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的时候,梧桐去附近的西西弗书店转了一圈。
很多时候,我们去书店不是真的为了读书,而是为了启发灵感。
在一排畅销书的书架上,梧桐看到了一本书,叫作《所有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一个非常励志的书名,梧桐没有翻开它,可能是因为它非常励志,却非如实,因为,所有你曾得到的,也都将以另一种方式失去。
或者说,究竟而言,你既没有得到什么,也没有失去什么,如是,方才可能真正地放下,方才可能真正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有一首歌,叫作《我终于失去了你》,李宗盛写的词,很可能是写的他自己,他是这么写的:
当所有的人离开我的时候,你劝我要耐心等候,并且陪我渡过生命中最长的寒冬,如此地宽容。当所有的人靠紧我的时候,你要我安静从容,似乎知道我有一颗永不安静的心,容易蠢动。
我终于让千百双手在我面前挥舞,我终于拥有了千百个热情的笑容,我终于让人群被我深深的打动,我却忘了告诉你,你一直在我心中。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终于失去了你,当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光荣。
世间的事,往往如此,失去一些,得到一些,得到一些,失去一些。
若是真的了悟,你会发现,既没有全然的失去,也没有全然的得到,既然没有究竟的失去,也没有究竟的得到。
为了追逐某个东西,你忙碌不已,一直不断地尝试追逐它,而那将变得无常,因为每当你试图捉住它时,总是失手。你试着一再地做着同样一件事,于是,那让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努力想要捉住蜻蜓的孩子。
索甲仁波切曾经在《西藏生死书》中引用过佛陀的一段开示,“在一切足迹中,大象的足迹最为尊贵;在一切正念禅中,念死最为尊贵。”
在一切足迹中,大象的足迹最为尊贵,因为大象的足迹平静、踏实、敞开、无畏。
在一切正念中,念死最为尊贵,因为死亡就像一只摇铃,不断提醒着人们,以活在当下的方式庆贺生命。
在此生的际遇之中,我们会遇见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情感,父母、孩子、朋友、恋人、同事,等等,然后,我们或早或晚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与这各式各样的情感一一告别,即便不是因为别的原因,也会因为死亡,直至我们对于无常具有透彻的领悟,我们不会特别珍惜和欣赏这些情感。事实上,轮回里的每一次邂逅皆值珍惜。
世间最好的相遇,不过是擦肩而过,包括你和梧桐,因为,终究有一天,我们都要相互告别,即便不是因为别的原因,也会因为死亡,对于这一点,我们要有清晰明见。梧桐所能做的事,所愿做的事,不过是,希望梧桐的擦肩而过,可以唤起你本具的寂静,不过如此,如此而已。
具有幽默意味的是,当我们开始学会对于每一段关系的细微因缘更加地珍惜与理解,没有了恒常的幻想,反而有意想不到的解脱,我们的关怀与爱心于此不再附带条件,而欢乐也因此常在当下。
事实上,若是真的对于生命的实相有着完整、透彻的了悟,你会发现,我们根本毋庸舍弃自己,舍弃他人,相反,我们可以宽广的柔善好好对待自己,对待他人,从而展现我们本具的柔和、善意、单纯和寂静,而不只是被怨恨和愤怒、疑虑和慌张所裹挟,若以此种心如止水的方式投入生活,我们就是在恰当地庆贺生命。
“我曾经剃了头,发了誓言,做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的和尚……”,当鲍伊谈及那段时光曾经这样说,但后来,他感觉自己很分裂,所以到仁波切那里去寻求建议。仁波切建议他应该保持作为音乐家的身份,这是能够让他最为获益的方式。传统里,称之为,不离世间觉。
有时,我们在需要全然投入各自角色时,过多地戏论空性,结果导致角色失去了应有的精彩。
有时,我们在一个并不精彩的角色扮演过程中又入戏太深,深到已经忘记了这只是一场演出,而我们只是大幕中的一个角色,如此而已。
世俗生活从来不是问题,对它的执着才是问题。假如你有一吨的黄金,但你并不执着于它,那就没有任何问题,它不会将你困住;假如你有两个苹果,但你的注意力都在如何守住它、不失去它,那即便只是两个苹果,也是个很大的问题,因为,你太执著了,因此,你被围困了。
所有世俗的价值,譬如,名声、荣誉、称赞、批评、关注、忽略、快乐、悲伤、得到、失去,等等,若是如实面对,洞穿实相,这些皆是玩具,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我们不可以运用它们,自利利他,自觉觉他。
为什么还要有自利和自觉,因为,你也是一个众生,这就像你只有温柔地对待自己,然后,你才可以真正地将此种温柔投射给他人,和这个世界。
生命中有四件事可能会改变你,一是布施,二是文字,三是艺术,四是失去,请允许第四件事的发生,因为它会使你变得无畏。
如此,心如无云的晴空,开满寂静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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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2019冬至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