着重新出洞的那天。
头图 / 胡辛束
插图 / 《我的天才女友》
「今晚22:22的报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