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峰害了一场怪病,已经好多天没能下来床了。
医院也查不出来问题,只是语焉不详地告诉林志峰他爹林宽,让他早点给儿子准备后事吧,别折腾了。
林宽用双手撑在医院卫生间的洗漱台上,闷声哭了一场,然后红着眼睛默默地带林志峰回了家。
林宽家的房子是去年才起的,盖得可气派着呢,颇像城里人住的别墅。
白墙阔门的三层小洋楼,不用靠近,远远就能瞧见,明晃晃地闪着村里人的眼,整个小林屯只此一家,犹如鹤立鸡群。
农村人讲究财不露富,但林宽一家子人想瞒都瞒不住,根本低调不起来。
这爷俩沉迷买彩票,可说是人尽皆知。
林志峰中大奖的当天,小小的彩票站里就被堵得水泄不通了,爷俩差点没被人给当场挤成肉泥。
林志峰用中奖的钱盖起了村里唯一的一栋三层小洋楼。
可是自打住进了新房子后,林志峰就一直感觉自己累得不行,每天都是一身酸痛,腰都直不起来了。
林志峰原本是个建筑工人,四处跑着给人家垒墙盖房,常年风吹日晒得,干活也疲累,但也没累到现在这种程度。
没想到中奖以后,他不用出去干活了,天天在村里跟人打牌反而都累到起不来床了。
后来林志峰只好戒了牌瘾,天天躺在屋里睡觉解乏,还买名贵的补药来吃。
可谁知越睡越累,补药吃得上火流鼻血,也不见起效。
林宽带着儿子接连跑了好几家医院,连病因都没找出来,最后只得了个“早点准备后事”的建议。
林宽心里难受极了,医生对他说的话,他谁也没告诉。
回到家的第二天,林宽就寻到雷公山上,恭恭敬敬地请来了寺庙里的师父们,到他家念经给儿子祈福。
然而等和尚们到了林宽家里,一张嘴,怪事就出现了。
在和尚们念经的呢喃声中,竟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尖利而痛苦的喊声,喊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听来直令人掉一地的鸡皮疙瘩。
听那喊声似乎是个女的,和尚们脸上变了颜色,闭上嘴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可是念经声一停,那女人的喊声也停了;念经声一起,那女人又开始尖叫起来。
和尚们没日没夜地整整念了三天的经,最后谁也撑不住了,只得告辞而去。
领头的和尚临走前,欲言又止的,张了好几次嘴,最后终于对林宽说:“离家去避一避吧。”
瞧着这几天的情况,不用那和尚张嘴明说,林宽也知道自家这新宅子肯定招鬼了。
不过这避肯定是避不掉的,林宽又不是没带他儿子住过医院。
只是一离了家,林志峰就成日成夜地睡不着觉,治不了病不说,还平白地多遭受许多失眠的罪。
林宽感到很绝望,专门上庙里请来的大师,念经都赶不走这只恶鬼,还有什么办法能摆脱呢?
难道儿子真的没救了吗?
眼看林宽也抑郁寡欢,跟林志峰一样日渐消瘦下去,林宽的妻子陈芸坐不住了。
陈芸四处托人打听消息,想再寻个灵验的大师来家里捉鬼,经过多方辗转之后,最终找到了我们师徒三个。
那天下午,当我们赶到小林屯时,隔得老远就看见了林志峰家那栋十分排场的高楼了,跟村子里其他人家的房子显得格格不入。
但最令我们诧异的是,那时候已经有一个风水先生在林宽家里看房子了。
陈芸满脸歉意地跟我们解释,那风水先生是林宽的姐夫介绍来的,她事先并不知情。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
虽然我们跟看风水的也算不上同行,但于捉鬼镇妖这一条上,我们却是相冲的。
师父听了陈芸的话,并不生气,只点点头道:“有道是先来后到,我们也不好置喙,砸了人家的饭碗。且瞧瞧他如何做再说吧。”
可那风水先生却没我们这么好的胸襟了,他见主家又请了别的大师来,脸色顿时就变得十分难看,话里话外都含着刺。
师父恍如未闻,由陈芸陪着,带我和大师兄自顾自地在房子里转了几圈。
在林志峰的卧室里,我们见到了病人。
他的面上都是疲惫之色,顶着枯黄干皱的一张脸,像是刚经历过大饥荒的极度营养不良的难民似的。
他的一双眼皮耷拉着,眼睛里丝毫没有活色,眼袋和黑眼圈就像是贴在眼睛旁边的橡胶道具一样,夸张到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林志峰瘦成了麻杆的身子,已经连坐都坐不住了,只能平躺在床上,偶尔转动一下的眼珠,证明着他是个活人。
师父盯着林志峰的眼睛看了半晌,林志峰显得很心虚似的躲闪着,最后不得已把眼睛闭上了。
师父没说话,默默地退出了他的房间。
风水先生在我们之前已经看完了房子,这时闹起脾气来,林宽好说歹说,总算把他劝住。
风水先生趾高气扬地问:“喂,你们看完了吗?”
“看完了。”师父反而微笑着回他。
“瞧出症结在哪儿了没?”风水先生依然拿鼻孔对着我们。
师父看了一眼吱吱,吱吱立刻从我肩上跳下来,跑到林志峰的卧室门前,用手指指着卧室靠里的一面墙壁,一边跳一边叫。
师父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连一只猴子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风水先生的脸色阴晴不定。
跟阴事打交道,最忌带上个人的情绪,这风水先生一脸戾气、目中无人,其实是犯了大忌讳的,我明白师父这是故意在铩他的锐气。
风水先生沉声又问:“你用什么法子捉它?”
师父正色道:“禹神治水,堵不如疏。魂魄留恋阳间,必然是有因缘,怎能一概以捉而论?”
风水先生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我们,自去备了物件,开始在林志峰的卧室里摆弄起来。
师父看了一眼风水先生的所布下的阵仗,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他回头低声嘱咐了大师兄一通,并交给大师兄三枚铜钱,大师兄接着便出门去了。
没过多久,大师兄便回来了,冲师父点点头,看来师父交代他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风水先生的阵法布好后,天色已差不多黑了下来,他在林志峰的脖子上系了一根红绳,然后要求我们离开林志峰的卧室。
随后风水先生开始在林志峰的卧室里念咒施法。
不一会儿,我们在外面竟听到林志峰的卧室里好像打雷一般,轰轰隆隆地炸响,弄出了极大的动静。
林宽和陈芸两口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着急忙慌地要往里面闯。
师父拦住他们,说道:“那风水先生布的是五雷阵,要雷殛怨鬼,此时正是凶险时刻,万不可随意打搅。”
他们俩只得焦急地在门外来回踱着步,我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
知道这雷殛术引的虽然不是天雷,但也能打得魂魄灰飞烟灭了。
这样不问缘由,一心只图灭人魂魄的方法,在我的师训里是严厉禁止的。
风水先生做的法事,整整持续了一夜,第二天鸡鸣时分,他才一脸疲惫地从林志峰的卧室里走出来。
林宽两口子满脸期待地迎了上去,风水先生却无奈地冲他们摇了摇头。
他坐进沙发里,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盯着师父:“我请了符,把林志峰的卧室四面八方都封死了,没留一处漏洞,可它还是跑掉了!”
“没错,是我让阿春在卧室外面的墙上另开了个生门,让怨魂避开了你的雷殛术。”师父毫不回避风水先生的眼神。
林宽有些恼怒,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是要害死我儿子吗?”
师父冷冷地道:“你请来的风水先生,是在救你儿子还是在害你儿子,还不好说呢。”
“胡说八道!如果不是你坏我的好事,那怨鬼早就魂飞魄散,不足为患了!”风水先生涨红了脸。
师父厉声反问:“你这样不问情由,出手便是灭人魂魄,跟谋害生人性命又有何分别?且不说林志峰这病情,是不是那怨魂作祟倒还不一定呢!”
“不是怨魂作祟,那林志峰又是为何重病不起?”风水先生兀自嘴硬。
师父道:“这便是需要我们找出来的原因了。”
我们仔细询问了林宽和陈芸有关他们家的情况,林宽告诉我们,这栋新房子的原址是他家的老宅子,向来没闹过什么古怪。
陈芸似有些埋怨地接着林宽的话说道:“当初盖房子的时候,我就说先找个风水先生瞧瞧方位,你说这是你家老宅子,绝不会有问题,不肯找。
结果呢?房子刚开始盖,蓉蓉就走失了;现在住进来才多久,志峰又病成这个样!”
陈芸口中说的“蓉蓉”是她儿媳,林志峰和她育有一个四岁半的儿子林向阳,这会儿正坐在一边玩积木。
听我们聊到林志峰的事情,林向阳忽然插嘴,奶声奶气地说了句:“爸爸盖房子!”
林宽苦闷的脸庞上这时终于绽出了一丝慈祥的微笑,冲着林向阳问:“爸爸是怎么盖房子的?”
林向阳拿着手里的玩具积木,认真地表演了起来。
只见他把一块积木平平整整地放好,再假装铺上水泥,又拿塑料小铲子,装模作样地把水泥抹平,在上面放上另一块积木,还作势轻轻敲了几下。
这一套动作下来,看得我是目瞪口呆,这个才四岁半的小家伙,竟活像是一个技巧熟练的泥水匠人。
不多一会儿,林向阳已经把手里的积木,一层压着一层,而且层与层之间错落有致地“垒”起了一面墙!
林宽脸上的褶子连成了一片,笑出声来,像是在炫耀他孙子的天赋:“这小家伙学起他爸盖房子,真像那么回事,将来肯定要做个包工头!”
大师兄跟我一样惊讶,急忙问林宽:“他从哪儿学来的这么一套?”
“还能从哪儿学?当然是跟他爸学的啊!”林宽对大师兄这个问题很是不屑。
“可是,他才四岁哎!难道以前他爸出去盖房子的时候也带着他吗?”大师兄的娃娃脸透着一股子凝重之色。
大师兄的话使林宽不由得愣住了:对啊,林志峰以前出门给人干活的时候,不可能带着林向阳的啊!小孙子这“垒墙”的本事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
林宽舔了舔嘴唇,弯下腰凑近林向阳问道:“阳阳,跟爷爷说,你跟谁学的盖房子啊?”
“爸爸盖房子。”林向阳也不看他爷爷一眼,依旧在进行着自己的大工程。
林宽顿了顿,还在考虑要怎么问,才能从小孙子嘴里问出有用的话来。
师父道:“你问他,他爸爸在什么时候盖房子?”
林宽带着疑惑,又问林向阳:“爸爸什么时候盖房子啊?”
林向阳“哗啦”一声推倒了自己垒起来的积木墙,仰头望着他爷爷道:“爸爸夜里睡醒了盖房子。”
末了,林向阳又补了一句:“妈妈最爱看爸爸盖房子!”
林宽听了这话,吓得一屁股仰坐在地上,浑身直打哆嗦。
我和大师兄慌忙扶住了他,林宽借着我俩的力量,艰难地坐回了沙发里。
陈芸的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显出十分害怕的样子。
林宽嘴里哆哆嗦嗦地重复着:“见鬼了……真是见鬼了……”
PS:
你们好,我是胖胖,
疫情还在继续着,
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待在家里。
不过宅在家里的我们也练就了一身的技能,
比如数数、画画、钓鱼(客厅)、套圈……
还有烹饪各大菜系,研究新吃法等等,
当然必不可少的技能就是24小时家政服务,
360度无死角打扫卫生的那种~
唉,刚刚婆婆又催我陪她一起研究菜系和做家务了,
时间问题,今天我们的故事就先到这里,
明天我们继续~爱你们(gun去做家庭主妇了)
最后,中国加油,宝宝们加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