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美好，装进我的瓶子。
贰 瓶 子
让我陪你很久很久
文/陆柒木
1
顾君平前来沈家提亲时，沈约内心很是抗拒。
听闻顾君平家中已有一位夫人，这次前来向沈家聘她是要纳她作顾府二夫人的。
想她沈约虽不算是贵门千金，却是沈秀才含在手心里娇惯长大的，自小也有主意。
虽说沈秀才在家是长辈，但沈约自小便没了娘，家里大大小小的琐事反倒是沈约说了算。
此次顾君平来到沈家，一进院子便将身后带来的兵一字排开，聘礼箱子也直接扛进了院子。
沈秀才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当下便没了主意，顾君平也没和他多言，直接叫沈约出来和他谈。
沈约出来时，他正在廊下看着那一株开得正盛的兰花，听见脚步声，顾君平回头望去。
只一眼，顾君平便被吸住了目光，青色碎花旗袍穿在沈约的身上没有一丝羸弱，几缕调皮的发丝垂在耳根，带着一抹浅笑，盈盈向他走来。
“顾少爷，沈约说过不为人小，您今日却直接抬了聘礼入沈家，您想要什么样的姑娘会没有，又何必强人所难呢。”她摇头无奈说道。
顾君平俯下身子，凑近沈约的耳旁轻声道：“沈小姐，如果顾某非要强人所难，你又能奈我何。”
温热的呼吸喷在了沈约的脸颊，似乎没想到他会靠这么近，沈约有一丝赧然，看了他一眼却不再言语。
“沈小姐，顾某家中虽已有一位夫人，但你入府后，不必受牵制于她，只需遵照自己的意愿生活，这样你觉得可好？”
2
沈约自知没有办法再拒绝顾君平了，今日他已是有备而来，便喊来沈秀才和他商议婚事。
顾君平很快便定下了婚期，就在下月初九，并向沈约言明“嫁妆沈家可随意，就算没有顾某也已为沈小姐置好了添妆”，接着便带着他的兵走了。
自那日之后，顾君平没有再登沈家门，也没有再找过沈约，只是沈秀才近日频频外出却惹得沈约很是纳闷。
沈秀才本是进士出身，只是恰不逢时，到了民国，只能去当个教书先生了。
沈约不知为何顾君平对她如此紧追不放，她左思右想，身为顾府少帅，向来声名在外，踏遍花月地，见惯美人娇，就算自己姿容尚可，却也不至于几次三番登门入府非要将她纳入帅府。
顾君平刚回到帅府，就听见府里传来一阵哭喊声，他捏了捏眉心，知道今日回来以后势必会有一番吵闹，没想到这么快。
冯娇看见他，来不及抹泪，便转身朝他跑来，一边跑一边哭喊：“顾君平，你可真对得起我，府里人人皆知你要纳一个酸儒秀才的女儿，下个月都要进门了你却不告诉我，我要去找我爹，断了你们顾家军的军火。”
“冯娇你闹够了没有，现在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我是要纳酸儒秀才的女儿进门作二太太，这件事情也不需要你来同意。”顾君平推开了冯娇拉在他胳膊上的手走了进去。
正厅里的摆设被冯娇打落的支离破碎，下人们站在一旁不敢上前收拾，就连顾老太太都坐在一旁未敢吱声。
3
这冯娇不过是仗着他父亲的势而已，冯玉林身为商贸会的总会长，掌握着军阀各部所需的军火钱财，膝下却唯有冯娇一女，视若珍宝。
自在商政舞会上见了顾君平一次，就缠着他爹和顾府联络，支持顾君平，为的就是要嫁给他，顾君平彼时还在外征战，顾大帅做主将婚事敲定，与冯玉林发表联姻登报声明，这才使得顾君平回府成亲。
进门不过半年，顾君平已觉得异常生厌，府里经常鸡飞狗跳，连他爹那几房姨太太都拢不住，更别提他那个笃信佛缘的娘了。
今日之前，他从未见过沈约，只今日那一眼，却让他心里有了一抹异样的感觉。
很快，初九便到了，顾君平将婚事铺排得很是盛大，政界商界来往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众所皆知沈约要成为顾君平的二太太，给足了她面子。
冯娇虽心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今日的顾君平早已不是当初的顾君平了，如今他麾下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冯家于他不过是锦上添花，再不是雪中送炭了。
婚礼结束以后，顾君平听闻有军报发来，便将沈约一个人留在了新房，急忙换了衣服去处理军务了，嘱咐沈约先行休息不需要等他了。沈约正好乐得自在，梳洗以后便自己去睡了。
这边，顾君平接到暗报，沈秀才约见了几名混入顾家军队里的学生，将探听到的军务消息悄悄传递给了临城那边，想要借此对顾君平发难夺取军火。
4
沈秀才大名沈齐，他可不是一般的教书先生，是临城那边派过来，借着教书先生的身份来此处做伪装特务的。
沈齐刚来此地的时候，顾君平已将他的底子摸清楚，留着他不过是想看看临城那边到底想要干什么，只是没想到沈齐来到这儿会带了他女儿一起来，就是不知沈约知不知晓他爹的身份。
顾君平眯了眯眼，想着那日见到沈约的情景，她似乎是不知情的，但军人的敏感，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只得先将沈约放在自己身边观察。
天光初晓，顾君平悄悄回了府，进了卧房看见沈约还在熟睡，便轻手轻脚地换了便装先去了书房，他要好好想一想对策。
沈约是被一阵叫骂声唤醒的，冯娇在屋外破口大骂：“沈约，你这个贱胚子，给我出来，不过一个穷秀才的出身，竟妄想一步登天进入帅府，还想和我平起平坐。”
沈约无奈起身，穿了一身水红色的旗袍走了出去：“大太太，我是沈约，您喝口茶润一润，有什么话可以坐下说。”
冯娇打掉了沈约手中的茶盏，顾君平正在这时进了门，看见了这一幕，大声喝到：“冯娇，我告诉过你，没什么事不要来清苑，也不要来找沈约，你是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
冯娇哭着喊到：“君平，你看看，你这个二太太一点规矩都不懂，都不把我这个大太太放在眼里，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5
顾君平揉了揉眉，还未开口，沈约又重新举了一盏茶走了过来，今日这身衣裙衬得沈约格外柔美，他看得一愣，心里莫名有了一丝悸动。
冯娇看见顾君平的目光，越发气愤，便哭着跑开了。顾君平顺手接过了沈约手里的茶盏，一饮而尽，将空茶盏放到小几上，抬头正好对上了沈约的眼睛。
“没想到顾少爷对女孩子如此凶，却还这么招女孩子喜欢。”说着又为顾君平续了一盏茶。
只见她又叹道：“顾少爷人中龙凤，又手握重权，娶我进门并不是因为喜欢我吧，我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必定是有什么可以为顾少爷所用，才这般大张旗鼓将我迎了进来，可是生逢这乱世，我只是想好好活下去。”
顾君平没有说话，目光灼灼地盯着沈约看了一会，伸出手将沈约耳后的碎发梳理了一下。
“我答应你会让你好好生活下去。”他直视她的眼睛说完这句便转身走了。
很快，沈齐又向临城传递消息，副官告诉顾君平，临城那边要亲自派人过来了，准备安排人手在冯玉林的寿宴上动手。
顾君平不以为意，以为这次定能将混入的伪装特务抓住，然而世事无常，殊不知这次却足以让他抱憾终生。
夜幕降临，顾君平携冯娇和沈约一同参加了冯玉林的寿宴，席间只听众人窃语：“这顾少帅当真是不将冯家看在眼里了，如此重要场合竟还将二太太带来，一点都不顾忌大太太的脸面。”
冯娇听见羞愤异常，却不能言语，今日临出门已在家争吵半晌，顾君平执意将沈约带来，就连他爹都不管了。
6
沈约一个人坐在角落饮酒，抬头一扫却见沈秀才的身影一闪而逝，她急忙放下酒杯，循望而去，顾君平点头示意，副官便跟随沈约前去。
沈约跟着沈秀才穿过花径来到小楼二层，只见沈秀才压低帽檐和一名侍者耳语，对方还将一把手枪塞到了他爹手里，沈约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转身悄悄下了楼。
她虽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却也听说顾军日渐壮大，各方都想要夺取军火分一杯羹，也终于明白顾君平为何执意要娶她，原不过是早已知晓他爹的身份，想要借此来牵出一方势力罢了。
他们搬来不过三月有余，顾君平哪里会识得她，只怕是早已摸清了他们的身份，才如此这般。她自小便没了娘，是他爹一人独自抚养她，二人相依为命，无论如何她也不能由得他爹丢了性命。
她还在想着对策，只听楼下舞厅传来一声枪响，接着便是一声高喊：“快，抓住那几个穿侍者服的人，还有一个头戴檐帽的。”
沈约知道那是他爹，她脱掉高跟鞋急急跑下去，只见舞厅里已是凌乱不堪，她急切地寻着沈秀才和顾君平的身影，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抓到了两个，还有一个顾少帅已经追过去了。”
沈约追着喊声而去，入眼便是沈秀才和顾君平举枪而对，二人身上已是血迹斑斑，她知道，今日不是顾君平倒下，便是他爹被擒住。
沈约咬牙跑向了他们二人中间，让他们住手，沈齐惊愕不已，大声叫唤：“约儿，快走，今日爹已做好赴死的准备，顾君平已知晓我的身份，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7
沈约摇摇头，手里缓缓露出一颗炸弹，转身轻轻说道：“顾少爷，我知晓今日我和我爹都逃不掉了，只是我却也不想伤人性命，你若答应放我们走，我便不拉开这颗炸弹。”
顾君平皱了皱眉，按住了腰部的伤口往前走了一步：“沈齐，只要你不再挣扎，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我便考虑放过你”。
沈齐举着枪大喊：“别动，顾君平，就算我今日死在这里也不会透漏半点消息，至于约儿，身为我的女儿，逃不掉也只能是她的宿命了。”
顾君平看向沈约，依然是那样淡淡的表情，眼睛里却露着透亮光彩，仿佛已不在意，又仿佛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眼就让他陷了进去。
如此晃神的那一刹，“砰”的一声枪响，一抹绛紫色身影倒在他的眼前，他伸手接住了沈约，这一枪穿入了她的后背，终是沈约为他挡了枪。
副官带着人擒住了沈齐，顾君平颤抖地抱着沈约，大声叫着医生，沈约抬手抚了抚顾君平的眉头：“顾少爷，这一枪只求你能放过我爹，如果有下一辈子，我希望可以安安稳稳……”
话未说完沈约的手便从顾君平的眉心垂了下来，嘴角还挂着一丝隐约的浅笑，顾君平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她那样通透的一个女子，所求的不过是岁月安好，现世安稳而已。
到底是什么时候，沈家廊下那一眼，或是扶耳捋发那一刹，抑或是决然挡枪那一瞬，顾君平曾无数次后悔，若不是当初那一眼，想必日后也不会惦念的这般苦痛。
他后来想啊，大概是从沈家廊下那一眼就将沈约放在了心上，那一眼，足以让他耗尽了此生的骄傲。
后来，顾君平为沈齐换了身份，将他送走，离开了这个战火硝烟处。沈齐走的那天，终是吐露了他所知道的所有消息。
顾君平征战无数，战争终是结束了，多年后，他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回到了沈家旧居，站在遇见沈约的那个廊下。
可惜，物是人非，兰花已凋，人亦故去，而初见沈约时那一抹浅笑，有生之年再也未离开他脑海。
只求下一辈子无惊无惧，换他来守着她，许她一世安稳可好。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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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
如果有下一世，沈约是寻常人家女儿，顾君平亦是普通男儿，没有利益纠纷，平淡生活，这一对，未尝不是神仙眷侣。
好啦，一样，不管喜不喜欢，
来了我家，就不许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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