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可亲

  今天是腊月初八,阳光灿烂,万里无云,天寒。今晨本不是我值班,刘老师有事请假了,我就得早点去。每到值班的早晨,总是被铃声催醒。困得太难受,心里千百遍对自己说晚上一定要早睡,打死也不看手机。关掉铃声多挨几分钟,不多时,还是得靠着意志力强行爬起来,上班不能耽误。洗漱完毕,6点40,出门,睡意全无,精神焕发。

  路上,路灯还亮着,稀稀拉拉的行人急走着。常恍恍惚惚,好似是晚上。

  我经常在这个时候想起郑渊洁的故事。他小时候,老师说了一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郑渊洁则说成“早起的虫儿有鸟儿吃”,气得老师不行,把他给赶回家。他很不服气。想一想,也是,话可以这样说,也可以那样说,小小孩子的话很有意思,并不违背什么,老师生的哪门子气。每想到这里,我就心里好笑。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的确,早起锻炼的人不就是个例子吗。他们珍惜时光,热爱生命,勤于锻炼,拥有健康的身体就是最大的财富。

  校园里,学生在打扫卫生区。这么冷的天,也真难为了他们。

  匆匆上了四楼,我先进教室看,学生正在大声背政治,课代表很负责地在检查。非常好,我心里很满意,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孩子们知道用功。回到办公室,放下包,从水壶里倒一点水晾着,拿一本《教师博览》去教室。

  孩子们大声背诵,我边看书边在教室里转,这是最美好的时刻。读到几行文字,很让我震撼。作者是一个翻译图书的工作者,人们劝她翻译还是做副业的好,她说在做翻译的时候,每查到一个晦涩的专有名词,每理顺一个复杂冗长的句式,每揣摩出作者隐藏在文字之后的深意,她都会在心里和自己确认一遍,她的志向就在这里,她愿意跟动词副词形容词相爱相杀。即使物质上吝啬一些,又有什么要紧。她还认为,纸质书是一种古老的东西,古老的东西中有一种古老的尊严。虽然整个出版行业在日趋式微,可是只要还有人坚守,这一古老的尊严就不会消失。

  想起那日读著名翻译家中国海洋大学教授林少华老师的一篇文章,他说他在翻译时“几乎每一个词都需要拿捏好一会儿,几乎每一行都在敲骨吸髓地榨取一个人的文学才思”。他说,大千世界,人海茫茫,一个译者遇上正合脾性的作者,或者一个作者遇上正合脾性的译者,未尝不可以说是天作之合。

  思及此,我才意识到翻译图书的人真的很厉害,他们既需要有过硬的专业知识,更需要深厚的文字底蕴。他们对翻译出的每一个字词每一个句子都非常负责,反复推敲斟酌。我想到,世间真的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的工作不是为了糊口,不是为了物质的积累,只是出于内心的那份挚爱。为了这份爱,他们选择了坚守。职业对他们来说充满了神圣感,他们在享受职业的幸福感。

  下了早读课,刘老师的课我都上了,一上午三节,真累得慌。更何况,这几节课一直复习“标点符号”专题,密密麻麻的小题,一节课讲不多少。我一边给孩子们讲一边思考,虽然提前做过,但当在课堂上和学生一起分析时又发现有好多模糊不清的地方,答案有很多自相矛盾说不清理由的地方,很让人纠结。这标点符号讲了三节课,还没有完。我想,不能再讲了,再讲学生就要吐了。

  吃过午饭睡觉,做了一中午的梦,梦里纠扯不清。

  晚上,没有晚自习,能够早点回家,也是很幸福的。在学校门口买了100块钱的牛肉,回家后,老公把肉切成长条,用保鲜膜裹了,冻在冰箱里,等女儿回家吃。剩下的切成片,放上蒜炒了一盘“蒜爆牛肉”。

  老公早晨煮了黑大豆,我正好就着做菜。冰箱里有半个萝卜,我拿出来切成小方块,在水里煮了,和黑豆一起放上香油、盐拌一下,就这样,一碗豆豉出炉了。真怀念过去家家户户做的那些老豆豉,现在的人都不做了。那些豆粒,煮熟了还要发酵,用袋子装了放在炕头上,还用被子盖好。发酵好了的豆粒,配上萝卜块、姜末、五香粉做成豆豉。做好的豆豉放在大缸盆或咸菜坛子里,这是人们冬天的主要咸菜,味道别具一格。可惜,现在没有多少人能吃到这个了,那些做法也快要失传了吧。

  吃过饭,我坐在客厅里剥蒜,剥完的蒜放进刷好的大玻璃瓶里。今天是腊八,讲究腌“腊八蒜”。我不是讲究的人,平时 也做不得这细致活,而今天,我却愿意坐下来静静地把蒜皮一点点剥净,看着一颗颗莹润洁白的蒜瓣泡在醋里,心里感到欢喜。

  这个腊八,和平常一样,充满了生活气息,转眼就过去了。汪曾祺先生在《我们都是世间的小儿女》中的一句话让我感到亲切难忘——“家人闲坐,灯火可亲,我们都是世间的小儿女”。是啊,我们都是世间的小儿女,每日里过着平平淡淡的烟火日子。日暮时分,有家可归,有人可盼,灯火闪烁,点亮无数人心头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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