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不可非神即魔
高穹
闭门思“过”,固步自封的日子里,我第一次体尝到了生命的柔弱和不堪折损。此刻的我们就像一只只不得不作茧自缚的蝶蛹,需躲在疫魔吞噬不到的安身之所,立命之隅里。不论乡野城镇,也不论甲第高墙,矮院柴门,此刻都是护庇我们生命的坚城美邑,也是我们抵御外侵的顶盔贯甲。
所以“宅”在家里久了,家这个实体的意义就不仅仅是为一个生命撑起一片天那么狭义。在渐渐凸显其功用的过程中,曾经对家弃之敝履的人想必这会儿不是敝帚自珍,就是奉为圭臬般,因为所有的生命体第一次相互走近、靠拢,紧紧围绕这个家缠缚在一起。也包括我们收养的每一个动物。或许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够真正体尝到身边一些被禁锢起来的动物对自由的渴望或者对现状的安然。
我们都自以为自由是生而为人的权利。而实际上动物才是宇宙世界里最该享有自由的生命体,它们除了果腹止饥,没有别的欲望。就算它们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物竞天择,也是遵循自然规律和法则。然而它们的自由实际上是掌控在人类手里。由天上、海上、陆地,由家畜到野生动物都被人为地圈养起来,仅供人享用和赏玩。
那么人类的自由呢?难道我们就可以像一个无限延展的平面,无需设限吗?若真的如此,我们何以不拆除自家通向邻舍的屏障,又何以要以邻为壑呢?
曾经丰饶的伊甸园是上帝供给人类独享的乐园,但它也有条律和禁令。但人为了挣脱一种桎梏,妄想更多的自由,漠视了天规道法,偏偏偷吃了禁果,走上了离经叛道的路。因此说是人类凌驾于道、法和自然,赋予了自己自由的权利。
人类自以为能争取来的自由,却要以更多的法规条律作为禁锢的代价。就如今天人类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和从此以后的自我约束才能了却倒果为因的悲剧,继而生存下去。可谓溺于渊犹可游,溺于人不可救。
越是生活富足,安居无忧,人类越难规矩自己的心念,致使做出了衣食足而不知荣辱,仓禀实却不知礼节的事来。
作家梁晓声有对文化人的四句概括语,其中“……无需提醒的自觉;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为这乱象环生,私欲膨胀的人类注入了一剂醒世警言药。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世人有几人做到了?而是随处可见可闻的损人肥己,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男盗女娼的情境和场景。不受约束的自由就这么轻而易举改写了罗敷有夫,使君有妇的历史。
人的欲望无时无刻都在逾距。越道、越规、越权、越位、越格、越局、越轨……能做到慎独、慎欲、慎权、慎微的人像被幽暗囹圄,被荒秽挤兑的玉兰,或像被瓦釜替代而毁弃的黄钟。
曾经学者许衡外出,天气炎热,口渴难耐。路边正好有棵梨树,行人纷纷摘梨解渴,唯独许衡不为之所动。
有人问:“你为何不摘梨解渴?”
许衡回答:“不是自己的梨,岂能乱摘?”
那人笑道:“世道这么乱,管它是谁的梨?”
许衡正色道:“梨虽无主,我心有主。”
今天检验一个民族是否国民同安,就看患难当前,多少人做到了我心有主。
人,都是神魔双面的。人性里没有绝对的神性也没有绝对的魔性。但有人还是在这个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册封为“神”的时代里蟾宫折桂,却不知道他们中标的准绳是什么?而隐匿在其灵魂里的那部分魔性何时何处都会游离出来反攻为上的。所以我们看到的不过是他们各自被粉饰过的面孔。
其实魔本是一个美丽的天使,后来之所以成为魔,是因为他想居高临下,凌驾浮生之上的欲望愈来愈烈,高下立判,他的自由不得不被上帝取缔,不然人世早就成了魔界。
因为人类的自由受限于天道法规,所以今天很多人都想当神,以为可以欲所欲为,一手遮天。于是有自称财神的、爱神的,却有人不小心成了瘟神,甚至是死神。
这就是人类的无知和悲哀酿的祸。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里有自我制约的律例,道就是神。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上帝从不乱毙无辜。
白落梅在《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一书中说道:“时间永远是旁观者,所有的过程和结果都需要我们自己承担。”
那就从此刻为界,不做魔,不为神,安分守己把“人”做好,只有熬炼得住作茧为蛹的当下,才能争取得到化蛹为蝶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