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会男友,被裸身烧死,谁没有礼义廉耻?

  今天讲一个故事,来自电影《荒城纪》。

  (1)

  故事的起因就很荒诞。

  上世纪三十年代,山西一个叫李庄的闭塞村子里,有个叫李忆莲的女人,被天大的好事砸中了。

  村里要给她建祠堂,名字都定了,就叫:李忆莲祠堂。

  李忆莲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吗?并没有,她身世坎坷,3岁当童养媳,6岁被拐,结婚没两年丈夫又在跑买卖的途中被土匪劫杀,所以,她只是一个寡妇。唯一的亮点是,比其他女人都漂亮。

  祠堂可是贞洁烈妇的象征,怎么会为一个藉藉无名的小寡妇建呢?

  况且,她也不贞烈呀,她正和同样是外来户的青年猎户林硭,谈着恋爱呢。

  可是村里的保长和族长都金口玉牙地说了:没错,千真万确,修了李忆莲祠堂,县上会给村里奖励30万大洋,外加救济粮!

  这可是造福村民的大喜事啊,李忆莲和林硭都很开心。

  当然,全村百姓也很开心。

  (2)

  这么荒诞的事,之所以被认定,是因为消息源可靠。

  传达这个消息的,是保长的女儿翠翠,而翠翠是县长的姨太太。往年,凭借女儿这层关系,保长没少靠虚报人头、做假账从县府捞钱,但是这一年,形势不太好,不好搞钱了,翠翠就跟父亲传达了一条消息:现在国家搞运动,树新风,号召大家重礼义,懂廉耻,村里建一个礼义廉耻堂,政府就会补助30万大洋,加救济粮。

  保长反问女儿:什么堂?

  女儿重复:礼义廉耻堂。

  保长记得死死的:李忆莲祠堂!

  在山西方言里,这两句话的口音极为相似,何况村里又是一群目不识丁的文盲,于是,一个超级乌龙就这么诞生了,“礼义廉耻堂”被误解成了“李忆莲祠堂”。

  一开始,保长和族长也是持怀疑态度的,觉得给一个寡妇建祠堂这种事不太可能,但人性哪里经得住利益的诱惑?

  为了30万大洋,大家忽略掉了这件事情的荒唐性,齐心协力地找到了合理的解释:蒋介石不是又名蒋中正吗?蒋中正,谐音不就是“讲忠贞”吗,所以拿小寡妇树典范,鼓励大伙讲忠贞,一点毛病没有。

  李忆莲祠堂的修建工程,就这么民心所向地启动了。

  (3)

  李忆莲和林硭的灾难,也开始了。

  既然都要给李忆莲建祠堂了,那她就成了忠贞的象征,纯洁的化身,她必须是一个圣女。她被要求必须和林硭分手。

  更大的灾难随之而来,风水先生选定建祠堂的位置,正好就在林硭家。为了保住自家的土地,林硭的母亲决定去京城告御状,后来却莫名死在途中。

  这里还有一个重要背景,林硭的父亲,还曾经为族长坐过牢,按理说,族长应该感恩,但族长为了利益,照样对林家下狠手。

  林硭是猎户,有猎枪,他弄来火药,埋在地里,誓死保卫着家园。林硭此举,惹怒了村民,因为林硭不让出地,就建不了祠堂,建不了祠堂,就拿到不大洋。

  一场围剿林硭的暗战,正在悄然酝酿。

  与此同时,李忆莲深爱着林硭,他们不愿分开,依然在偷偷的幽会。

  此事惹恼了村里的女人们。李忆莲因为长得漂亮,早就成了女人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终于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加入到“捉奸”行动中。

  一群兴奋的村妇,将李忆莲控制,捆绑,殴打。林硭则被囚禁在一个山洞里。

  在被“捉奸”的时候,李忆莲的哭喊声响彻云霄:“我本来就不是什么仙女,我几岁的时候就开始被男人一再转手,早就不干净了,我只想有个家,有个男人安生过日子!

  但是,她的声音,被女人们欢快而尖厉的笑声淹没了。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在这个荒蛮之地,无疑是一种奢望和讽刺。

  (4)

  李忆莲因为触犯了族规,需要接受烈火的焚烧。

  当然,这个惩罚之所以能被执行,是因为她的死,并不会影响李忆莲祠堂的修建。祠堂本来就不需要活人。

  行刑前,一群亢奋的村妇,负责给李忆莲洗澡净身,再往她嘴里灌大麻膏,起到麻木她的作用。再将她剥得一丝不挂,用棉絮绑在木桩上。

  在村民们热火朝天的庆祝活动中,年轻美丽的李忆莲,被活活烧死。

  李忆莲已死,林硭被囚,林家土地被征。李忆莲祠堂终于开工了。

  (5)

  此次事件的两个主谋保长和族长,原以为修祠堂只需要走走过场,就可以骗到上面的30万大洋和救济粮。没想到,县里来了通知,要派洋人来监工,还要拍照留证。

  为了让修建祠堂的场面足够大,两个主谋从外村请来500人撑场面,这笔工钱,让村里财政负累进一步增加,但利欲熏心的人们都期望着大洋和救济粮,顾不上这种小事。

  终于,县里来人了,送来了大洋,也送来了一张大匾,上书:礼义廉耻堂。

  包括保长和族长在内的村民不识字,依然没有人发现其中的问题,只是保长隐隐感觉到这五个字,好像没有一个字和“李忆莲”相像。

  保长意识到自己搞错了,但是为了即将到手的30万大洋,他要求族长和自己一起演戏,用灿烂的笑容接待了工作组。

  人群中有一个年轻人,或许认识一些字,在偷听到保长和族长的谈话后知道了原委。良知未泯的他,偷偷地跑去山洞,放出了林硭。

  (6)

  工作组一行人在村里酒醉饭饱后,让保长清点大洋,签字收货。

  保长激动地拿出几串小钱,塞给工作组的领导,以示讨好。后者没要,起身带着自己的人和满箱的大洋,拂袖离去。

  原来,县里建礼义廉耻堂也是在走过场,也是为了捞钱。

  他们建的是礼义廉耻堂,但每一个人都丧失了礼义廉耻。

  李庄没有捞到大洋和救济粮,人们在短暂的失望和对死者的愧疚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然而,枉死的李忆莲不会复生,被毁坏的林硭家园也无法复原。

  甚至因为大家心照不宣的刻意隐瞒,刚从山洞里出来林硭,都不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去了哪里。

  跟在他身边的,只有李忆莲的弟弟李福。林硭让李福不要总跟着自己,他要全力寻找李忆莲,让李福(大概只有七八岁)重新去找一个愿意收留他的人家。

  李福大哭着告诉林硭真相:“我姐姐已经死了,是被烧死的。”

  然后告诉林硭一个隐藏多年的秘密:“李忆莲不是我姐姐,是我妈妈!她想嫁人,如果带着儿子,就嫁不出去,就算嫁出去了,别人也不会对我好。”

  林硭被这两件事情,戳痛了心。

  (7)

  林硭拿着猎枪,来找族长报仇。

  族长吓得躲进一个村民家的棺材里,经这个村民告密,林硭推开棺材,看到了一脸惊恐的族长。

  林硭咆哮着重新把棺材盖合上,族长用手死死的扳住棺材盖,结果双手被盖子夹住。林硭不顾他的哀号,给棺材盖钉上了长钉。

  走出大门,林硭对着这个荒蛮的世界放了一枪。巨大的枪响,震颤着麻木的灵魂。

  影片就此结束。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有名的片子,我估计都没多少人看过,但我觉得真的还不错,值得一看。

  它虽然讲的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事,但是人性的可怕,放到现在一样成立。面对一件严重违背人们认知的荒诞事情,人们会本能地质疑它,但是,当这件事情能给大家带来利益的时候,质疑的声音就会小得忽略不计,大家会齐心协力想办法把它变得合乎情理,并顺利地执行它。全然不管荒诞的事情本来就不可能有好结果。

  当然,大家一定还会从这部电影中看到女人的命运,爱情的悲惨。爱再深,也经不住群体性利欲的摧残。

  如果再往深想,你可能还会联想到今天的拆迁、征用、腐败,以及很多暗黑的东西。

  这就是好片子的魅力,鞭鞑的时候,无声却极其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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