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飞掠壶口关,落在天壶山上。夕阳的余辉映在他身上,给这个人镀上了一身金光,天神一般。
这个人太威武了,他身材高挑,猿臂蜂腰,面如朗月,鼻直口方,剑眉入鬓,虎目神光,俨然一代侠客。此乃荡魔神侠也。
荡魔神侠转过身来,朝天壶山下的天壶州望了望,不由抿嘴一笑。因为千里追踪,他以为终于在天壶州有了结果,成功地废了日月教大总管遮天手伊言堂,交由官府定罪。
遮天手伊言堂者,江湖黑道组织日月教的右路大总管,专事为日月教统筹广开财源。
“下一个目标,日月教主柴统天。可他又在哪里呢?”荡魔神侠转过身来,望着云罩雾绕的天壶群峰,一时迷惘。
江湖传言,日月教主柴统天已有十年不涉足江湖。甚至有谣传,他被其三大总管架空,明尊实废。但荡魔神侠不信传言。
“哼,我挑了你所有的生意,废了你所有的喽啰,不信你不露面。”荡魔神侠伫足良久,有了主意,他决定下一站――三百里外的天府州。
荡魔神侠转身抬脚要走,忽然隐隐听到一个女子的呼救声,从前面的一个峰头传过来。
“有人遇难。”荡魔神侠不假思索,腾空而起,循声扑向前面那个峰头。
眨眼之间,神侠落身在那个峰头之上。峰头不大,神侠虎目四巡,并不见一人。只大约二十丈远处的一棵大松树下,有一支火把火苗跳跃。
荡魔神侠心道:“这里人迹罕至,怎会有女子呼救?还有一支火把,其中必有蹊跷。”他冷哼一声,稳步前进十丈,朗声说道:
“什么人在此搞鬼,现身出来,吃我拳脚。”
荡魔神侠话音未落,从大树后面转出一般高大的两个蒙面人。两个蒙面人走到火把跟前停住,向着神侠并肩而立,不言不语。
荡魔神侠打量两个蒙面人,看到他们都双眼无光,眼珠儿都一动不动,不由惊奇:“这是什么怪人?”当下喝道:
“喂!前面来者,是好汉的报上名来,我的拳下不死无名鬼。”
对方己然不言不语。荡魔神侠心道:“这两个人如此冷漠淡定,想必是身手不凡。好,我且试试他们有何手段?”
神侠立说立行,俯身抓起两颗石子,向两人正胸弹去。那两人饶是了得,看见石子带风而来,脚不动,身后仰都施一个倒背铁板桥功,躲过当胸打过来的石子。
但是两个蒙面人也不肯吃亏,在躲过石子的同时,双双向荡魔神侠抛出一个“红包”。两个红包闪两道红光射向荡魔神侠。
荡魔神侠眼疾手快,射两道指风如剑击破近前的两个“红包”。“红包”呯呯两响,迸溅两团黄雾,腥臭冲鼻,直扑荡魔神侠。这原是对面的两个蒙面人发动内劲成风,把黄雾摧向对面敌手。
“好奸诈的歹人,竟敢使毒。休走,吃我一掌。”荡魔神侠大吼一声的同时,原地腾空高飞,越过毒气扑向两个蒙面人。
两个蒙面人看见荡魔神侠飞到头顶,匆忙向上打出两颗“轰天雷”去炸。
好个荡魔神侠,人在空中听见爆响,看见两团火光冲向自己,竟然凌空拔体向上,高高上跃躲过两团火光。
地上的两个蒙面人看见荡魔神侠凌空拔体,高高地窜向空中,惊愕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毫不犹豫地向地上甩出一物,呯地一声爆响过后,浓烟滚滚。这是烟幕弹。
“奸徒,想逃吗?妄想。”
荡魔神侠高空里一声吼叫,向下猛地拍出一掌,一股飓风压向地面浓烟,浓烟立时四蹿散开。便见大树两个蒙面人已经躲在大树后面。神侠电射落地,距两人不足三丈,嘴角处漾出一丝冷笑,轻蔑地看着蒙面人:
“宵小之徒,有什么手段尽管施出来?我龚平照单全收。”
蒙面人被截住去路,似乎狗急跳墙,双双一言不发挥拳扑向对面敌手,疾似射电。
“好身手。”荡魔神侠出指行风,分点二人当胸。
指风如剑,对面贯胸,发出呯呯声响,那两个蒙面人竟全然无觉,攻势如旧近击神侠。这使神侠一惊,他原以为应该指到人倒的。
错眼不及,敌拳近身,荡魔神侠急出双手,拿住两个敌人的手腕,双臂猛拢:
“两位开个碰头会吧。”
那两人倒也十分“听话”,乖乖地应声撞头,却发出“当”地一声金属撞击声响。荡魔神侠又是一愕,这一愕之间,手牵的两个敌人双双对他侧踹。
敌手踹脚迅猛,荡魔神侠蹬地飞身倒立,依然手牵双敌。他本意欲再空中来一个凌空翻转,要脚踏二敌双顶的。
但是,荡魔神侠还没来得及凌空翻身,只觉一股劲风直向双腿之间劈下来。他闪眼观看,却又是一个蒙面人,从大树的枝叶丛中飞身下来,双手握举乌龙杖直劈自己裆部。若让此人得逞,神侠纵是大罗金仙也得玩完。
见敌人来势凶猛狠毒,荡魔神侠斜身飞避躲过。乌龙杖收势不住,直砸在那两个蒙面人中间的山地上,“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人影飞跌。
手持乌龙杖的蒙面人见一击无功,怒吼一声“杀”。只见仆跌倒地的两个蒙面人从地上弹射而起,扑向荡魔神侠,身法之快,令人咂舌。
“好功夫。”荡魔神侠叫好道:“可惜为虎作伥。”
神侠喝叫声中,双拳齐出,各打在两敌身上。两个蒙面人身上中拳,噗嗵又滚落老远去。但这两人却象不倒翁,随即又弹射起身,高高飞临到神侠头顶正上空,旋转着身躯向神侠砸落。
“还真是两个拼命三郎。好,不揪住你们按到地上,把你们踩出屎来,算我学艺不精。”
荡魔神侠艺高人胆大,一边想一边速举双手,准备硬接高空来敌。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之间劲风击顶,空中落下的两人被神侠一手抓到一个。抓敌在手,触及皮肉,神侠感觉两敌身硬如铁,立觉诡异,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当即立断脱手远拋。
说话不及,脱手两敌尚在空中,就双双一声爆响,火光一闪,无数锐器破空四射。
荡魔神侠吃惊之余不忘逃命,斜身下栽闪电般贴地远飞。纵是如此,他身如飞矢至百尺远处时,仍感左脚后跟一痛。坐地一摸,到手的原是一枚钢针,穿透鞋底刺破足跟。幸好只是皮外之伤,未及深里。
“好歹毒的机关制巧。”荡魔神侠手捏钢针,发出一声惊叹。
可就在他惊叹之际,忽觉劲风割面,抬眼一看,却是一条乌龙杖向他栽怀而来。起身躲避已然不及,荡魔神侠只好急出双手,堪堪在胸前抓住龙形杖头。
抓住乌龙杖头,荡魔神侠忽然计上心头,佯装一声大叫,撒手乌龙杖任其砸在身上。他仰面倒地,屏声息气,一动不动,死了一般。
天壶山陷入沉寂有片刻时间,在荡魔神侠数十米远处的蒙面人,远远地观察了他又观察,又伏地听声后,发出得意之极大笑:
“哈哈,龚平小子,今日终叫你魂归阴曹。好,再让你吃本座窝心一脚,方解我心头之恨。”
笑声里,蒙面人飞身腾空,向荡魔神侠躺身处落去。他要坠空踹胸,让人死再一死。此人去势之快,如流星划空。
今遭他脚下若是別个,必死无疑。但这人是荡魔神侠,既然是使计诱敌深入,必有妙手翻天之术。他们也是强中更遇强中手,“本座”来的迅猛,神侠出手恰到好处,只在胸口上方三寸处,双手疾出,握紧“本座”的两个脚脖子。
但听一声怒吼“倒”,只见荡魔神侠一个怪蟒翻身,只听“本座”一声惊叫,地上同时躺倒两个人――荡魔神侠和“本座”。
擒敌在手,荡魔神侠乘胜追击,迅速点穴制服敌手,然后一骨碌爬起来,蹲地一把扯下蒙面人的罩巾。立时一张面如桃花红的俏眼俊脸呈露眼前。
“万相神魔钱玉仁。”荡魔神侠一声惊呼,随后道:真是天作孽,犹可生,自作孽,不可活。我千辛万苦寻不到,今日你自到手心来。”
万相神魔自知败局已定,回天无力,什么至尊至霸江湖至此都是风吹云散去,不由两行清泪滑下胭脂面。
“哼,心狠手辣的大魔头,你也会流泪?想想惨死你手下的武林人士,今日把你千刀万剐也不解人恨。”荡魔神侠恨恨不已:“大魔头,今落我手,让你生不如死。”
“大魔头,你究竟是男女?说句话吧。”荡魔神疑惑万相神魔如此一副娇艳女貌,怎么就会是罪恶滔天的魔头呢?他想弄个明白,于是解了他的哑穴。
万相神魔哑穴被解,呻吟出声,因为他被荡魔神侠攥足一摔,全身骨痛欲裂,知道今日彻底作废。不过魔头终究是魔头,艺输气不输,他惨然一笑道:
“技不如人,愿赌服输。本座自然是男人,请看本座真相。”
言语一毕,那原先女貌立时变容,又成一个豹头圆眼的金面汉子,冷酷无情。
“你会变容?”
“不错,不然我怎么叫做万相神魔呢?实话告诉你,就连我那招魂幡也可随意变化,或刚猛先声夺人,或媚柔惑敌心神。唉,今落你手,俱往矣。” 万相神魔怅然一叹,闭了双眼。
“依你的罪行,让你一死了之,太便宜你了。看我屈椎神掌。”荡魔神侠说着欲击。
“神侠且慢。我有话说。”万相神魔睁眼急叫。
荡魔神侠:“你有何话可讲?”
万相神魔:“神侠若肯给我-个痛快,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教主的下落。他之踪迹,唯我可知。”
荡魔神侠:“不需要。以他的野心和狂妄,他迟早会找上我的,因为我是他的霸业拦路人。你必须为你的恶行付出应付的代价,方能永诫效尤。”
万相神魔不寒而栗:“神、神侠爷爷,我有绝秘相告,你早一日知道,武林就早消一日灾难。我别无他求,但求速死。”
荡魔神侠:“绝秘?什么绝秘?”
万相神魔痛苦地盯着荡魔神侠,沉默不语。
荡魔神侠沉思片刻,点头道:“我答应你。愿你珍惜身份,不打诳语。说吧。”
万相神魔:“教主柴统天在云南神土山万灵洞闭关修炼,再有百日功成圆满。届时破关出山,神鬼无敌,天下浩劫。”
荡魔神侠:“你危言耸听。”
万相神魔:“不,刚才那两个勇武战士功夫如何?”
荡魔神侠:“勇武战士?”
万相神魔:“对,就是最先与你对战的两个蒙面人。”
荡魔神侠:“我怀疑他们并非人类。”
万相神魔:“不错,他们不是人,是日月教主闭关修炼的勇武战士,意念驱动,无畏存灭。他们是日月教主的护法之二,随我来接应伊言堂并对付你的。”
荡魔神侠:“啊?这样的勇武战士有多少?”
万相神魔:“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属于铜阶武士。上面还有金阶、银阶。”
荡魔神侠面显急切,道:“你所言无虚?”
万相神魔:“鸟之将死,其鸣也哀,我万念俱灰,所言有虚,来世生为禽兽。”
荡魔神侠:“好,我信你。上路吧。”言毕,他出指如风似剑,重击万相神魔钱玉仁的死穴。不待万相神魔双眼合拢,神侠起身奔向南方。
可悲万相神魔钱驭仁一世枭雄,终落曝尸荒野,为兽之食。有言说“百年人生任尔强,终有苍天排下场”,正谓钱驭仁者类也。
闲话休多,话说荡魔神侠,一道身影飞离天壶山,夕阳留下最后一片云彩,落在了更高的一座山后。
片刻工天,黑幕垂落,遮掩了天壶山。天壶山复入冬日的沉寂,进入梦入,等待次日鸟儿的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