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安文 | 一切都在各自的轨迹上安静漂流

  安文,本名李禄洋,男,1997年生于河南省新蔡县,汉族,现于南阳师范学院就读。作品散见于《星星》《飞天》《草堂》《散文诗》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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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雀从艺术的灵明之境飞来

  云雀从我未曾踏足的艺术的灵明之境飞来

  沉暮四拢如诗匠刨飞的锯末

  小男孩童声稚气叫喊奶奶

  红苹果的汁液也四处溅落

  云雀应声坠地

  吊兰的叶尖蓦得缩卷

  我转头向屋内探望

  白色卡绒熊威凛如剑士

  你沉睡的身躯是彼黍茂盛的废墟

  微颤的眸子昨晚被泪水窑烧

  此时你的面颊却均匀地开裂

  可那密布的窑片并不是

  丁香的紫蕊,紫蕊的斑点

  莎翁扑倒在爱的双膝之上

  你独用珍丽的双膝把我

  心灵的大半国土跪献

  美呵,在你的光焰之下

  我心最高峭的山峦也有一条

  青青子衿的如练芳径

  我行至半途诗神突至

  爱的祭礼启我以定慧

  美的梵音催长我的髭须

  美呵,美的贞洁不可租赁

  美若为众人贴额捧呼展销

  我便万分痛苦地赴死

  践行爱与美签订的双重誓约

  月夜

  月夜,三两根电线杆指向天穹,

  恰似削钝的铅笔悬停在空白之页,

  手腕的檀木珠串饱受日光的温养,

  珠面色泽由机造的淡黄转入绢本的青绿。

  冷兵器与神力交织的史诗时代早已远去,

  神灵猥琐狂虐之处数倍于奸淫的劣徒,

  歹妇报应为夜莺哀怜水仙花的容姿,

  厄洛斯性情日渐温良勤勉操劳男女情事。

  我抵足盼顾方发觉已贴近小区铁青的墙壁,

  想我感伤如厮似也信守爱欲的部分教化,

  遂折身重走来时碧涛和城池交错的小路。

  此月影的盈满不如鸭窠围黛峰之淡远,

  我纤弱的笔力远逊沈二哥绮丽的出神,

  唯余写意的诗情激荡我们俗滞的壑谷。

  月夜,几只猫凄厉的叫声扰我清梦:

  没踝的小河被俊美的马蹄存心踏溅,

  套紧灯芯绒衬裤的少女还未及求爱,

  银制的餐具开始摇晃农庄迅速败落,

  厄洛斯失职的困倦导致祸乱蔓延。

  可情爱的谜题又岂是斯芬克斯之问?

  我翻身入梦细寻炮火中啼哭的源头。

  下午六点

  下午六点,挟一本于坚诗选从图书馆从容走出。

  这是暮春的黄昏,是群山围拢的葱郁盆地。

  我脚踩平坦的黄土地,患重感冒,

  远远望见我粗衣布衫的农民兄弟。

  小河掺杂着泥沙与瘦削的花瓣从我身旁流过,

  麻雀们不许我再走近一步了。

  朝前纵跃:混莽的沉思隆起成一座崇岳将我蔑视;

  向后俯仰:压痛爱人娇小的肩头。

  我粗重地喘息,不敢挪动半寸,

  仿佛踏进了神明的巨足脚印之中。

  随我一同起伏不定的还有几株红枫树,

  它们的根须不断向土层深处汲水,

  一天天沉稳,粗茂起来,

  已然能够应对那渐渐迫近的风霜。

  支撑我度过雷雨之夜的,

  仅有耳畔母亲的呢喃,

  与心头圣洁的诗篇。

  一切都在各自的轨迹上安静漂流

  现在一切都在各自的轨迹上安静漂流。

  忘忧草抚弄爱情,爱情是一只

  蓝色的精灵,千万只小精灵

  都在忙碌,我们芭蕉叶般的生活

  被吹得上下翻卷,衣带渐宽。

  这让我想到泰戈尔那些献给神的诗篇。

  这些小精灵噙住我们药渣般的生活,

  她们飞旋起舞,药渣凝固成晶石。

  西湖太湖瘦西湖的江南之远近在咫尺。

  沈从文傅雷老舍的秃笔在黑暗中疾走。

  月光白得很,老母亲

  在过去的苦日子里穿针引线,

  如今她已为我织成一件称身的衣衫,

  它被弄脏多处,补丁白得很。

  《多情那堪伤离别》

  南阳城郊的某处三楼阳台如陋室般澄静。

  身前这片树林被黄昏的大风摇动不止,

  右手边有泉流,河水如新墨,也像药汁。

  新墨与药汁都泼自一户贫贱的人家,

  恍惚中我险些在大风中喊错名姓:

  紫燕喊作芸娘,太湖石喊作芸娘,花船的喜儿

  喊作芸娘,隔江的月亮喊作芸娘。

  其时我的芸娘正在郑州回返信阳途中,

  前途未卜,妆容清浅,待做新嫁娘。

  其时沈三白跌坐于南中国

  邗江地界的一间空房内,

  眼眶如盛满暴雪的枯井,他的

  眉发,咽腔,脏器尽数焚灭。

  这一世的肉身轰然枯槁如一抹杳然的鹤影。

  嘉庆八年三月,鹤唳鼎沸,柏木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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