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号的那天清晨,我在街心公园的凳子上坐着,看着旭日爬上了山坡,感到非常惬意,非常满足。
一只巨大的足有三层楼大厦那样髙的蚂蚁进入我的眼帘,在为它准备的长长的路段上,我产生了某种成就的荣誉感。
当我爬上蚂蚁的背,像陶醉着战利品一样轻轻抚摸我的坐骑时,切西亚——我的好朋友,骑着大象跑过来,她上下打量着我的蚂蚁坐骑,说:“西顿,你做事还真是够有能奈的,仅仅一个月就把作业搞定了,看来,这头猎物已经被你驯服了。你让一只蚂蚁离开他的巢穴花了不少力气吧。”
我故作谦虚的笑道:“切西亚,你别笑我,这是我们学校的装备好,我一个人能做什么呢?你的大象也很棒啊,原始大象,瞧瞧他的象牙,哇塞!”
我们相互夸赞着对方,但心里都期待着这次作业比赛的胜出。
太阳越爬越高,我、切西亚两个人一起坐在自己的坐骑上,等着我们的另伙伴——露露。
圣思学院里最沉默最迟钝的女孩,她已经两个暑假不交作业了,这次要是再不交就要被学校毕业不了了,要知道这是她最后一年的机会。
“你说露露会不会忘记今天要开学啊?”切西亚话里有话。
“她应该不会这么胆小,不敢来了。”我们两个心知肚明地调侃着还未来的露露,各自的想着彼此的捕猎过程。
在放假前,我们都说出了自己的目标,切西亚说两个月,独自在秘密花园里生活,并捕获原始大象一只,我很淡定,只要一个月就能捕获原始巨蚁。而露露却依旧沉默着,我们早习惯了她,虽然担心内向的她依旧会一无所获,但是等我们踏上我们的旅程时,还是把对露露的担忧远远地抛在身后。
此时,切西亚躺在大象的背上看着靛蓝的天空,雪白的云已经把天空分割出好几个阶梯,这种阶梯云在卡帕小镇非常常见,我也学着她的姿势,在蚂蚁背上坐着看天,入秋的风异常舒适,几天前的大雨把街道洗刷得干净,微风拂过脸庞,安静的思绪滑过我们的皮肤,似乎连空气都在等待四个小时后的盛宴,我们伟大的圣思校长将亲自查看我们的作业,并做中肯的点评,每个学员都深受鼓舞,得到圣思校长的肯定意味着将直接进入圣思大学,拥有参与秘密花园计划的行动,秘密花园是原始世界,是人类正在启动的通向原始世界的计划。
我们都在憧憬成为保护生物多样化的秘密接班人成员。
但是,选拔接班人的程序非常严格。我们在街心花园的道路旁等待着露露,回忆着两年的学习经历,心潮起伏,多少美妙的课程震撼着我们,而所有的震撼都不及暑假的作业比赛,用在课程中学得的技能到原始世界捕获巨型生物,真是惊心动魄啊。
但是,当我们各自回忆时,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天啊,露露怎么回事,报到的时间快到了。要是迟到,就没有资格参加暑期作业评比了。
一向悠哉的切西亚也着急了,圣思学院的校规是最严格的,迟到是会取消求学资格的。眼看着街心花园的绿树阴影越来越短,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心思想我们伟大的求学计划。
露露怎么回事,还不来? 我们的坐骑能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是五个小时,眼看这时间来不及了。
“要不要等?”切西亚回头问我,从没这样严肃过。我给不出答案。心中充满矛盾。
切西亚抚摸着她胯下的大象,看到大象温和的眼睛,思潮重新回到她的脑海中,似乎想到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切西亚的脑海在想什么,但是我回忆起一个月来在秘密花园需找猎物的情景,想起蚂蚁世界的种种遭遇,不仅感慨万千。
我想起工蚁为蚂蚁世界作出的牺牲,不仅要照顾蚁后还要喂养幼蚁,勤勤恳恳地修建蚁巢,收集食物。更让人惊奇的是蚂蚁种植真菌,放牧产蜜的昆虫,合作捕食能力。这一个月来,我穿着学校的安全装置,在蚂蚁的世界里观察,看到了那么多令人惊奇的情景,真的难以想象,这样精密的社会组织是产生在蚂蚁这样看似普通的种群中。
这不仅让我思考我们的社会,我们也是高度社会的种群,我们的社会化比任何种群都要复杂,我们拥有着其他动物不能相提并论的思考和行动能力。蚂蚁的社会行动靠得是本能,那么人的社会性行动靠的是什么?
法律,道德,还是心灵,或者是为同一份存在对彼此产生的敬畏的心。我想起了圣思校长的教导。
回忆起,我在秘密花园的原始世界里看到的:工蚁从不抱怨蚁后的享受,因为蚁后在生育大家族之前遭受过很多痛苦,虽然这样的意识,蚂蚁不一定会有,但是潜在的意识一定融合在他们的本能里。
能生育的雄蚁和雌蚁会带着翅膀飞出去大家族,但是雄蚁交配后,就会死去,正是这样的牺牲才换来了蚂蚁家族一代又一代的繁殖,扩大。无论是现实还是原始世界,蚂蚁从未改变过敬畏同伴存在的心。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又过去了。我和切西亚浑然未觉,我们都陷入了两个月暑期作业的思索中,并在思索着体会着心灵的成长。
人的法律是要惩罚犯规者,但人的心却要原谅犯规者,这样犯罪的人才能重新回归社会,就像这只坐下的蚂蚁,过两个小时也要重新回去,因为它虽被我俘获,依然不属于我,它属于它的世界。
露露,你怎么了。我们不自觉地回头,从焦急到担忧,切西亚的目光也变柔和了。我知道她与我一样经历了一番思考?
我们紧张地回想原始世界,胆小的她是不是在那里发生了什么,这时候我正要商量着赶回去时,我们的露露从大楼的拐角处出现了,天啊,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多么美的画面。
露露穿着白色长裙侧身坐在孔雀的脖子上,孔雀那双宝石蓝色的眼睛、雪白的脖颈与露露的白长裙、黑秀发这么天然的搭配在一起,而孔雀身后的白色翎毛,像圆环一样烘托着露露,把露露衬托着如同一位带着羽翼的美丽天使。
真不敢相信,这是胆小内向沉默的露露。我们从没看到露露这么快乐的笑容。我和切西亚目瞪口呆地看着露露笑着跑到我们身边,停下来,大口喘着气,没想到她的坐骑比她镇静,脚步虽然停下,目光还是非常笃定地看向前方。仿佛那有什么美丽的梦在等着它似地。
“伙伴们,对不起了,我两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但是,让你们久等了。”
“露露,我的天,你太美了,你怎么会想到起捕获一只白色的孔雀。”
“是啊,是啊。”我和切西亚忘记了等待的焦虑,完全被她说的美丽吸引了。
“快说,你怎么做到的。我们边到学校边说吧。”
“哦,西顿你真的把稀缺的巨翘尾蚁捕获了,太棒了。切西亚,你的原始大象真帅气啊。”露露不忘夸夸我们。我们都觉得不好意思。
“露露,还是说说你的吧,两年没有交作业的你,原来一直在等待白雀,你一定经历很多才捕获的吧。”露露没有说话,但是我们看到露露的目光那么坚韧而且自信,是什么让她如此脱变。难道仅仅是这只美丽的孔雀?我们三个人都以最快的速度朝学校飞奔而去。如果从天空中朝下看,会看到非常奇异的景象,一样大小的蚂蚁大象和孔雀整齐地在宽大的帕卡小镇的道路上飞驰,而其他的同学也骑着他们的坐骑——有骑狮子的,有骑老虎的,有骑兔子的等等——从四面八方朝帕卡小镇的中心——圣思学院飞奔而去。
各种原始巨型动物纷纷涌向我们伟大的学校,而圣思学校的校长,正在门口等待着他的孩子们的来临。当我们在他的周围停下,坐在坐骑上高高地俯视着我们的校长,脸上都充满着收获的快乐和满足,圣思校长仰头看着我们,在我们看来仿佛他看的不是一百来位青春期的孩子,而是一个个长征而来的勇士。
如我和切西亚所料,当校长的目光锁定在露露身上时,他笑了,那么快乐而满足。在接下来作业评比大会上,校长对着全校的师生说:“露露,这个一直在学院里保持沉默的孩子,从她进入学校开始,就没有交过暑假作业,你们有时候搞不懂为什么她愿意顶着违反校规的危险不交作业,难道她不知道,暑期作业没有完成就不能毕业的规定吗?你们都看到了,漫长的等该是为了能获得丰厚的回报的,你看她为我们到来了多么美丽的艺术品。为什么要等两年才能把孔雀带回来?因为孔雀天性喜欢独处,而露露也是个喜欢独处的姑娘,她们都需要成为彼此的伙伴,才能信任地交托彼此的心。露露要的不是征服也不是捕获而是信任的交托。”
我和切西亚听着校长的演讲,得到校长的肯定是多么荣幸的事情,我们每个人都齐刷刷地用羡慕地目光朝露露看去。当我们看到露露的眼眶湿润了时,雷声般掌声响起,这一刻,我想露露感动的不是别人对她的认可。而是,两年来,我们的校长从未忽视她的这份心。这个喜欢沉默喜欢独处的伙伴,终于有了展示她内心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