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一抹晚霞将天空映照得格外艳丽，童老汉，水毛和我席地而坐，三个人，两瓶二锅头，就着一碟发豌豆喝得津津有味。
两杯酒下肚，童老汉望着天边的夕阳幽幽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你们看这夕阳，真是美得让人想裸奔。＂
我与水毛相顾一笑。
水毛笑道：＂再美的夕阳，在老汉你的阳刚之美面前也会音黯然失色，你若为展示自我之美而破坏自然之美，岂非太过自私？″
童老汉略一思索后道：＂说得也是。″
我差点没被一口酒呛死，我边笑边咳嗽，良久我才终于完整的说了句话：＂老汉果然荷尔蒙爆表，看个夕阳也能把你看兴奋了，你真是个有故事的人，不如你给我们讲个故事吧？＂
童老汉喝了口酒，缓缓道：＂
八十年代早期，一个瘦弱的身影，行走在山间小路上，他穿的还算干净，但行走赶急，他是要去干嘛呢？
此时春阳温暖，正值三月午后，一路紧赶的他，来到一小山半腰，山下炊烟滚滚，酒肉飘香。
原来山下正有人家操办喜事，婚宴。
在那个年代，家有喜事，排上十二碗，已是相当丰富的宴席了。而且一般只有四个硬菜：红烧肉，扣肉，红烧鱼，猪蹄。
转眼，那个瘦弱的少年，来到了那户人家门前，哦，原来是来七酒的。只见那少年走进门去，开口叫了一声：＂主人家，好酒好菜端上来。＂
少年气度不凡，管事的不明就里，不知是哪方贵客，不敢怠慢，顷刻间一桌酒菜便已安排妥当，那少年也不客气，左手抓肉，右手倒酒，狼吞虎咽，海吃海喝起来。
少年正吃得兴起，忽有一汉子前来，冲他一拱手一抱拳问道：＂敢问小哥是哪位亲人家的公子？″
少年并不答话，继续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此时又有八条汉子朝他这边围了过来，八个人十六只眼睛盯着少年看了半天，然后八个人的脑壳一起摇晃，异口同声道：＂不认识。″
一圆脸汉子厉声吼道：＂把这小子撵出去！＂
……＂
说到紧要关头老汉忽然停了下来。
水毛催促道：＂继续啊，刚听出点名堂来……＂
老汉白了水毛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杯子，示意水毛为他斟酒，水毛自是心领神会，他不情愿的拿起酒瓶，一边倒酒一边嘟嚷道：＂你个鬼老汉名堂多得很，讲个故事都要摆下谱。＂
老汉喝了一口酒，继续道：＂那少年也不是善茬，众人撵他不走，最后动起手来，那七八条虎狼般的大汉竟被少年一一放倒，一个看似弱不惊风的少年竟然身怀绝技，这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
水毛喝了口酒，又放两粒发豌豆入口，边嚼边说道：＂这就叫真人不露相，就好比我现在和你们两人坐在地上吃两粒发豌豆，喝点二锅头，像个叫花子，谁又知道我其实是紫极观观主呢？″
水毛说完将脸转向我，追问了一句：＂对不对？″
我佯装不知，举起酒杯道：＂老汉讲的故事果然精彩，咱们先干一杯，再继续讲。″
水毛道：＂后面还有啥好讲的，自然是少年吃饱喝足，抹嘴走人，他身怀绝技，谁还敢来惹他？″
老汉冷笑两声道：＂你个鬼道士平时胡说八道惯了，若是故事如此简单平淡，那我还讲个屁，真正精彩刺激的部分在后面。″
我笑了笑，对童老汉道：＂老汉你别理他，你继续讲下面部分，让他知道知道啥叫精彩又刺激。″
童老汉这才继续道：＂一身绝技遇到足智多谋就成了匹夫之勇，当时宾客中有一瘦长汉子见状将那八条大汉唤至跟前，嘱咐道，——这小子怕是个练家子，田弟吧，王弟吧你们俩人年轻反应快，等下你们正面攻他，四个老表力气大，你们一边站两个，找准机会，捉的捉胳膊，抱的抱腿，打死不松手，陈老表，李老表，我们三人随时策应。＇″
水毛拿着根树枝边剔牙边说道：＂就这么捉住了？这也不刺激嘛。″
老汉又白了他一眼继续道：＂当日办酒宴的主人家是个尖猪佬，少年来时他正在屋内陪客人喝酒，后来听得外面有人闹事，他找出尖猪刀后便往外冲，他本意是想吓唬吓唬少年，谁知他酒后脚步不稳，地上又因有油汤泼撒变得滑脚，当他冲到少年跟前时，扑通一声迎面摔了下去，手中尖猪刀直指少年裆下，可怜那少年双手双腿俱已被大汉死死抓住，想躲也无法躲……″
果然精彩剌激，我喝了口酒压了压惊，道：＂继续啊，继续讲下面发生了什么？″
老汉反问道：＂那尖猪佬十五岁学尖猪，其刀法一快，二准，三狠，业界人称＇胡一刀＇，他这一刀下去你认为下面还会有吗？″
＂老汉的故事讲得当真精彩，不过据我所知这个故事还有后续。＂
我循声转过头去便看见了一个戴白头巾的男子，他不知是何时来到了我们的身边，我们三人先前竟无一人发现他的存在。
头巾男丝毫不顾我们诧异的眼神，他径自坐下，抄起地上的小半瓶酒自顾自喝了起来。
水毛盯着头巾男看了会儿，问道：＂这位仁兄系着白头巾是阿拉伯人吧？″
头巾男面现鄙夷之色：＂兄弟没怎么出过国吧？阿拉伯人也只在电视上见过吧？阿拉伯人头上系的是白布，我这是白纱，知道头系白纱的是哪国人不？″
水毛尴尬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头巾男得意的道：＂我就知道你不知道，告诉你是纱头国。″
老汉平素最见不得人嚣张，此刻头巾男的言行让他很是恼火：＂你这家伙，戴个破头巾有啥好得瑟的？我还穿着铁内裤呢，我显摆了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再讲下去怕是要打架了，我赶紧敬了头巾男一杯酒，道：＂相请不如偶遇，在此地偶遇外国友人更是人生一大幸事，不过兄台既非本土人士，却为何对那少年的故事如此熟悉？那少年后来又有什么故事？＂
头巾男道：＂其实我也是本地人，只是几年前曾往纱头国留过学，头上的白纱巾是他们授予我的荣誉……″
水毛在一旁阴声阳气道：＂弄块裹脚布缠在头上到处装外国人也就算了，还荣誉……″
头巾男并不理会，继续道：＂那少年的故事我早就听说过了，因我自小也痴迷武学想拜他为师，所以曾访过他，虽无缘得见却也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据说那次蹭饭事件后他消沉了好几年，后来他去了泰国，有人说他就此定居泰国，有人说他去泰国是做手术，而且手术很成功……″
水毛问道：＂变性手术？″
头巾男点点头道：＂我个人认为第二种说法较靠谱，少年去泰国后不久，他们家便多了个极为洋气的姑娘，那姑娘肤白貌美，声音甜如蜜糖，人们都叫她小甜甜，小甜甜无论身材，样貌都与那少年极为相似，可少年的母亲却对人说小甜甜是她们家的远房亲戚，可哪有在亲戚家一住好几年的？″
我与水毛异口同声道：＂他母亲如此说显然是为了保护小甜甜的隐私。″
许久未出声的童老汉忽然痴痴道：＂小甜甜光是听名字就很让人神往了，她一定是位绝色美女，我若转去十年一定要将她拿下！″说完他＂霍″地站起自呓般道：＂人生如此美好，夕阳如此美好，我要迎着夕阳去奔跑！″
水毛叹了口气道：＂老汉一发浪，拦都拦不住！″
我笑了笑问道：＂这算不算真性情？＂
头巾男道：＂真性情的人看似洒脱，无拘无束，可有时却末必不是一种自私，若那少年当初不是太无拘束，对别人多一些敬畏，他又何至于被阉呢？所幸后面柳暗花明，他的结局也不算坏，不过……″他顿了顿，用手一指前方，继续道：＂老汉的结局似乎不是很好。＂
我顺着头巾男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老汉在前方拼命奔跑，他的身后紧紧跟着五六个手举着粪瓢或锄头的中年妇女，隐隐听得她们的骂声：＂你个不要脸的老流氓，在这里裸奔，打死你！″
我，水毛，头巾男相视一笑，头巾男饮了口酒道：＂有人酒后豪气干云，有人酒后文思才涌，有人酒后瘫做烂泥，有人酒后悔恨终身，而老汉酒后只会裸奔，这酒是好还是不好？＂
水毛盯着远方童老汉狼狈的背影徐徐道：＂若此刻在夕阳下裸跑的是小甜甜又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头巾男答道：＂那将会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不一样的人办一样的事往往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水毛望着手中的酒杯似有所悟，道：＂人生如同饮酒，需量力而行，需适可而止！″
的确，人生如饮酒，似醉还醒，难得糊涂；人生如饮酒，苦中有甜，对酒当歌；人生有如饮酒，适可而止，张驰有度！人生如饮酒，且饮且珍惜！
© 作者/来源：神剑郎君
❑ 编辑/整理：李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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