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光芒,此生不灭
后福(六)
后福(一)
后福(二)
后福(三)
后福(四)
后福(五)
13
董鄂氏入宫后,马上被册封为贤妃。
自从董鄂妃入宫,对于顺治的其他妃嫔来说,后宫便成为了寂寥的牢笼,她们,只是被豢养其中的雀鸟,每天见得最多的就是身边宫女与太监,极少,甚至从来不受皇上眷顾。
妃嫔们的心,一个接一个变得更凉了,本就如一介绿草,偶尔还能受些雨露,现在却连雨露都很难得到,偶尔被翻了牌子,也是顺治在太后的提醒下做出的样子,繁衍子嗣与情爱,本就是互不相干的两件事,皇上的人与心,身与魂,只在董鄂氏一个人身上。
而皇后阿拉坦琪琪格,更是连偶尔被翻牌子的机会都没有,哪怕她皇后的牌子就那样明明白白排在众妃之首,顺治从来连看都不看一眼。
中宫皇后,真的成为了一个摆设,一个名字,一个躯壳,有时阿拉坦琪琪格坐在床边,看着撑在衣架上的皇后朝服,这身朝服被众香料缓缓薰着,奢华,尊贵,这让她觉得那就是自己,空有一国之后的身份,却早已没有了灵魂。
另一边,即便生下皇三子也没有得到任何晋封的佟佳氏·玉录玳更加凄惶孤独,自从玄烨出生后被抱出紫禁城外抚养,她见到他的次数少得可怜,只有在重大节日典礼时才能远远看看他,甚至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加之本来身体孱弱的她生孩子时损了元气,又因长期陷在对儿子的思念之中,因此身体一直不好,除了每日早晚为太后和皇后请安,她极少在宫中走动。
对于后宫里的情况,太后孝庄心知肚明。她在心里怪怨儿子的任性,对以命妇身份成为儿子最爱的女人的董鄂妃也不甚喜欢,倒是苏麻喇姑常常规劝她。
“奴婢自小便跟着太后,尽管从未有过婚嫁,却也明白男人之心不可测,哪怕为之准备妥当齐全,也很难合其心意。”苏麻喇姑说道。
虽然苏麻喇姑没有明说,但孝庄还是想到了自己的姐姐海兰珠。
想当年自己先姐姐入宫服侍皇太极,却依然无法得到皇太极的爱,或者说,只得到了他平均分给其他妃嫔的爱的一部分,而绝大部分,他都给了海兰珠。海兰珠可谓享尽专宠,哪怕死后,也是令皇太极刻骨铭心,极度悲痛之中,竟然不久后也随海兰珠去了。
难道自己对姐姐没有一丝艳羡,没有一丝妒意吗?孝庄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之所以无法回答,只是她不敢面对而已。
“想来那董鄂氏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太后暂且慢慢观察,何况皇上其他妃嫔都不是无是生非之人,每日闲时娘几个说说话打打趣儿,这后宫只是图个风平浪静,同时多些皇子皇女,便是皆大欢喜了。”苏麻喇姑说。
事实证明苏麻喇姑所言非虚。董鄂妃虽以非正常之径入宫为妃,并得到顺治前所未有的喜爱,她却从不恃宠而骄,姿态极为谦卑,待孝庄谨慎婉柔至极,她像一个婢女那样照顾关护孝庄,既小心翼翼又充满诚意,既进退得体又尽心尽力。
这竟然让孝庄对她无法生出任何挑剔。
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的女人,孝庄心里想,从前因为与姐姐海兰珠同侍皇太极,眼光总归平了些,近了些,看不出姐姐到底哪里让皇太极那样痴迷,如今自己做了太后,目光自然高远阔达了些,随着年龄的增加,有过穿风躲雨的经历,看人看事的深度也自然清明透彻许多。
姿容清媚,姿态谦卑,性情圆融,懂节明理,这的确是顺治其他妃嫔所无法比拟的。
世间真真切切有这样的情缘,如同丈夫皇太极与海兰珠,如同儿子顺治与董鄂妃。孝庄不认,又能怎么办?
在董鄂妃被册封为贤妃三十六天后,顺治册封其为皇贵妃,晋封起点之高,速度之快,在清朝历史上没有第二例,并且在董鄂妃之前的清后宫,并没有皇贵妃一级,她是清朝第一位戴上皇贵妃桂冠的女人。
14
董鄂妃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皇贵妃,位于皇后之下;皇贵妃,只不过是后宫众妃嫔中更高的位份。
因为在皇后之下,董鄂妃对皇后阿拉坦琪琪格从来都是恭敬有嘉,每天清晨带领其他妃嫔到皇后宫中请安,再跟随皇后到太后宫中请安。
虽然位份比其他妃嫔高,她始终认为从本质上来说,大家都是皇上的妃子,因此对待其他妃嫔从来都是和顺温婉,从来不争锋刁难,反而因为自己入宫晚,姿态更为谦和。
宫中无人不知顺治对董鄂妃的宠爱程度,而顺治对董鄂妃的爱也毫不掩饰。
被册封为皇贵妃的三个月后,顺治为董鄂妃举行了隆重的册封典礼,赏给她父母的礼物甚至比赏给皇后阿拉坦琪琪格的聘礼多出数倍;董鄂妃也是清朝后妃中唯一一位经过正式朝廷大典册封的妃子,在册封大典举行后的第二天,顺治命令宗室爱新觉罗以及满朝文武官员按品级集齐午门和天安门外行三跪九叩之礼。
册封董鄂妃为皇贵妃的同时,顺治还下了一道大赦天下的命令。
在清朝三百多年的历史中,董鄂妃是唯一一位因为封了贵妃而大赦天下的后妃。
如此种种,顺治做得堂而皇之,做得光明正大,所有这些,皇后阿拉坦琪琪格,全都看在眼里,甚至全程参与见证,顺治对董鄂妃重视与爱恋的每一个细节,都是打在她脸上的响亮耳光。
阿拉坦琪琪格从来没有想到,自从进宫便从无所求的自己,即便在顺治面前已经卑微得不能再卑微,却原来,人的忍受能力可以被一而再再三三地提高。
青天白日,青瓦红墙,皇贵妃董鄂氏龙凤朝服加身,朝冠珠光耀眼,所有皇族成员和满朝文武对着她三叩九拜,皇上顺治的眼里,是阿拉坦琪琪格从未见过的温柔与爱。
回到寝宫的阿拉坦琪琪格早已经疲惫不堪。她太累了,甚至来不及褪下皇后的朝服,就伏在床上恸哭起来。
被顺治冷落甚至嫌恶时她没有哭过,独守宫中细数寒星时她没有哭过,见到宫中众人表面恭敬内心嘲笑的眼神时她没有哭过,她却在另一个女人的册封典礼后哭了。
侍女乌尼日也哭了。
“皇后,你就打算这么忍下去吗?”乌尼日说,“自从你进宫,过得都是什么样的日子,你才是大清堂堂正正的皇后,是尊贵的博尔济吉特的公主,皇上可以不喜欢,但这样大张旗鼓地为一个刚进宫的女人举行册封典礼,皇上把皇后当成什么了?”
阿拉坦琪琪格只哭,不言。
三丹小声提醒乌尼日:“你快不要说了。”
乌尼日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哭着说:“我从小就跟在皇后身边,皇后确实宽厚不争了些,但我也看不得这样被人欺负,这是当得什么样的窝囊皇后。”
“住嘴!”阿拉坦琪琪格突然喝道,三丹心中觉得惊诧,在她的印象中,阿拉坦琪琪格从来都没大声说过话,更不用说这样喝斥了,她赶忙走上前扯着乌尼日的袖子,想把她拉走。
乌尼日却边挣脱边说:“人都说皇后应该母仪天下,应该勤良端淑,我不知道我们皇后究竟哪里做得不好,却偏偏在宫中过这样的日子。”
“掌嘴!三丹,掌她的嘴!”阿拉坦琪琪格又说道。
“皇后何必遣三丹掌我的嘴,我自己来!”乌尼日说完便狠狠扇自己的耳光。
几个耳光扇完后,屋子里莫名地静寂了下来,侍女垂手不言,皇后抽泣不言。
“这是我的事,是博尔济吉特家族的事,”阿拉坦琪琪格说,“你是得了失心疯,这样不顾体面地叫喊,就不怕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你当真以为皇上会因为你的话可怜我半分吗?”
下面的话阿拉坦琪琪格没再说下去,然而乌尼日和三丹都知道,不会,皇上不会心疼可怜皇后半分,只会对皇后更加厌恶,想到这里,乌尼日哭着跪在阿拉坦琪琪格面前,说:“奴婢该死,奴婢只是心疼皇后啊!”
阿拉坦琪琪格边用绵帕为乌尼日拭泪边说:“难为你们跟我进宫后受了这么多委屈,宫中个个都是势利眼,主子不争气,连累你们也辛苦。我来这宫中本就不是做妻子做女人的,我只是来做一个皇后,一个被高高架起却没有任何鲜活气息的皇后。”
三丹将乌尼日扶起,阿拉坦琪琪格端坐好,又说:“事到如今,我博尔济吉特·阿拉坦琪琪格只要把‘皇后’这个架子立好,有没有气息根本不重要,忍也好容也罢,我都受得住,我一无过错,二尽孝,只要有太后在,便是如何忍得容得,都是值得。”
情绪平静之下,阿拉坦琪琪格终于回到了初入紫禁城的心态之中:我本不是为自己做的这个皇后,而是为了科尔沁,为了博尔济吉特一族。
只是,冬夜实在漫长,而困境是否同样漫长,并无人知道。
· 未完待续 ·
我就愿意慢悠悠写,就配着每天给你们放的音乐写,阿拉坦琪琪格写完我就不写故事了,我要开始写第四本书的书稿了。之所以之前说是第三本书,现在说是第四本书,是因为第三本书先跟我约的稿,并且书稿已经整理好了,但合同还没签,而第四本书的合同,已经签完了。
我还是那意思,出不出书对我来说没什么紧要,有人找我就出,没人找我就写公号,毕竟如果出的不是畅销书,也不咋赚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现在出书比过去容易多了,一个人能出书,其实代表不了什么,只是一段时间输出的结集罢了。
这么说来,世间到底什么才是真正值得我们高兴和开心的事呢?也许,就是每天都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吧,并且,很多自己不喜欢的事,可以有资格说出我不想做。
愿你也这样。早安,每一位。可以点右下角的“在看”,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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