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人

  赵彦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这段时间以来,每次赵彦躺在床上想要闭上眼睛睡觉时,就会感觉床边站着一个人,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可是一睁眼,床边却什么都没有。医院的医生说他只是有些神经衰弱,没有什么别的毛病,给他开了些药就让他回家了。

  药吃了不少,可是这样的感觉却一点没有消失。

  赵彦被这个莫须有的人影折磨得只能每天无精打彩的在街上晃荡着,他现在只能靠这样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来驱散睡意了。实在熬不住的时候,他才会回到家中,把满屋的灯打开,然后靠在床上小寐一会,每当他疲惫不堪的快要进入睡梦时,就会感觉那个人又悄无声息的站在自己身边盯着自己。

  实在没办法了,从不信鬼神的赵彦只好来到香火鼎盛的平安寺,买了柱最粗的香,毕恭毕敬的烧了。

  下山的时候,一个坐在路边的老头神密的拉住赵彦,道:“香主,看你印堂发黑,两眼无神,双脚虚浮,怕是遇上大事了吧?我方才仔细看了看你的面相,你应该是一个有福之人,要是有事,也应该是遇上了鬼祟。”

  赵彦闻言,精神大振,果然遇上高人了,这一个照面的工夫,就能看出自己有事,看来拜神还是真的有用。他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忙问:“大师看出什么来了?我最近总是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感觉有人在我边上,可是睁开眼却什么都没有。大师,依你所见,我是遇上什么鬼怪了?”

  老头把赵彦拉到路边,指了指路边的小板凳示意他坐下,然后他自己也坐了下来,闭着眼睛,把赵彦的手指关节一节一节的摸着,边摸边摇头叹气。好一会才睁开眼,长叹一口气,说:“香主,这个人啊,跟你有个解不开的节,再这样下去,恐怕你有血光之灾啊!”

  赵彦一听这话,吓了一跳,赶紧问道:“大师,那我要怎么做,才能避免这个血光之灾啊?”

  “还好你遇到了我,这样吧,也算我俩有缘,这个人我帮你把他驱走。”

  像抓到根救命稻草一样,赵彦一把抓住老头的手,迫切的说:“大师,大师,谢谢你了,太谢谢你了。你说吧,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老头微微一笑,自背后取出一个包来,从里面掏出一个黄纸符,对赵彦说道:“我这里有一道灵符,你回去后取你自己的三根头发和与你有过节的那人的三根头发一块烧了,再包在这个符里,放在枕头下,包你平安无事。”

  赵彦大喜过望,伸手便想接过纸符,谁知老人把手缩了回去,摇了摇头,说:“虽说符赠有缘人,但是适当的供养还是要的。”

  “要多少?”

  “香主随意。”

  赵彦递过五十,老人摇了摇头。他又摸出张一百的,老人还是摇了摇头。一狠心,赵彦又掏了张一百的,老人这才把符递了过来。

  接过符纸的赵彦如获至宝般,心满意足的下山了。

  快要到家的时候,赵彦突然清醒过来,想到自己已经几天没睡好了,脸上顶着这么大两个黑眼圈,是个人都能看出自己精神不好,这该死的老头,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跟自己有过节的人多了去了,可这跟那个影子有什么关系?还用张破纸换了自己二百五十块钱,他狠狠得把符纸扔在地上,吐了口唾沫,暗道自己就是个二百五。

  赵彦垂头丧气的沿着巷子走着,不时的叹口气。前面转个弯就可以到家了,可是赵彦却有些不敢回去,他实在有些害怕了。

  想了想,他转过身,决定继续在街上溜达。

  “小伙子,你要去哪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赵彦身后响起。

  赵彦打了个冷战,忙转过身去,只见一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站在自己身后。虽然老妇人佝偻着个背,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可是看向赵彦的眼神却像鹰一样的犀利,赵彦被老妇人盯着浑身不自在,大声呵斥道:“我去哪你管得着嘛。”

  “小伙子,做人做事不要太绝情了。你去哪我管不着,不过你要想睡个好觉,我还是管得着的。”

  赵彦心里一咯噔,道:“怎么,你也想骗我钱啊?告诉你,门都没有,我是不会信你们这些神棍的,你嘞,哪来还是哪去吧。”

  老妇人嘿嘿一乐,走上前来,递给赵彦一张纸,说:“小伙子,你的钱啊,还是留着吧,有用得着的地方的。”说完,就径直走了。

  赵彦低头看着手上的纸条,正是自己刚才扔掉的纸符,他正想破口大骂,却发现纸上写得有字,他仔细一看,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平城桥西街一百五十六号

  他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想要问问老妇人是怎么回事时,却发现长长的巷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真是莫名其妙。”赵彦嘟嚷了一声,把符纸搓成一团,随手扔在了地上。

  没走出几步,赵彦又折了回来,把地上的符纸又捡了起来,摊开来看着这个地址有些愣神,心想着这个地方正在进行旧城改造,这个老太婆给自己这个地址是什么意思?

  已是下午三点,冬天的太阳发出惨白的光,让人感觉不到什么温度。

  赵彦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手中的纸符,决定去这个地方瞧瞧,看看这个老太婆究竟在搞什么鬼。

  平城桥西街已拆得七零八落了,沿街楼房的窗户都已经被拆走了,只留下一个一个黑呼呼的窗户洞。

  大部份的居民都已经签了拆迁协议搬走了,只余下几户人家还守在这里,据说这些人要的价高出拆迁办给出的拆迁方案,所以正僵持着。

  按着地址,赵彦找到了一百五十六号,是一户临街的独门独户的老房子,不过老房子关着门,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

  赵彦拍了拍门,高声喊道:“有人吗?”

  不一会,就听到一个脚步声来到门口,咯吱一声打开了门,一个年轻的妇人站在门内,冷漠的看着赵彦,毫无感情的问道:“你找谁?”

  “我……我……”赵彦一下子愣住了不知该怎么说,他转念一想,连忙从衣服口袋里把符纸掏出来,递给妇人,说:“我也不知道,有个老太婆给了我一个地址,我就过来了。”

  妇人看了眼纸符,倒是一点也不吃惊,冷声道:“那你进来吧。”

  赵彦有些忐忑的进了房内,有些年头的老房子在冬日的阳光下,依然显得有些潮湿,天井处放着一口大缸,缸里空空的没有水,缸边种着一株柿子树,树上还挂着几颗已经腐烂变黑了的柿子,地上落满了黄黑的柿树叶,一脚踩上去,软软的不着力。

  赵彦有些后悔来这个地方,他正盘算着该怎么开口和妇人说离开的话时,只听妇人开口道:“到了。”

  赵彦定睛一看,自己已经来到了屋内,屋子正中,一副黑白的遗像挂在墙上,像上的人笑呤呤的,正看向自己。赵彦看到这里,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痛哭道:“王哥,王哥,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呜呜呜呜……我错了,呜呜呜,我错了……”

  原来像上这人正是赵彦的钓友王强。

  就在前几天,两人相约钓鱼。那天赵彦运气不错,钓上条大鱼,可是在溜鱼的时候,赵彦不小心掉进了河里,王强见状抛下杆子便跳入河中去救他,赵彦被救上来了,可是王强却再也没有上来。

  谁知被救上来的赵彦害怕自己会惹上事情,悄悄的收拾好东西就溜了。

  妇人安静的站在边上,看着地上痛哭的赵彦,一句话也不说。

  好容易赵彦才止住了哭声,他望向妇人,问:“你是嫂子吧?”

  “嗯。”

  “我对不起王哥,我……”

  “我知道。”妇人打断赵彦的话,有些怨恨的回道:“我知道是你。我家强子一直水性很好,如果不是因为救你,他不会出事。他命中本就有此一劫,以命换你一命也算是功德一件。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转身就走,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你晚上睡觉可睡得安稳啊?”

  “嫂子,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人,我对不起王哥!”赵彦一边说,一边狠狠扇着自己的耳光。

  妇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走向遗像,抚摸着相片,低声说着:“强子,他来了。早跟你说了,好人难做,你不听。你看,你的死,也不过换来一句我错了,唉……”

  赵彦一听这话,忙站起来,对着妇人说道:“嫂子,嫂子,是我对不住王哥,你要打要骂随你,你若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我一定会帮你。”

  妇人回头狠狠得瞪了眼赵彦,吓得赵彦猛的缩回了头。妇人幽幽开口道:“我也不打你,我也不骂你,更不需要你的钱。你若真心悔过,就多积些阴德,多做些善事吧。”

  “一定的,一定的。”赵彦忙不迭得点着头,似乎不这样,就不能让妇人相信一样。

  “你走吧,记住你今天的承诺,如果做不到,强子还会来找你的。”妇人抱着遗像,转身进了内屋。

  赵彦看着妇人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高声问:“那个老婆婆是谁?”

  妇人没有言语,只是反手甩出一样东西来。赵彦捡起妇人扔来的东西一看,是一个纸剪的老妇人,那相貌,正是那个老妇人。

  赵彦惊得跌坐在地上,半天回不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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