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特式的大理石教堂，白鸽飞舞。
阳光透过教堂的彩色玻璃大窗洒在他们身上，映射出新人幸福的笑脸。
苏沐坐在台下，望着上面的一对碧人出了神。
她从来没有想过姜哲会娶别人，就像十年前的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参加他的婚礼一样。
她不禁嘲讽起自己，命运总是爱开玩笑。
觥筹交错中，姜哲逐一向大家敬酒。
酒杯碰撞的间隙，他热络地和每个人打招呼。
终于到了苏沐。他突然脸色一转“咱俩光碰杯可不够啊，来，抱一个。”
那天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痞痞的坏小子。
可他还是爱逗她。
苏沐那句练习了很多遍的“祝你幸福”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所有的不舍与遗憾都化为一句“新娘子很漂亮。”
人群散尽，她走在街上哭的泣不成声，那年的秋天一如十年前，因为姜哲变得刻骨铭心起来。
二
苏沐第一次见到姜哲是在高二那年的秋天。
当时老师领着他指着苏沐的旁边说：去，你坐那里。
苏沐早就忘记了初见时的感受，回忆经过岁月的沉淀，她的脑海里只剩下自己对着老师那句话发懵了半天。
hello.他刚走到座位就凑到苏沐面前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那种音调和英语老师提着的收音机发出来的感觉一模一样。
苏沐一惊抬起头，正好撞上他炽热的眸子，四目相对，那颗一向波澜不惊的心一下慌了神。
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生。
温文尔雅的脸上透着几分桀骜，很瘦却充满力量，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羁的帅气。
也从来没有男生像他那样和她打过招呼。
发烫的脸颊，彤彤彤的心跳，一切都在那一刻开始变得失控起来。
你好。慌乱中她显的有点不知所措。
姜哲看着她眼珠向上一转，发愣起来，怕是除了她再也没人那样和他打招呼。
半晌她才为没有大大方方说个hi而懊悔。
她的英语并不差，可在那个教育落后的小县城，她的口语总显得蹩脚。
况且在他面前，她一点都没了敢说英语的自信。
那天的下课铃刚刚敲响，她的周围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平常根本无人问津的最后一排角落因为他的到来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同学，有空一起吃饭吧。
同学，我叫**我们可以做朋友。
……
围过来的女生很多，她们说的话也都很单一，就是想和他做朋友。可透过她们的神情，苏沐看出了她们每个人眼神后的喜欢。
哇，你们都好热情，我都要不好意思了。他说着不好意思，可笑的却很自然。
改天，我一定请你们所有人去吃饭。就像久经情场的老手一样，他对这种场景有一种很好的掌控感，他以前大概就是这样一个被众星拱月的人。
苏沐，好羡慕你有这样的同桌啊。一个从来没说过话的同班女生突然对着她发出这样的感慨。
她抬起刚刚一直埋着的头。
黑压压的人群让她有一股眩晕感。
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三
喜欢一个人远远地看着就好了啊。
十七岁的苏沐不光自卑还怯懦，勇敢地说出我喜欢你是她的世界中没有的东西。
可是直到二十六岁苏沐才学会欣赏那种不求任何回报的单纯。
她说，要是我现在还那样想一定会快乐一点。
姜哲来学校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就和班级中的大多数人都成了朋友，就连高年级的学长学姐都会在门口等他商量事情。
还是只有苏沐，用别人的话来说就是，她还能跟人成为朋友吗？
她实在太慢热了，他和她根本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
苏沐也从来没想过她能和姜哲成为朋友，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厚厚的镜片几乎遮着半张脸，额头上的青春痘还有乱蓬蓬的头发，怎么看都没有半点这个年纪的女生该有的美感。
可就像她的喜欢原则一样，每天感受着他从座位上来去时带出来的风，偷瞄一眼他趴在课桌上熟睡的脸，以及他时不时的一句，同桌借我根笔，老师刚才说什么。所有的所有都让苏沐感到满足，即使他们不是朋友又有什么关系，光是默默地看着他就会很开心了。
她以为他们关系会永远那样下去。
可突然有一天他笑嘻嘻地看着苏沐，“苏沐沐同学。”
“有事吗？”她抬头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
“你帮我写数学作业吧。”他把数学本往苏沐面前一扔，然后脸上又是那种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嗯嗯嗯。苏沐拿起面前的数学本只是一个劲拼命点头，她根本拒绝不了姜哲。
“你以后的作业也都可以找我。”她的那句“我觉得还是自己做才会有收获。”不知怎么就一下变了味。
“同桌，你也太好了吧。”他激动的一把把苏沐拉进怀里。
苏沐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大跳，那是她第一次被一个男生搂在怀里，时间仿佛突然静止了一般，只剩下她怔怔地在他怀里呆若木鸡。
他们的关系仿佛也是从那天开始改变的。
从前的苏沐是姜哲的同桌，可那天以后的苏沐就成了姜哲的跑腿或者更准确一点是佣人。
写作业、打扫卫生、带饭、买饮料……
所有姜哲不想付诸行动力的机械劳动全部归了苏沐。
每当苏沐提着一大包零食从一楼穿梭到六楼的时候也总能看到异样的眼光。
“呐，看她又帮人买东西。”这种话她也经常听到。
在别人看来她就像被人欺负任人差遣的可怜鬼又或者根本就是姜哲的狗腿子。
可她一点都不在乎。
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她就是想为他做点什么。
每次姜哲像抚摸小狗一样抚摸她的脑袋，笑着说“你真好”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要融化了一样，那是她过去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过的快乐，也是只有姜哲能给她带来的快乐。
而姜哲开始把苏沐当成朋友则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她也开始收到“苏沐，星期天去我家玩？”的邀请。
每次星期天他总会邀请一些人去自己家玩，那是只有好朋友才有的待遇。
虽然每次苏沐都以“有事，去不了。”当借口推辞，可她的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在姜哲心里是把她当朋友来看的。
一切好像都在变好起来。
四
高二升高三那年并没有重新分班，可以往没人愿意和苏沐坐一起的那个位置却在高三突然变得抢手起来。
“苏沐，你成绩那么好，这次排座位我想和你坐一块可以吗？”
她看着面前的女生依旧点点头微笑着不说话。
即使内心深处她还是想和姜哲做同桌，可她从来都不会拒绝别人，也不会表达自己。
“不行啊，苏沐可是我的，你们都可不能和我抢。”从外面回来刚好听到的姜哲，半开玩笑地对他们说着，语气中却有着异常的坚定。
苏沐心中一颤抬起头，那天他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衫，牛仔裤，黑色的棒球帽戴在他头上依旧帅的一塌糊涂。
姜哲第一次把苏沐抱在怀里的时候，苏沐觉得她在姜哲心里应该很特殊，姜哲第一次夸苏沐你真好的时候，苏沐觉得在姜哲心里她肯定和别人不一样。
直到后来苏沐见他对别人也热情地打招呼，也开心地一把把别人搂在怀里的时候，苏沐才发现所有她在姜哲心里的好感不过是她和他不同生活方式产生的错觉。
但是现在她在他心里好像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高三的学习很紧张，几乎每天都在复习考试中度过，每个人都在为未来拼尽全力着，就连一向不学无术的姜哲也开始关心起自己的成绩。
那天，他望着苏寻刚刚发下来的满分数学卷子出了神。
“喂，数学还可以考满分的吗？”
苏寻看着他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这上面有一部分原题，所以才能考满分的。”
“那我不管，反正你–苏沐，以后就是我偶像。”
苏沐没再解释什么，反正他就连不讲道理的时候也那么帅。
“不过，我倒是真的很佩服你呢？”他单手托腮倚在课桌上望着苏沐。
“我吗？”她突然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身上有值得人佩服的地方。
“嗯，对啊，想做的事都会做到呢，高二的时候不是说要考年级第一吗，现在不就做到了吗。”
“我告诉你，这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能力呢，所以苏沐你，真的很棒。”
他继续说着。
苏沐却一把转过头去，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有很多话想对姜哲说。
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想要变得很优秀，希望有一天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可以很自信，不自卑。
因为喜欢姜哲，所以才更拼命学习的。
只是现在的她依然很自卑，不自信。
“我可以帮你复习功课。”她转过头，脸上的微笑正如眼睛折射出来的光芒一样耀眼。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班级群是自创建以来最热闹的一次，大家不光对自己的分数很关心好像对别人的分数也很关心。
苏沐的高考成绩正如老师所预料的那样可以去北京最好的两所大学之一。
“恭喜你啊，苏沐，可以去自己理想的大学了。”
姜哲最先发的祝贺，然后下面是一连串的复制。
所有人都觉得苏沐会去北京。
可填报志愿那天，苏沐把所有的选项都换成了上海。
因为姜哲说过，我从小在上海长大，还是想去那念大学。
苏沐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从来没想过能和姜哲有什么关系，但就是想离他近一点，想去他曾经生活过的城市。
五
大学开学，苏沐的学校比姜哲早了将近半个月，可那天苏沐还是收到了姜哲的消息，他说自己一个人坐火车多无聊啊，我才不想以后自己一个人去呢。
火车站中人来人往，她一眼就看到了姜哲，从来没有人像他那样自带光芒。
“呐，给你的。”他取下背包从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苏沐。
“给我？”苏沐被突如其来的礼物下了一跳。
“赶紧打开看看。”他反而一脸期待的样子。
苏沐拆开包装，里面是星巴克的经典款保温杯。
“新的开始，一切都换新的吧。”
就像预感一样，在拆开盒子的那一瞬间，应该是杯子吧，这种感觉就很强烈地萦绕在苏沐脑海。
还记得有一次姜哲拿着她的水杯半开玩笑地说，“这是古董级别的吧。”
那个水杯是苏沐初中开学时买的，到高三已经用了六年，虽然杯身上已经有一些划痕，款式也已经跟不上了时代，可她就是舍不得扔。
正如姜哲说的那样，她实在是一个太念旧的人。
那天与姜哲分开后，大学生活在巨大的未知与新奇中很快步入了正轨。
所有人都说大学是恋爱的天堂，临近毕业的学长学姐们更是把“不要管喜不喜欢，反正大学一定要谈场恋爱。”当做忠告说给一脸懵懂的学弟学妹，可苏沐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喜欢怎么可以那么草率？
“苏沐，我谈恋爱了。”
姜哲告诉苏沐这个消息是在他们开学的第三天。
苏沐把姜哲发在朋友圈里的两个人合照放到最大，看了又看。
女生很白，尤其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笑着像是会说话。
她比自己好看很多，他们两个在一块看起来是那么般配。
只是她明明就没有期待什么的，可却不知道为什么悲伤会突然袭来。
止不住的眼泪在她脸上肆意流淌，人来人往的街道，她全然顾不上别人的目光蹲在地上就抱头痛哭起来。
那个时候的苏沐才知道，原来，一个人还会那样难受。
回到宿舍，她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一动不动，也不觉得饿，她总觉得以后的这个世界与她再无悲喜。
也是那个时候，苏沐才发现，原来她喜欢姜哲那么深。
姜哲的学校与苏沐坐地铁不过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可自从姜哲谈恋爱后再也没来找过苏沐，她和他两年多的友情在爱情面前果真不堪一击。
倒是苏沐经常一个人去姜哲学校转悠，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每次一走就到了那里，他学校门前的那条彩色沥青小路不知道被苏沐走了多少遍。
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枝叶阴阴郁郁，姜哲领着她在这条路上穿梭而过的样子仿佛昨天。
除去去姜哲学校的空隙，苏沐剩下的时间全都被安排的很满，只要不停下来就没有时间悲伤说的一点都不错。
六
她明明就已经做好了放弃的准备。
“苏沐，我分手了。”
突如其来的电话让人不知所措，他的语气带着长长的拖音，很明显他是喝醉酒给她打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
从听到姜哲声音的那一刻苏沐就知道她还是放不他，她怕他太伤心，更担心他会出什么事。
上海的晚上十点依旧车水马龙，光影流动的霓虹灯让人有一种依然是白天的错觉，只是二月份的天气冻得人瑟瑟发抖。
最后苏沐是在他学校旁边的一家烧烤店找到的姜哲。
见她过来，姜哲踉踉跄跄地起身走过去。
“苏沐，来，陪我喝酒。”他一边拉着苏沐的胳膊，一边看着苏沐傻笑。
苏沐从来不喝酒，也一直觉得喝酒的人都很傻，不光花钱喝完还难受，可看着醉呼呼，一身酒气的姜哲，她还是讨厌不起来。
临近凌晨，店家关门。她扶着姜哲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他比苏沐高很多，二十多厘米的身高差走起来并不容易，看到路边的长椅两个人一下瘫坐在上面。
因为酒精的作用，姜哲抱着苏沐的胳膊，头歪在苏沐的肩膀上很快就睡着了，之后无论苏沐怎么叫就是不醒。
那天晚上他们在长椅上过了一夜，苏沐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姜哲身上，她明明多穿了一个羊毛衫，可还是冷。
第二天清晨刺耳的车喇叭声一下惊醒了苏沐，她猛地睁开眼，正好看到姜哲在盯着自己看。
不等她清醒，他就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
“你是不是傻啊，大晚上就自己一个人跑来。”
“还有这个。”他指着搭在苏沐身上的外套。
“我需要这个吗？你不知道自己是女孩子，你才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个吗？”
他看起来很生气，那也是苏沐第一次见他发脾气。
“如果我说，是因为，喜欢姜哲你呢。”
除了苏沐没有人知道要有多么喜欢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是不是被冻傻了。”他突然平静下来，伸手去摸苏沐的脑袋。
突兀，惊讶，这些词就那样出现在姜哲身上然后折射在苏沐脑海，从他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他并不喜欢她。
“看，我这样一说你就立马不生气了对吧。”她很识趣地装作开玩笑的样子对姜哲笑。
“嗯。”姜哲看着她也笑了起来。
大学四年姜哲谈过好多个女朋友，像这样的分手苏沐也陪他度过好多个，他明明就已经警告过苏沐不要理会醉酒后的话，可每次一接到电话苏沐就跑了过去。
姜哲在大学喜欢过很多人，只是没有喜欢过苏沐。
苏沐也曾鼓起勇气问过姜哲“你喜欢过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没喜欢过我呢？”
“不敢喜欢，怕辜负。”
他那个时候说的一脸认真，没有半点打趣的样子，苏沐对着那句话想了半天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七
大学毕业，苏沐没有直接参加工作，而是去了北京读研。
与上海相比，她还是喜欢北京，那是小时候的苏沐梦开始的地方。
她一直都是一个执着的人，只要认准的东西就从来没有放弃过。
但是关于姜哲，她好像认输了。
上海的一切都带着姜哲的影子，触不可及的幻影让人难受的快要疯掉，不光为了未完成的梦想，也为了逃避，苏沐总觉得北京离上海很远很远。
自此一南一北，不再相见，也不会想念。
苏沐在北京的生活与上海并没有多少不同，偌大的北京城她也懒得去看，依旧每天上课、下课，只是少了去姜哲学校闲逛。
没有姜哲的北京很繁华但却让人期待不起来，少了姜哲隔三差五的失恋来电日子也变得单调起来。
北京的冬天灰蒙蒙的，每次苏沐都用这个当做借口说服自己，因为看不到白云所以每次抬起头才会看到姜哲的轮廓。
在北京的两年苏沐只见过姜哲一次。
期间姜哲说过很多次要来看她，可每次她都说课业太忙，没有时间。
那天姜哲给她打电话，“我最近要来北京出差，正好有些朋友一块聚聚，千万别拒绝，到时候我可专车去接。”
不容苏沐说话，姜哲就挂掉了电话，不给她半点拒绝的机会，临挂前还特意叮嘱她打扮漂亮一点。
本以为会有很多人，可到那才发现带上姜哲和她也不过才三个人。
“苏沐，这是林浩。”姜哲向她介绍着对方。
他微笑着向苏沐伸手示意。
他和姜哲的没皮没脸不同，笑容中还有些许大男孩的羞涩。
“我跟你说，他可是我从小到大唯一佩服过的男生，刚从美国读研回来北京。”
苏沐也微笑着向他伸手示意。
“苏小姐真漂亮。”很客套的一句话被他说出来却很真诚。
“他，我最好的哥们，你……”姜哲看着苏沐，语气稍稍有些停顿。
苏沐屏气凝神地期待着他的下一句话，她总以为他们的关系会在某一刻变得不一样。
“我见过最好的女孩。”
“所以，你们赶紧交个朋友。”
一瞬间，苏沐好像突然明白了姜哲的用意。
一样的学历，差不多的性格，不论让谁去看，他和苏沐在一起都很合适。
那天的聚餐并不愉快，一向话都不多的苏沐更是赌气似的嗯、对、是地回答着对方的问题。
这些年追苏沐的男生并不少，可每一次她的态度都像是本能一样地去抗拒。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接受不了别人。
八
研究生毕业苏沐又回到了上海，她以为只要离姜哲远一点、时间久一点就不会想念，可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姜哲生活的城市。
现在的苏沐，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仰望姜哲的小女孩，走在路上也会有人夸她漂亮，社会更是教会了她以前怎么也学不会的主动，这次，她把主动权都放在了自己手里。
“出来请你吃饭。”
以前这种只有姜哲才会说的话，现在全都被苏沐说了出来。
多见一些面、多说一些话，说不定哪天就会喜欢呢。
毕业后的姜哲再也不像大学那样隔三差五换女朋友，这几年甚至连女性朋友都没再怎么见过，过着单身生活的姜哲有大把的时间陪苏沐一块吃饭。
大概是共同长大的原因，每次他们在一起都有聊不完的话题，关于过去，关于现在，关于未来。
姜哲也很乐意和苏沐一块吃饭，每次两杯酒下肚，都要发上一番感慨。
时间不光改变了苏沐，姜哲也变了很多。那个有点大大咧咧的男孩，现在也变成了吃饭时会贴心帮苏沐拉椅子、穿高跟鞋走路时细细讯问苏沐累不累的男人。
很多次苏沐看着姜哲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都会觉得他有点喜欢自己。
只是他每次“你赶紧找个男朋友吧。”的催促又让苏沐摸不着头绪。
“那你怎么不找女朋友？”在姜哲面前她总是旁敲侧击地问。
“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姜哲握着酒杯的手关节分明，苏沐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深情的样子。
“说，你是不是喜欢我。”苏沐打着酒精的幌子装疯卖傻起来。
“就说不让你喝，你偏要喝，一喝酒就开始说胡话吧，我可是把你当亲妹妹看的。”他双手宠溺地拖着苏沐的脸，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他不喜欢她，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他原来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她真傻，把他的亲情当作好感。
她不顾他的阻拦抱着杯子里的酒猛灌起来，原来她也有想要借酒消愁的一天。
“你感觉不到我喜欢你吗？”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想问。
“那么喜欢，怎么会感觉不到呢，苏沐也知道我们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吧，在我的世界中，做不到的事情就会放弃、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是相互利用、所有人都戴着金光闪闪的面具欺骗着别人也欺骗着自己，但是苏沐，你跟我见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顿了顿，语气中有些哽咽。
“还记得，当时我也像别人一样因为你那乱糟糟的头发指使你跑腿呢，可后来我看你那么努力做试卷，比任何人都用力地活着，也从来都不抱怨，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努力的女孩，你身上有一种东西吸引人的力量，从那个时候我就想我要和这个女孩做一辈子朋友，因为舍不得失去所以才一直装作不知道，我总以为只要时间久了，你就会不再喜欢。”
刚刚喝下去的酒在苏沐肚里慢慢蔓延，然后开始一点点地支配苏沐的脑袋，她能感觉到自己喝醉了，身子很轻，嘴巴也不受控制。
那天她到底又对姜哲说了什么，第二天酒醒后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好像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反正她每次问起姜哲，姜哲都说她什么都没说。
九
从那次喝酒后，姜哲再也没有和苏沐一块去吃过饭。
就像故意疏远，可每次的借口都让苏沐找不出破绽。
本以为不会再见。
“苏沐，我要结婚了。”他就那样笑嘻嘻地把请帖递到苏沐手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别人我不管，反正你可一定要来啊。”
在苏沐心中他还是那个笑起来有点痞痞的十七岁男孩，可现在就这样收到了他的结婚请帖。
总有一天会喜欢自己的奢望在那一刻彻底破灭，再也没有以后，再也等不到总有一天。
她真傻，怎么能把感情和其他的事情相比较，坚持就是胜利怎么能用在喜欢上。
街道两旁的枫叶染红了道路，秋天是一个悲凉的季节。
秋风瑟瑟，苏沐紧握请帖的手在寒风中有些微微发抖，就像那些飘落的落叶一样，她的青春在那一刻彻底结束。
姜哲说等她结婚，一定会把她当亲妹妹送走，可苏沐总觉得他再也等不到那一天。
这辈子喜欢姜哲从来没有后悔过，唯一遗憾，如果人生再来一遍，苏沐一定要认认真真说声“姜哲，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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