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图书室觅得一本唐诗集,慢慢翻着,默默念着,细细品着,没有按照编排的次序,像幼时和伙伴玩页码比赛一般,翻到那一页就读那一页。这本诗集入选的诗人从初唐到晚唐,非常全面,目不暇接。随意一翻,就遇见了一生怀才不遇的诗人——罗隐
罗隐,少英敏,善属文,诗笔尤俊,却屡次科场诗意。罗隐当初一寒士身份赴举,路过锺陵县,结识了当地乐营中一个颇有才思的歌妓云英。约莫十二年光景他再度落第路过锺陵又与云英不期而遇。见云英仍隶名乐籍,未脱风尘,罗隐不胜感慨。更不料云英一见面却惊诧道:
“怎么罗秀才还是布衣!”罗隐便写了这首诗赠她。
可以想象,十二年前的罗隐应该是英敏少年,意气风发;而云英也正值妙龄,色艺俱佳,可从“掌上身”推想她当年是何等美丽出众了。“酒逢知己千杯少”,可见当年彼此互相倾慕,欢会款洽,这些可以从首句“醉”字中见之。十余年时光转瞬即逝,罗隐未取功名,一事无成;云英也该人尽中年了。
说真的,初读这首诗,我还以为这是一首感慨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伤情诗作。细品之下,“我未成名君未嫁”却是一句丰富的潜台词:即使退一万步说,我未成名是“不如人”的缘故,可“君未嫁”又是为什么呢?难道也是不如人么?这显然说不过去,前面已经言说云英当年是何等美丽出众。那么反过来罗隐又何尝不如人呢?既然这个答案不成立,那么“我未成名君未嫁”原因到底是什么,读到这里,也就可以体味到其中的深沉悲愤,一语百情。同是天涯沦落人,罗隐没有直接回答自己何以长为布衣的问题,而是使云英从自身的遭际中设想体会它的答案,真可谓“睹影知竿”,赞美云英出众的风姿,也暗况自己有过人的才华。赞美中包含着对云英遭遇的不平,同是天涯沦落人,连及自己,又传达出一腔傲岸之气。
如果没有在愁闷时借酒消愁,如果没有体会过满腹愁情无处言说无法言说的苍凉,那么也就不能体会罗隐作为一个曾经满腹才情却在政治上屡屡诗意后的颓唐情绪。
和杜秋娘不负青春,及时努力的“莫待无花空折枝”相比,一个放酒纵歌、迟暮颓唐的狂士,发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呼声,总使人感到一种内在的凄凉、愤激。假想如果罗隐仕途顺利,没有经历十举进士而不第的坎坷,那么,就不会在古人偌多解愁诗句中,留下后人吟咏至今的“今朝有酒今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