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读后感精选

  《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是一本由[葡]费尔南多·佩索阿著作,雅众文化/中信出版集团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59.80,页数:304,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读后感(一):摘抄

  你对你自己重要,因为你是你自己的感觉。 你对你自己意味一切,因为你就是自己的宇宙。 真实的宇宙本身和其他人 只是你客观主体性的卫星 那些我在其中并不重要的时刻, 那些我不用脑就理解的,存在的彻底虚无的时刻, 周围是月光、海和孤独,哦阿尔瓦罗 我的倦怠是一条旧船,在废弃的海滩上腐朽, 借着这个来自其他诗人的意象,我合上书桌,结束这首诗…… 像一个神,从来不整理东西 我不知道是否星星统治了世界 我不知道是否星星统治了世界, 不知道是否纸牌—— 纯粹玩玩的,或塔罗牌, 能揭示什么真理。 我不知道是否骰子一掷 能够导致什么结论, 但我更不知道 按多数人的方式那样活着 是否就能做到什么 我是我没有成为的人。 我们都是对自己的愿想。 我们的现实是我们从没获得的东西 我似乎看到两道人影在这条路上错身而过,不是彼时,亦非此时, 而是此地,没有被时间打扰的错身而过。 我们互相无动于衷。 那个旧我沿街走去,想象一朵未来的向日葵。 那个今我沿街走来,什么都不想象

  《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读后感(二):佩索阿众多感觉中的一个:冈波斯的诗歌絮语

  当初读《惶然录》的时候就觉得佩索阿和自己是相似的,身为一个会计整日在一间办公室里不务正业想入非非。

  而这本书中,无论是作为写诗的冈波斯还是写出最后一篇文章的佩索阿,他们并无太大区别,虽然最后一篇无政府主义银行家前半部分还较为理性客观,具有一定逻辑性,但可惜后面理论还是跑偏了。

  冈波斯的诗歌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在心底的自怜自爱之中打滚,可怜的阿尔瓦罗·徳·冈波斯!”在无所事事中无聊发呆幻想,絮絮叨叨无重点无真理,但却出奇的有种令人平和的魅力,并在这种平和中不断翻开下一页读完他的絮语。所以虽然他的诗歌并无多少惊艳之处,但却可读。

  至于爱玩多种身份和署名的佩索阿,借用冈波斯在怀念他的导师那篇文中的话来总结再合适不过了。

  “我对我自己意味着什么?”卡埃罗复述了一下,然后说,“我是我众多感觉中的一个。”

  初读佩索阿的无政府主义银行家还以为佩索阿和冈波斯果然不同,但后来佩索阿理论跑偏之后就觉得,果然他们还是同一个人啊,再多的分身也不过都只是佩索阿众多感觉中的一个而已。

  《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读后感(三):最接近我的“我”

  葡萄牙诗人费尔南多·佩索阿可能是二十世纪最“分裂”的文人——他用一百多个“异名”写作,并为之分别设计了各自的生平、职业、社会关系、创作风格等。所以,这些异名不同于单纯的笔名,它们已然拥有了鲜活的“人生”,简直要从纸面走出来。

  关于异名与佩索阿的关系,作为国内首部佩索阿的“冈波斯”异名汉译诗集《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的译者,杨铁军形象地评论,佩索阿设置众多异名“就像孙悟空拔一把毫毛变成了许多化身。不同之处是,孙悟空拔出的每一根毫毛都是孙悟空,而佩索阿的每一个异名都不是佩索阿。”于是,在这庞大的异名系统中寻找诗人本人就成了自然的事。

  虽然,异名中也有“佩索阿”这个名字,但诗人通过其它异名对其评价则是“不存在”,而更有意味的是,“佩索阿”在葡萄牙语中的意思是“人”,一方面是“自我否定”,另一方面是泛泛的存在,都弱化了其现实感。诗人似乎有意识地拉开与“佩索阿”的距离。被不少研究者们认为最接近诗人本体的是“冈波斯”,虽然从表面上看,其狂放不羁、愤世嫉俗的“性格”和游历丰富的“人生”,与现实中的佩索阿并不相符——现实中的佩索阿“平庸无奇”,日常生活范围狭小、固定,但从“分裂”这点上看,冈波斯在诗歌中表现出的忧郁、伤感、怀疑等“精神”色调与“生活”色调并不统一,这倒像是佩索阿精彩丰富的分裂“切片”之一。

  冈波斯在《重游里斯本(1926)》里漂亮地诠释了这种分裂:“又一次,我看到你(注:里斯本),/但是,哦,我看不到自己!/那面每次都照出相同之我的魔镜碎了,/在每片宿命的碎镜中,我只看到一小片我——/一小片你,一小片我……”这大概可以看作佩索阿从冈波斯世界中“走神”,透露出些许即时的内心信息。由此,我们也似乎能确定,佩索阿创造出繁杂、真实的“众我”体系不像是在经营思维的游戏,而更像是在不断地构建和比对中寻找真我。

  在《十四行三章》的第一章中,冈波斯写道:“我从来也没有完全搞清楚/我是否真能感我所感,我是否/如我所见的,一模一样的我?/我感到的我是那个真我吗?即使对感觉,我也是一个无神论者。/甚至不知那感觉着的人是不是我。”诗句里蕴含着的形象是困惑而真挚的思考者,我们很难去怀疑这样的寻觅是玩笑,至少能排除冈波斯这条寻觅路线。

  佩索阿赋予冈波斯的“性格”也让这场寻觅真实深刻。冈波斯的诗中不时表现出对社会和世俗的强烈讽刺,《是的,我知道这很自然》一诗就讽刺了物质需要战胜人性和情感的可悲现象,这首诗描绘了父母在获得赔偿后,还清了账单,却忘却了惨死的孩子:“他们收到了赔款:/婴儿就值X。/现在他们再享受那个X,/吃着、喝着死去的婴儿……他们的孩子可以被轧过!/金钱能让我们忘掉一切……遗憾啊,他死了!/但这确实带来了一笔钱/可以用来付账单/(确实,这是悲剧。)/但账单付了……”

  冈波斯身上的愤世和悲观让我们仿佛看见一个在深夜凝眉不展、奋笔疾书的佩索阿,虽然那只是冈波斯的文字在我们脑中投射的意象,而连冈波斯本身也只是作者的映射之一,但诗句中的真挚和深刻是难以演绎的,由此我们也有理由相信它们描绘出的佩索阿印象最近接近“本尊”。

  《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读后感(四):《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作为梦游诗人的冈波斯

  在葡萄牙现代诗人中,费尔南多·佩索阿是难以归类的一个,因为其作品之丰富程度使我们很难给他贴上有可能合适的标签,比如存在主义诗人、未来派诗人,还因为他使用的是极为复杂的“异名”写作,他笔下的诗歌,假托的作者有《惶然录》中的贝尔纳多·索阿雷斯,还有《守羊人》中的阿尔伯特·卡埃罗,以及《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中的阿尔瓦罗·德·冈波斯。那么,(我们可以询问?)谁才是真正的佩索阿呢?

  在某种程度上,这些异名人物既是佩索阿,又不是他;是他身上的一部分,是某个时期的他,是他思考着的自我,却又无法概括他的全部。闵雪飞认为,这种“复数书写”并不是佩索阿的创新,相反,在罗伯特·布朗宁、叶芝、安东尼奥·马查多那里都能够找到先声,不过,佩索阿即便不是集大成,也是臻于化境。她理解的异名是“作家自创的文学上的‘我之非我’,具有与本名佩索阿迥异的风格、语言和题材”,何况,佩索阿的异名远远不止三个。

  熟悉存在主义哲学的读者,可能对《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中的诗歌情有独钟,因为佩索阿极其精到地运用了矛盾修辞法将存在的困境和抑或,乃至犹疑和痛苦表现得可谓淋漓尽致。人生的磨难,始于海德格尔所谓的“被抛入”,以及无忧无虑的童年的结束,而用冈波斯的语言即,“(我)忽然变成我曾是的那个孩子,/在乡下的房子里玩耍,最基础的代数也不懂,更别说情感的X和Y……/哦,我全部的我/渴望生活中那个并不重要的一刻”(《我躺在甲板椅子上闭上眼睛》),或“童年时我每周都会被星期天的马戏逗笑,/而今天我只能被我童年时星期天的马戏逗笑……”(《推迟》)。

  随着个体的不断成长,知识的慢慢输入,以及选择的逐渐增多,换言之,即社会化的进行,个体同时经历敞开(对他人、对社会、对宇宙)和封闭(与自我、与本真的疏远)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觉得,“我有一种把手塞进嘴里咬紧的/冲动,一直到痛到发抖不能再忍。/这应该算是一种独特的行为吧,/可取悦别人,那些所谓的正常人”(《鸦片吸食者》),但是,我是谁呢?“我感到的我是那个真我吗?/即使对感觉,我也是一个无神论者。/甚至不知那感觉着的人是不是我”(《十四行三章·其一》)。以至于有时候不得不认为,“生活的意义,多么广大的疯人院!”(《几乎不情愿地(好像我们知道!)大人物从平民跃起》)。

  正如现象学家莫里斯·梅洛-庞蒂认为的那样,存在于世用的是活的(lived)身体,而身体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欲望,它偶尔得以暂时满足,更多时候则给人以困惑、失落,乃至抑郁的情绪。这样的时刻相比不少人能感同身受:“我想拥有大量金钱和各种信仰,/成为我见过的各种无聊的人物。/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是,我不过/一个在海上漂泊的船舶的主顾”(《鸦片吸食者》),这里的鸦片,显然是欲望的一种暗喻。欲望是一种自我生成、自我维持的机制,原本服从于主体,可是最后构成了对主体的控制,缺乏反省精神的人很难避开欲望的折磨。

  那么,怎样的人生态度才是值得的,或可取的?尽管诗人一般不提供答案,但冈波斯的沉思还是在无意间带来了不少启发:首先是认识到人生的梦幻本质,生命中并没有确定无疑的、有着严格界限的事物;其次,恐怕得同学会和身体及其欲望和平相处,避免“我来到这里,却谁也不等,只观察所有的别人的等待,成为等待着的所有的别人,成为所有别人的焦灼的等待”(《码头到处是忙乱,预示即将来临的停泊》);再则,懂得与自己相处,“让我一个人待在屋里,和我自己巨大的平等待在一起。/这是一个冒牌的宇宙”(《我开始明白我自己》)。

  《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读后感(五):关乎全人类的困倦

  最打动人的这句是:

我从困倦中感到了全人类——这是一种几乎把骨头化成血肉的困倦……我们都是同样……被抓住翅膀的苍蝇,我们踉踉跄跄穿过世界,一片横跨裂缝的蛛网。

  这个语言节奏(尽管存在译者本身的语言习惯),很容易想到西川构建的清凉的世界,那经受太阳系最晦暗的星辰召唤下的口渴。而这诗中的境况,又非常等同于保尔艾吕雅私人的孤独感,“我把你造的像孤独一样大,整个世界好让我们躲藏”。在诗歌语言之内,世界格局之内,冈波斯感受到的,或者说造物主佩索阿感受到的,是困倦。这是一种关乎全人类的困倦,是得以克服生活琐事的无聊,克服疲倦和困苦,克服虚无的努力。是让人们在走在日复一日的大街上的某种动力。

  为了打破生活的苍白寂静,佩索阿创造了七十二个人物,创造了自己。尽管他将佩索阿的一生安排在里斯本做一个小小的职员,偶尔去冈波斯的老师卡埃罗那里做个沉默的客人,做一个“虚无”的朋友,但是冈波斯,他却被创造在海上。冈波斯是为大海而生的海员,是在风浪中会高唱惠特曼的诗歌的那种海员。他不断地收拾自己的行李,在大海长久的律动,奔流的气息中,感受这漫无止境的孤独。他拥有少量的陆地回忆。更多的,确是在思考生命的,单纯自我的世界,去关心自己,和属于人类的灵魂。

  关于我的意识,也是他一生创作的一个主流思想,他说,“我是我众多感觉的一个”。 恐怕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跳出自己看自己。即使他生活了七十二种生活,他依然会认为这是乏味是生活的众多遗憾之一。不管幸福与否,他说,“灵魂必须忍受或欣赏万事万物深邃的乏味。有意或者无意,想也罢,还没想也罢。” 我想这是令人感同身受的虚无,我只是存在,宛如蜥蜴自断尾巴,没有了蜥蜴,尾巴兀自抽动。世界上这么多的不公,写诗不过是抒情,丝毫无法拯救这些游荡的鬼魂,想到这一点,人们难免会觉得自己卑劣和无力。今日和明日业已消亡,我却依然一事无成,意识宛如神经死亡。这种捏住人的神经末梢的创作方式,字字句句都在激发人的思考。

  尽管如此,他还是会说,“我的心略大于宇宙”。 这句话不能够更认同。不管创作质量,他是精神世界最为广阔的诗人,或者说人类之一。他生活了从同年到老年的七十二种人生,见识了社会,见识了爱情,见识了心碎和抑郁。他穿梭于这众多感觉之中,宛如飘荡的尘埃,和万事万物对话,他说,“

我和太阳、星星断交,在地球上写下句号。我背着我所知之物的背包走得既深且远。我旅行,买了无用之物,发现了不确定。我的心和过去一样,天空和大漠。我失败于向之所是,向之所欲,向之所知。光不能唤起,暗不能窒息:我没有灵魂。我是厌恶、白日梦、渴望,否则一无所是。我是离自己很远很远的东西,我走,只因为我的存在舒适而深刻,一口黏在世界之轮上的痰。

  他会死在玫瑰丛中,那是他的理想国。他带着全人类的困倦,被玫瑰花的露珠清洗。他是被诅咒的诗句。

  《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读后感(六):费尔南多·佩索阿:自我的迷宫

  在世界诗歌领域乃至文学史中,大概没有比葡萄牙诗人费尔南多·佩索阿(1888-1935)更为独特而复杂,奇异而神秘的作家了。在以本名创作的同时,佩索阿还为自己虚构了72个出身、经历、个性、政治追求各不相同的“异名”,将灵魂分割成许多碎片和许多人物,让自身变成许多个戴着面具的“自我”。这些“异名者”是具有独立人格的真实存在,成为佩索阿的多重化身,彼此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在世界上回答各自面临的独特的问题,并融入“真正的”诗人佩索阿的身体内部,言说和分担着他隐秘的内心世界。

  佩索阿生性内敛、低调、严谨、自闭,他渴望宁静,却时常充满焦虑和惶然。在世俗意义上,佩索阿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普通小职员,每天上下班,写作,酗酒,但他却创作了一个异常丰饶的精神世界,这种内在的矛盾与断裂追随着他,使得他在“异名”的星空下窥探命运的奥秘。佩索阿就像一个孤独的戏剧演员,没有化妆,也没有舞台。他坐在书桌前,一个人在房间里,偷偷地进出自己的身份,握起笔,在文字中复活在无数的虚构和梦幻中,以此抵抗平庸的生活。

  对于佩索阿而言,“异名者”不仅仅是他虚构出来的人物,只存在于文字中。实际上,这些“异名者”存在于他生命的每一刻,他们就是他。有一次,一个朋友敲他的门,佩索阿想一个人呆着,他打开门,对朋友说道:“费尔南多·佩索阿不在家,我是阿尔瓦罗·德·冈波斯。当费尔南多·佩索阿回来时,我会告诉他你在这里。”是疯子?还是天才?我们不得而知。直到1935年佩索阿去世时,在他家里的一个大箱子里,这些“异名者”才被公布于世。佩索阿在箱子里放了两万多余首诗和一些思想碎片,有的写在雅致的纸上,有的写在小纸片上。佩索阿称自己为“庸人”,在他短暂的一生中只发表了几首诗。“再过50年我就会出名了,”他在给母亲的信中写道。正是对72个“异名者”的塑造,创造了佩索阿这样一个完整的存在,一个同时包容所有情感的存在。“异名者”是成熟的人物,拥有自己的传记、哲学和文学风格。佩索阿甚至想象了他们之间的相遇,并允许他们对彼此的工作发表评论。

  诗集《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主要收录异名者“冈波斯”的一系列短诗和部分长诗,意在为读者领略佩索阿神秘而绚烂的文学世界提供一个入口。阿尔瓦罗·德·冈波斯 1890 年出生葡萄牙的南部小镇,早年在苏格兰求学,后来成为海洋工程师,喜欢环游世界,曾到东方航海旅行。他是个花花公子,经常无所事事,追求时髦,有抽鸦片、喝苦艾酒的癖好。个人魅力很强,很吸引人,是“最闹腾的一个异名”。坎波斯早年受到颓废象征主义的影响,倾向于浪漫派,中年受到未来主义的影响,讴歌未来派,在大量的作品中歌颂机器和城市,晚年变成彻底的虚无主义者,对人类世界充满了绝望和不安。佩索阿坦言:“冈波斯就是剔除掉理智和情感的我。”他被佩索阿称为“大师”,是最接近诗人真实内心和个性的异名者。在现实生活中,冈波斯是一个永远收拾不好“行李箱”的平凡小职员,偶尔想逃离庸常的生活,计划却总是推迟,但他的精神世界却张扬恣肆,特立独行,狂放不羁。

  冈波斯是一个感觉主义者,他的感觉主义既是一切,又是一切的空无,是虚无主义和理想主义的混合物。在《烟草店》一诗中,冈波斯自称“我什么都不是/我将永远什么都不是/我不能指望成为什么/但我在我内部有这世界的全部梦想。”在《如果你想……》一诗中,冈波斯写道:“你对你自己重要/因为你是你自己的感觉/你对你自己意味着一切/因为你就是自己的宇宙。”冈波斯在诗中描画着内心的疏离感和孤独感,这一切或许都可以用一个直白但痛苦的问题来概括:我究竟是谁?冈波斯在孤独的心境中探寻自我的本质,在《是的,是我,我自己,我变成的样子》中,冈波斯呼喊道:“我是我,在我之中,我是自己。/不管我是什么,不是什么—全都是我。/不管我所欲,所不欲—所有这一切塑造了我。/不管我爱什么,不爱什么—在我内部是同样的渴望。”在《不!我只要自由!》一诗中,冈波斯显示出某种“唯我论”的价值取向,“爱情、荣誉、财富—都是监狱……让我出去和我自己待在一起/我想私下一个人独自呼吸空气/我的心从不集体地跳动/我在公有的社会里没有感觉/我只是我,生下来就是我,除了我之外什么都不是。”冈波斯尽情地享受孤独,“只要沉默和深渊还没来/我就想独自一人。”最大的愿望就是活得纯粹,而这纯粹即是成为自己。

  佩索阿在葡萄牙语中有“个人”“面具”的意思。在诗歌和散文中,佩索阿一次又一次地否认自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个体。“我开始明白我自己,我不存在。”“我是我想成为的人和别人对我的看法之间的差距……”佩索阿在现实世界的生活单调规律,平常极少出门,通过不间断的写作打发漫漫长夜,在真实和幻梦之间游弋。异名者冈波斯狂放激越,代替佩索阿去世界各地遨游,沉溺于人世的感官享乐,收集各种感觉的方式,完全不同于佩索阿在实际生活中拘谨腼腆内敛的形象。佩索阿不断地生产自己,不断地追寻着失落的身份,在沉默和深渊中“让存在存在,让存在的存在存在”。也因此,佩索阿在自我的镜像中审视自身的存在,创造着内心的无限,并令那颗心略大于整个宇宙。

  《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读后感(七):去***生活,走在其中的每个人!

  第二本诗集,来自葡萄牙诗人费尔南多·佩索阿,这一本是与聂鲁达的《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上一本是关于爱情的,这一本更多的是关于生活与哲学。佩索阿的一生很平淡,看起来并没有经历很多起起伏伏,但他却留下了太多的文字。从他留下的手稿来看,他几乎一天都不曾停止过写作,他的世界就像是一个宇宙,前前后后用了一百多个异名,为每一个人设计了生平履历、社会关系等完整的风格。和孙悟空拔下一把毫毛变出无数个孙悟空不同的是,佩索阿的每一个异名都不是佩索阿。矛盾与思辨同在,我不是我。

  这本书收录的是冈波斯的诗歌,有人说冈波斯是最接近佩索阿的一个异名,译者也同意这个说法。读完之后我的感觉,怎么讲,感觉这是一个分裂的、丧的、哲学的拖延症患者,永远收拾不好的行李箱、明天再列的计划、后天再去做真正的自己以及对生活的痛恨与思考等等,真的很像现在的年轻人。好神奇,一个世纪之前的他和一个世纪之后的我们居然在某些方面达成了一致,中间相隔的这一百年似乎并不影响我们理解彼此。

  例行摘抄:

  鸦片吸食者——致马里奥·德·扎·卡尔内罗

  那些丰富充实的日子过去了,

  从工作中我得到的只有倦怠,

  今天我感觉如有胳膊卡住脖子,

  让我窒息,却夹紧掉不下来。

  虽然,我们也有快乐的时刻,

  但甲板生活充满了压抑哀愁。

  我和德国人、瑞典人和英国佬

  谈话,但活着的痛苦那么长久。

  往东航行,见过中国和印度,

  说到底,这也没有什么意义。

  到头来也只有一种活法可选,

  地球哪里都一样,小的要死。

  啊!我多想从这里坠落,穿过

  活动板门,蹭地一下进入坟墓!

  生活,品尝起来像淡香的烟草。

  我所有的生活不过是吞云吐雾。

  码头到处是忙乱,预示即将来临的停泊

  为了停止感觉而感觉,这很好,哪怕没有别的理由。

  重游里斯本

  只要沉默和深渊还没来,我就想独自一人。

  如果你想……

  你对你自己重要,因为你是你自己的感觉。

  你对你自己意味一切,因为你就是自己的宇宙。

  写在一本旅行中途丢弃的书里

  我如杂草,他们没有把我拔起。

  我开始明白我自己

  让我一个人待在屋里,和我自己巨大的平静待在一起。

  几乎不情愿地(好像我们知道!)大人物从平民跃起

  哦!欲望,多么宏伟的牢房!

  生活的意义,多么广大的疯人院!

  讽喻诗

  因为明日,属于今日的傻瓜!

  夜晚,我走在郊外的街道上

  我和所有人一样平庸。

  这样的问题无解,自杀也没用。

  我的心,这受骗的海军上将

  但是生活在阴影下的历史

  也有好处;失败后的沉默里

  有更多的胜利没有的玫瑰

  我想死在玫瑰中,因为童年时喜爱玫瑰

  生活中欢乐的日子太少

  我微笑。

  微笑背后,我不是我。

  收拾行装,但没有目的地

  你算的了什么,在生活中一无是处——

  越有用就越无用——

  越真实就越虚假——

  你算的了什么,你算的了什么,你算的了什么?

  出发,哪怕没有行装,也要向着你多样的自我前进!

  除了无,这个住满了人的世界与你有何关系?

  《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读后感(八):波尔图式内脏

  但不仅仅是尸体

  但不仅仅是尸体,

  不仅仅是那个恐怖的非人的人,

  那个正常身体上的深渊之变,

  那个占据了我们所识之人消失的位置的陌生者,

  那个在视觉和知觉之间张大口的裂缝——

  尸体绝不仅仅往灵魂里灌进恐惧,

  往心底植入寂静。

  死人日用的外在物品

  也让灵魂不安,用一种更深的恐惧。

  谁能看着那张他用过的桌子,

  他写过字的笔,而不稍有怀念,

  即使它们属于敌人?

  谁能没有真切的痛苦,

  看到从所有山坡消失的猎人的来复枪,

  看到死去乞丐的衣服,他曾把双手(永远没有了)插入衣袋,

  看到被清理干净到恐怖程度的死孩子的玩具?

  这一切突然压在我陌生的理解力上,

  一枚死亡大小的乡愁让灵魂惊恐……

  我开始明白我自己

  我开始明白我自己。我不存在。

  我是我想成为的那个人和别人把我塑造成的那个人之间的裂缝。

  或半个裂缝,因为还有生活……

  这就是我。没有了……

  关灯,闭户,把走廊里的拖鞋声隔绝。

  让我一个人待在屋里,和我自己巨大的平静待在一起。

  这是一个冒牌的宇宙。

  波尔图式内脏

  有一天,在某个空间和时间之外的餐馆,

  给我端来的爱是一盘冷的内脏。

  我礼貌地告诉厨房的传教士

  我更喜欢热的,

  因为内脏(特别是波尔图式)从来不能冷吃。

  他们不耐烦起来。

  你从来都做得不对,甚至在餐馆也不行。

  我没吃,我也没叫别的菜,我付了账,

  我决定沿街走一会儿。

  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它发生在我身上……

  (我很清楚每个人的童年都有一座花园,

  私人的也好,公共的也好,邻居的也好。

  我很清楚我们的玩耍才是它的主人

  而悲哀属于今天。)

  我对此了解很透,

  但如果我要的是爱,为什么他们给我送上来的

  是波尔图式内脏,冷的?

  它不是一道可以冷吃的菜,

  但他们给我端上来的是冷的。

  我没有抱怨,但它是冷的。

  它从来不是冷吃的,但它端来时是冷的。

  我下了火车

  我下了火车

  对那个偶遇的人说再见,

  我们在一起十八个小时,

  聊得很愉快,

  旅途中的兄弟之情。

  很遗憾我得下火车,很遗憾我得离开

  这个偶遇的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朋友。

  我感到眼睛里满是泪水……

  每次道别都是一次死亡……

  是的,每次道别都是死亡。

  在那列我们称作生活的火车上

  我们都是彼此生活中的偶然,

  该当离去时,我们都会感到遗憾。

  所有人性的东西打动我,因为我是人。

  所有人性的东西打动我,不是因为我有一种

  与思想和教义的亲缘关系,

  而是因为我与人性本身的无限的伙伴关系。

  那个哭着,不想离开

  那栋房子的女仆是因为怀旧,

  虽然她在其中被粗暴地对待……

  所有这些,在我心里,都是死亡和世界的悲伤,

  所有这些,因为会死,才活在我的心里。

  而我的心略大于整个宇宙。

  1934.7.4

  我摘掉面具,照镜子……

  我摘掉面具,照镜子……

  我还是多年前的那个孩子。

  一点都没变……

  这就是懂得如何摘掉面具的好处。

  你仍旧是一个孩子,

  过去活到了现在,

  孩子。

  我摘掉面具,又戴回去。

  这样更好。

  这样的话我就是面具。

  我回到日常,好像进了电车站。

  1934

  《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读后感(九):向日葵后天归来

  “一个名叫费尔南多·佩索阿的人境况凄惨,深感悲伤,他是我亲密而特殊的朋友,请求我和你通信……”1929年9月25日,落款为“阿尔瓦罗·德·冈波斯,海军工程师”的一封短信以此开头,向奥菲利亚·奎罗斯解释了佩索阿的困境,措辞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感。他随后建议她保重身体,暂时忘记佩索阿这个人。彼时,佩索阿与奥菲利亚的恋情已持续近十年,他却始终无法给对方一个现实的承诺。

  就信件内容而言,我们似乎有理由相信冈波斯的确如其所是地完成了他的使命——“作为这个无用之人的亲密挚友。”可以想象,金发的冈波斯将为背后的友人提供陪伴、理解与自我检讨的空间,把他暂时从自暴自弃中解救出来。

  然而,这封信或这些画面的真正问题在于,这个戴单片眼镜名为阿尔瓦罗·德·冈波斯的影子并不拥有可触摸的实体。准确说来,冈波斯只是佩索阿72个异名中的一个,1914年诞生于一台打字机,作为佩索阿为自己创造的那个不存在的文学团体的核心成员之一开展创作和讨论。这个由异名构成的小团体,其主要成员还有阿尔伯特·卡埃罗、里卡尔多·雷耶斯和费尔南多·佩索阿自己。异名不是笔名,而是与诗人内部的那个佩索阿同等的存在,他们被赋予年龄、经历和不同的人格特性,有关他们的记忆曾经如此强大,“以至于我不得不提醒自己,他们是不真实的。”

  的确,围绕着冈波斯的情感的真实性令人窒息。佩索阿不仅在冈波斯写作《回忆我的导师卡埃罗》时流下“真实的泪水”,甚至还在自己的生日那天让冈波斯写下题为《生日》的诗。他赋予冈波斯的情感与他自己如此相似,一如“我的诗就是我的无能”。

  佩索阿以歇斯底里解释他创造异名的缘由,而冈波斯恰恰是他“体内最歇斯底里的部分”,是他“所有否定自我的情绪”的集中释放之所。在《烟草店》里,上一秒的冈波斯还在描绘生活触手可及的细节,“这时一个人进入烟草店(买烟草?),/可信的现实突然击中了我。”,下一秒的他随即对自己进行了否定,“试着写下这些我在其中说着反话的诗句。”当诗人在“我想成为的那个人和别人把我塑造成的那个人之间的裂缝”(《我开始明白我自己》)中意识到“这是一个冒牌的宇宙”,巨大的疑惑似乎也同时淹没了读者:

“我的现实是什么,如果我全部的拥有只是生活?我怎么了,为什么我只是我的存在?”(《原罪》)

  存在,现实,生活,我……这些词语的反复出现在存在内部搅起旋涡。冈波斯的诗歌如同一座自我的迷宫,每个出口都是入口,每个岔道都由真实与不真实的相对论构成。他在痛苦的自我矛盾中挣扎,仿佛自身便是真实的悖论。而这些撕扯着自我的悖论似乎不仅仅属于冈波斯或佩索阿,也是人类对自身永恒的拷问:

“我是我没有成为的人。我们都是对自己的愿想。我们的现实是我们从没获得的东西。”(《原罪》)

  真实的存在究竟依赖于什么?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真实?一朵玫瑰比一朵黄花更真实吗,抑或真实的只是一种关于百合的意愿?“我感到的我是那个真我吗?”“也许我不比我的梦更真实?”

  冈波斯的导师,佩索阿的另一个异名,阿尔伯特·卡埃罗在《牧羊人》组诗中写道,“我相信世界就像相信一朵雏菊”,他以“宛如一株向日葵”的清澈目光反对思想的形而上学,声称“思考是眼睛害了病”。以华兹华斯诗中的黄色花为引子,卡埃罗把对世界的感觉向冈波斯敞开:

“那个简单之人看得很准:一朵黄色的花除了一朵黄花之外没有更多含义。……我们看到的每件事都应永远是被初次看见,因为我们对他的看也确实是初次。每朵黄花都是一朵新的黄花……很遗憾人们没有眼光,认识不到这点,否则大家就会皆大欢喜了。”(《回忆我的导师卡埃罗》)

  有趣的是,同样是黄色的花,科塔萨尔的《一朵黄花》恰与这种皆大欢喜形成对立。小说中盲信灵魂永生与轮回转世的酒客将偶然遇到的“一朵美极了的花”上升到“虚无就是这样,就是再也不会有一朵花”,将原本纯粹的真实——一朵黄花——化为虚无的代言人,愚蠢地从现实坠入虚无绝望的深渊。

  通过“万物皆与我们不同,所以它们存在”的宣言,异教的卡埃罗创造了复数的神之栖所,使“万物真实而正确”变得可能。在卡埃罗眼里,每一朵黄花都是正确的。他把人类从虚无中拯救出来,当科塔萨尔笔下的愚人否定了人格的唯一真实性,卡埃罗将真实送归万物自身,让作为异名的他自己、冈波斯甚至佩索阿获得了承认:“被感到的一切事物都可以直接造成新的词语。”(《碎句》)

  然而,在肯定自身真实性的同时,内在的悖论并未得到消解。真实与不真实的斗争在诗人内部始终同时存在。1929年的另一天,像导师卡埃罗曾经做过的那样,冈波斯在一首诗中预言了自己的死亡:

“我的心呯的一声,仿佛纸袋子充满了气,被用力一击”(《呯的一声》)

  “充满了气”的纸袋彰显出冈波斯自我否定的本质。诗人的满同时也是诗人的空,一如他在《现实》一诗中所写:

“那个旧我沿街走去,想象一朵未来的向日葵。那个今我沿街走来,什么都不想象。”

  在这个透明的画面中,过去、未来与现在奇妙地发生了重叠。我们似乎来到佩索阿自我分裂的那些瞬间,那是“没有被时间打扰的错身而过”,也是无与有充满可能性的中间地带,是“对一无所知的事,我们可以任意想象。”

  未来尚未到来。

  正因如此,“我将在后天征服世界”与“我要写下我的碑文‘阿尔瓦罗·德·冈波斯长眠于此’”的悖论本身成为了诗人“真实而正确”的部分——即对未来的不确定性的肯定与包容,同时,也完成了冈波斯对冈波斯、佩索阿对佩索阿的拯救:

“所有这些,在我心里,都是死亡和世界的悲伤,所有这些,因为会死,才活在我的心里。而我的心略大于整个宇宙。”(《我下了火车》)

  注:为了便于理解,《牧羊人》的诗句选的是闵雪飞译本。

  《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读后感(十):我们被上帝剥削

  柏拉图在《理想国》第十卷中开篇谈到“我们在建立这个国家中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特别是(我认为)关于诗歌的做法。”他的做法指的是“把诗逐出我们的国家”。他只允许歌颂神明的赞美好人的颂诗进入城邦,而绝不可以放进甜蜜的抒情诗和史诗。 本质上讲,柏拉图主张“拒绝任何模仿”。这个世界上有三种床,一是床的理念,即本质的床,它是神造的、唯一的,二是木匠造的床,三是画家所画的床。而画家应该被称为那两种人所造东西的模仿者,他是对影像的模仿。从这个角度看,诗歌不是对理念的模仿,而是对理念的影像的模仿,它和真实相差甚远。因此,应当被逐出国土。 顺着想下去,诗歌与哲学是矛盾的概念吗? 假若诗歌是对影像的模仿,而非是对理性的呈现,作为无法思考的系统它本身就是与哲学相对的存在。 但是法国哲学家阿兰·巴丢曾在《非美学手册》介绍了一位诗人,或者毋宁说一位超级哲学家费尔南多·佩索阿。阿兰·巴丢说:“1935年去世的费尔南多·佩索阿直到50年后才在法国渐渐为人所知。我也是那些可耻的迟到者中的一个。我称其为耻辱是因为佩索阿是本世纪最具决定意义的诗人之一,如果我们把他看成一种哲学上的可能性的话就尤为如此了”。他将“成为佩索阿所代表的人”称为一种“哲学任务”。 费尔南多·佩索阿(1888-1935)是葡萄牙国宝级作家和诗人,他被评论家认为是“构筑整个西方文学的二十六位重要作家之一”和“二十世纪文学的先驱者”。他生前默默无闻,只是一个小职员,逝世后,他遗留下来的两万五千多份手稿经整理并陆续出版后,迅速轰动整个二十世纪文坛。 1888年佩索阿出生在葡萄牙里斯本,后来跟随改嫁的母亲到南非德班生活。他在南非度过了从小学到大学的时光,在大学期间凭借卓越的文采,获得了维多利亚女王奖。1905年后,他回到了里斯本生活,并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余生。 佩索阿的一生毫不惊艳,除了他的诗歌,更重要的是那背后的哲学思想。 他用一生证明,这个世界上除了穷人和富人的分类,或许更应该分为诗人和非诗人,哲学家与庸常者。 从古典文化到后现代发展的过程中,符号与现实是逐渐分离的过程,因此它本质上是“反模拟”的过程。符号的建造不再依据于现实,而是依据于超现实的人工符号,甚至现实比虚构更陌生。从这个角度上来讲,为何一个诗人能够与哲学共生,就不再是问题了。 费尔南多·佩索阿是一个奇异的人,他在写作的过程中,创作了七十多个“异名”,也有一百多个异名一说。这个“异名”并非我们所理解的虚构的小说人物,更不是笔名。因为笔名所传达的还是作者本人的思想,但是异名却恰恰相反。他是佩索阿想象出来的一种极力摆脱自我色彩的“人工符号”,他是他者,而非自我。 这些异名每个都有自己的生平传记、思想哲学、人物性格和文学追求,在创作不同的作品时,署名的异名也是不同的。这些异名中有男性也有女性,这些异名之间有的甚至互相认识,会和佩索阿一起出现,它们构成了一种可能的思维空间图景。 我们需要不同的灵魂,不同的观察和思考世界的方式。这些异名更加类似于一个工具,这些工具的总和,代表他认识自己的极限。 在《不安之书》中,佩索阿曾说:“我一寸一寸地征服了与生俱来的精神领域。我一点一点开垦着将我困住的沼泽。我无穷无尽地裂变自己,但我不得不用镊子把我从自我中夹出来。”他创造的最为经典的三个异名是阿尔伯特·卡埃罗、里查多·雷耶斯和阿尔瓦罗·德·冈波斯,还有一个半异名即写下了《不安之书》的贝尔纳多·索阿雷斯。 他视这种异名所缔造的语言游戏为传达思想的媒介。 阿尔伯特·卡埃罗是一个反形而上的人,或者说他是一个感官主义者。 我相信世界就像相信一朵雏菊, 因为我看到了它。但我不去思考它, 因为思考是不理解…… 创造世界不是为了让我们思考它, (思考是眼睛害了病) 而是让我们注视它,然后认同。 我没有哲学:我有的是感觉…… 如果我谈论自然,不是因为我知道它是什么, 而是因为我爱它,我因此而爱它, 因为爱的人从来不知道爱上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爱,不知道爱究竟是什么…… 在卡埃罗的眼中,自然不是一个整体,而是局部。自我作为主体,逐渐失去对对象的控制、驾驭的力量,因而只有部分的感知带来存在的真实感。 里查多·雷耶斯是一个古典主义者,他的笔下出现最多的是希腊众神,但他没有信仰,他信仰的是命运本身。 众神给予人类唯一的自由—— 是人的自由意志服从神的至高无上。 我们就这样遵从, 因为只有在自由的幻想里 才存在自由。 服从命运,这是神的职责, 保持冷静,坚守古老的信念, 他们的生活神圣而自由。 模仿众神 在这些异名当中,“冈波斯”可能最接近佩索阿本人的真相,他更像是一个旅行者,或者一个流浪汉,他是一个典型的虚无主义者。 生活中的冈波斯是一个造船工程师,他多数的时间在航船上或办公室中度过。这个从佩索阿的心灵中剥离出来的旅行者角色,或许也是最接近我们每个人自己的异名者。 他的一生一直在延宕,一直在推迟。 今天我想做好准备, 我想做好准备在明天想一想明天的明天...... 那才是决定性的一天。 我已经计划好了;不,今天我不会计划任何东西...... 明天是做计划的一天。 明天我将为了征服世界而坐到桌边; 但我将只在后天征服世界...... ——《推迟》 “我将只在后天征服世界”,因为这个世界缺乏意义。现代性的危机根源上是生存意义的危机,正如马克思所言“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因此,大多数情况下,大部分的人只能够选择不去做什么这种低成本的自由对抗虚无。我们总是无法有一种积极的动力去处理生活,在自我与生活之间隔着的不是玻璃,而是某种结界,生活的尽头不是线性的意义上的末日审判,而是一片虚空。在这个意义上做一个精神的异教徒反而是一种对虚无的回应,我的行动永远只在后天…… 作为信仰虚无主义的冈波斯。在《重游里斯本(1926)》一诗中他写道: 我醒在那个我沉睡的同样的生活里。 甚至梦到的军队也是被打败的。 甚至梦见的梦也感觉是虚假的。 甚至渴望过一过的生活也让我厌倦——甚至那生活…… …… 又一次,我看到你, 但是,哦,我看不到自己! 那面每次都照出相同之我的魔镜碎了, 在每片宿命的碎镜中,我只看到一小片我一小片你,一小片我…… 一切都是虚假的,不真实的,时间只是围绕与它无关的事物而存在的一个框架。梦是破碎的,在这里宇宙可以被随意拆除和重组,但此刻它也是破碎的。梦之所以为梦的一切价值都消失了。而那部分的我,意味着我们无法了解自身是谁,我们的文字、语言、思想仅仅是对自我的一种蹩脚的注解。 矛盾的是,佩索阿既是一个绝对的虚无主义者,又是一个激进的理想主义者。 我什么都不是。 我将永远什么都不是。 我不能指望成为什么。 但我在我内部有这世界的全部梦想。 ——《烟草店》 《烟草店》中的这个虚无主义者,是晚年的冈波斯。曾经追求浪漫主义的冈波斯,经历生命的起伏之后,走向虚无主义。尽管他声称自己什么都不是,存在是虚无,但是在内在的心灵中,他还是希望承载有关这个世界的全部梦想。 先知和圣徒行走于虚无的世界,他们被上帝剥削。 佩索阿应该是那种看透这个世界,却依然热爱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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