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走廊,会场,教室,规律的时间点,规律的直线运动,这样的陈述看起来多少有点疲惫与死板。然而,谁想过不是这样又会怎样呢?我的身体对这些古板已看不出多少“抗拒”的成分,我常说自己心静如水,难有微澜。如果不增加厌恶感,已是不错的结局。这大概也算是某种平衡吧。
他看起来敦厚、老派,是一个快要退休的老家伙了,我这样猜想着,他的讲课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我为自己的判断既感到羞愧也感到可笑。于是,我决定只听开头部分,中间溜走,结束再来。哈哈,某时候需要给自己一点小玩笑,我很狡猾地呼应了自己的猜想,开溜,大吉。
主持人介绍:两届苏州市优秀班主任称号,特别受孩子们喜欢。
知道吗,这些东西没多大可信度,我太了解这里的猫腻了(我倒不是不服,而是觉得陪评太让人受挫)。我老早就开始申报“双十佳”了,第一次遇到他校的校长,第二次遇到他校的副校长,第三次我就放弃了。要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教育界的很多评选,领导推你你就是,领导不推你你啥都不是。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根本别将这些玩意儿放在心上。
刚开始拘谨的会场,在他开口第一句话中得到适度缓解:“我是个班主任,这大概是地球上最小的‘主任’了。”学员们听了笑声四起。而后,他侧了侧稍许有点肥胖的身子,微微一笑,憨态可掬。
他说话的节奏慢笃笃,一点也不着急,底气却很足,听起来倒也舒服顺耳。我猜他是地道的苏州男人。经证实,他是上海人,但工作后直至现在一直在苏州。看来,俨然熏成了苏州男人,温和、软糯,慢性子,好脾气,看他略微发胖的样子居然显得可爱起来。
他说,他很潮,女儿称他“潮爸”,在学生眼中他也是不落伍的老师,流行什么,他都知道。这点,从他的发言中的确感知到了。一个穿着很传统内心很潮的男老师渐渐显示出他可爱的一面来。但真正被他吸引的是他在娓娓叙述中的一个个小故事,以及一个个诗一般的小标题:
★为什么选择做班主任:
• 为了圆自己的一个梦。(是他学生时代的班主任深深吸引了他,他成了班主任老师忠实的粉丝,于是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当班主任)
• 为了一封封夹着柳枝的来信。(那是他大学毕业后带的第一届孩子,因为被调走,孩子们哭成一团。走之前的最后一晚,他给每个孩子写了一封信,并在信里夹进了折断的柳枝,寓意对孩子们的留恋,并和孩子们说:来年春天,柳枝发芽,我们再相见。至今,他与那一届的孩子们依然保持着这样的往来);
• 为了享受羡慕嫉妒的眼神。(他说,一次在德育处商量事务,毕业返校的孩子在四处寻找无果终在德育处见着的一刻,激动地从后面紧紧抱住他,害得德育主任羡慕嫉妒,还嚷:我也教过她们的,为什么她们不拥抱我?他说,在羡慕嫉妒的眼神中他享受到了一种特殊的待遇,这就是最高级别的班主任待遇);
• 为了吹进校园的那股清新空气。(他说在所在学校经历了几届校长,深知校长对一所学校发展所具有的重要性。先前,他的学校老师一直是区内被嘲笑成“三工”的学校:包身工、钟点工、清洁工,上班打卡,限时上网,清洁包人。后来交流来了年轻的新校长,取消了很多可笑的校规,学校发展倒也鲜活起来,几乎没人迟到,成绩稳中上升,教师间和睦相处。新校长在教师会议上说,55周岁以上的朱老师可不做班主任了。为此,朱老师特别跟校长提议:就是为了校长你这句话,我愿意将班主任工作做到退休。)
这时,我才发现想开溜实在是无知的表现,我的半路退场,一定是我的损失。我愿意坐着,一直聆听下去。我和200名新教师沉浸在一种欢愉的氛围内,聆听朱老师给我们分享的一个个生动案例,他用自己开放的心灵和智慧的处理化解了一个个“问题”症结:有因“早恋”处理得当,最终喜结良缘的故事,让人感佩教师人格魅力;有与“难缠”家长真切沟通、诚挚交往,最终化解家长与学校间的尖锐矛盾,让人感叹教师的沟通能力;有因“家访”特意致信给家长单位,最终让“家访”成为孩子受欢迎的方式,让人感动教师的用心良苦……在他身上我发现了两种好老师的品质:一是拥有男教师的幽默、风趣、机智;二是拥有女教师的细腻、温和、善良。他亲近于好学生,给其持续进步的动力;他又“投其所好”地亲近于“坏孩子”,充分了解孩子的家庭情况,感知一个“问题孩子”的绝望与叛逆,最终领他感悟生活的美好。他不是万能专家,他感叹老班主任遇到了新问题:某某同学发型雷人(男生留长发);某某同学语言雷人(新词怪词让人惊呆);某某同学行为雷人(女生见喜欢的男生就要拥抱)……
两个多小时的会场,时常是笑声、掌声一片,在同学的欢笑声中,我更有清醒的认识:一名优秀的班主任,是在他的工作范畴之内享受到了人和人交往共生的精神愉悦,以及看见了“一个人的成长与超越”。用朱老师自己的话说:“我特别享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