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村夏热中趣

  我儿时的记忆中,夏天是炎热并快乐着的……

  那时住的房子是土墙茅草屋,有人说茅草屋冬暖夏凉,我认为言过了,若和后来砖瓦结构的房子相比,茅草屋确实有那么一点冬暖夏凉,但是,炎热的夏天,茅草屋里依然热的让你难以入睡……

  小时候的农村,感觉田里的活永远干不完,尽管是炎热的夏天,但是农民该干活的还是要干活。

  夏季的主要庄稼是水稻,水稻田里,有各种杂草,有的杂草长的比水稻还要高,当时还没有象现在这么多的除草剂,都是靠手工薅草,父母亲经常汗流浃背的从地里回来~

  父母亲每天辛勤的劳作,我们小孩子能做的事就是每天上午送茶水到田头,中午一旦吃完午饭,就看不到我们影子了。

  那时候的农村,孩子们特多,我们生产队,和我同龄的就有十多个。夏天吃完午饭,有那么几个孩子王,随便摘个竹叶,草叶,吹出声响,我们就知道,这是集合号,一个个就溜出家门。

  溜出家门干什么?就是一大群孩子在领头的带领下,到哪个水塘里游泳,玩水,我们称为洗澡。

  夏天泡在水里很凉爽,农村的水塘有个特点,每面水塘有个深处,我们叫“井汪子”,最深的井汪子有大人两人深,其余地方都是浅滩,越往边越浅。一大群洗澡的孩子,年龄从六七岁到十几岁。

  稍小的孩子们都在水塘边上玩,也都处在学习游泳阶段。十岁左右的孩子们其本都会游泳了,会在浅水区玩,浅水区孩子最多,一米多深,正适合打水仗,扎猛子,水性越玩越好~

  有几个十五六岁的大孩子,水性特好,会在最深处的井汪子玩水,一是显示水中本领,二是说井汪子处的水更凉爽,更舒服。我当时七八岁,刚学会狗刨,可以在浅水区玩,浅水区玩的孩子,都很羡慕井汪子上玩的几个大孩子,主要是羡慕他们玩水的本领。等我到了十二三岁,我也在井汪子上玩水了,井汪子的水确实要凉一些,我潜到水底更加凉爽。

  生产队的每面水塘,何处最深,是井汪子,我们都了如指掌。

  我们溜出去洗澡,父母亲们其实都知道的,一开始父母亲还吓唬我,说水里有水猴子,水猴子喜欢待在井汪子处,喜欢拉小孩子一起玩,你不会游泳就会呛水,呛水的滋味很难受,我们都呛过水,我们当然害怕被水猴子拉到深水呛水。

  有的大人说的还要恐怖,说水塘里有水鬼,一两个小孩去水里玩,火性低,水鬼就会显身,抓你到深水区,不但呛你水,还用淤泥堵你嘴和鼻孔,真的要你命。若是洗澡的小孩子多,火性就高,水鬼就不敢显身,尤其是十五六岁的大孩子,身上阳气最盛,水鬼见了躲还来不及。

  大人们有板有眼的说,我们一两个小孩肯定不敢下水塘洗澡,一大群孩子一起玩,自然就不怕了。父母亲知道有大孩子参与一起下河洗澡,也就任其我溜出去了。

  当我十三四的时候,自认水性是数一数二的,在井汪子玩,还希望出现什么水猴子,水鬼,和它干一仗。有这样的胆气,当然也是在人多的时候。后来大了,就明白大人们说什么水猴子,水鬼,其实用心是防止我们小孩子人少下水玩,更不能私自下水玩。

  小孩子喜欢玩水是天性,严格管控,反而更加激起小孩子对水的好奇心,其时我们被大人们编的这些恐怖故事,确实被吓住了,直到越来越大,水性越来越好。所以,我们生产队尽管小孩子多,但一直没有出现溺水事件。

  炎热的夏天,我们不可能天天下午都泡在水里,都有暑假作业的,父母亲最严的要求,就是要我完成暑假作业。

  我们当地有个特定的风格,就是每个农户的宅基地上要种一片竹林,一般是栽在屋后,不是毛竹,是一种水竹,最高的也有近十米,粗的有我们小孩胳膊粗。我从小就喜欢钓鱼,我的鱼竿一直是自家竹林里选的细长笔直的竹子做的,长度不够,就用粗细两根竹子接起来。我的鱼竿好多年来都是自制鱼竿,竹子在农村生活中,发挥了太多作用,用到的地方,编制的用具,数之不尽。

  夏天的竹林还有一大功效,竹林里很凉爽,自然就成了农村人爱纳凉的地方。到了夏天,大人们会在竹林里清出一块地方,搁上门板,午休一会,也可以放上桌子板凳,午饭在竹林吃。我们小孩只要不出去,就在竹林里趴门板上写作业,玩扑克,摘些瓜果梨桃,边躺边吃。夏天,除了水塘里玩水,第二个去处就是竹林。

  农村屋后栽竹林,门前或院子里就会栽各种果树,梨树,桃树,杏树,李子树,杮树,无花果,花红,还有葡萄,等等,其中梨树居多。

  我家门前就有几株梨树,又粗又大。夏天结满了梨,梨将就着能吃时,我就手脚并用,几个窜攀,就上了梨树,捡大梨摘。

  夏天的梨树,不但结梨,而且枝繁叶茂。在梨树下放上桌子,板凳,吃饭就在梨树下,是农村好多人家的做法,我家也是多数在梨树下吃饭,少数在竹林里吃。

  梨树下吃饭,虽然庇荫,但是有个缺陷,就是梨树容易生一种虫子,我们叫之“洋辣子”,洋辣子浑身是毒刺,人的皮肤一旦碰上,就被扎上毒刺,又痒又疼,其滋味让你欲哭无泪,几岁的小小孩,肯定会放声大哭。

  洋辣子不但梨树上容易有,好多树上都会有,夏天在野外,无论是玩,还是走路,都很容易被洋辣子碰上。

  梨树下吃饭,偶尔就会有洋辣子屎掉进碗里,我上梨树摘梨,定会留心洋辣子,发现了就将其捉下,用火烤。农村小孩,对洋辣子的痛恨和罪行,可谓是刻骨铭心。

  梨树上除了洋辣子,还有一种长着两只长角的,带护甲飞羽的大飞虫,我们称其“牛郎郎”。牛郎郎喜欢吃梨树皮,梨树叶,还会夹断梨把。梨树下好多掉落砸烂的梨,就是牛郎郎的杰作。

  我们小孩也经常在梨树下找牛郎郎,发现牛郎郎就用长竹竿捅下来。牛郎郎虽然有飞羽,但很少被动的飞。牛郎郎和知了相反,知了一感觉到异动就会飞走,牛郎郎即使你将它捅落地上,也很少张翅飞走的。

  痛恨牛郎郎夹落梨,牛郎郎逮住后,将其穿在毛衣针上,这时牛郎郎才会张翅飞动,飞不走,就在毛衣针上飞转,带起轻微风速,我们就当作一个微型小风扇。有时扣一小块烂泥,按牛郎郎背上,让它不能张翅,驮着爬行,最终将牛郎郎玩死……

  农村的夏天,到了晚上,依然很热,一家人早早吃完晚饭,然后洗澡。澡盆是楕圆形的长木盆,我小时候正好往里面一躺,有点温度的洗澡水泡着,倒也舒服,可就是一离开水,就觉得热,热了继续躺澡盆里,一晚上反反复复几次。

  人们冲完澡后,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拎着小板凳,边走边摇着扇子,自然就聚集到一家比较开阔的打谷场上,开启各种聊天模式。

  后来,有个别人家先买上了电视,晚上放在打谷场上,于是大人小孩都聚过来看电视,象看电影一样,打谷场上坐满了人。

  夜晚再热,也要睡觉,不管是聚众聊天,还是看电视,纳凉到十一二点,气温稍为低了二三度,也困了,众人一个个回家睡觉。

  我那时睡觉有两处地方,一是在门前打谷场边,父亲搭建了一个二三米高的凉棚,夜里稍为有点风,在凉棚上就能感受到,很舒爽。其次是在家中地面上,打扫干净,母亲铺一床单,睡在上面,床单接触到地面,透出阵阵凉意,比在床上凉很多,再摇几下薄扇,就能很快的睡着……

  岁月在流逝,时代在前进,经济在发展,农村的茅草屋逐步换成砖瓦结构的房子,农民家中先是装吊扇,然后是落地摇头扇。其实在夏天,气温超过35度,电扇根本没作用,吹出的风也是热风。我记得夏天中午午睡,吹着电风扇,醒来后,浑身是汗,凉席上印出一个人体汗迹,真不如睡在竹林里凉爽。可惜的是,后来的竹林渐渐哀败,一年比一年矮小,天然凉棚不再有…

  现在的农村,差不多每家都装有空调,有了空调,夜晚好睡觉了,但是对于第二天要干农活的农民,空调吹多了对身体并没有好处,从凉爽的空调间出来,温度的落差,感觉头昏脑胀。其次空调带来的电费,让农村人很是心疼。

  如今的我,已是中年,看着生活的农村在起着变化,心里却总有一股莫名的惆怅,说不清道不明。

  在那年,那月,那个夏天,那个竹林……

  一切的一切,早已变成回忆,唯有在回忆中,我才寻得一丝心灵上的慰籍……

  我爱我的农村,更爱曾经一起生活的故人,魂牵梦绕中,那些身影依然是那么的熟悉,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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