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甘北
首发公众号：甘北
一个28岁的女孩，跟我讲述一段早已结束多年的恋情。她跟那男孩在一起整整七年。故事的开头，跟所有恋情一样，他们彼此相爱，有过浪漫的热恋，和许多动人的誓言。他对她很好很好，好到记得她的所有喜好，认真准备每一份礼物，还会为每一次约会精心筹备。有一年夏天，她过马路险些被车撞倒，是男孩下意识地冲上前，用躯体护住了她。那时她总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明明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遇见了他，她就成了偶像剧里镀上金光的女主角。那几年里，她对世上的一切都是怀着感恩的。认真学习，认真工作，认真地对待每一个人，恋爱的滋养令她拥有无穷的能量，那些能量足以驱散乌云，令她即便对待一颗花、一颗草，都总是带着温柔和善意。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好的一个男孩，最终会辜负了她。当她得知另一个女孩的存在时，世界都轰然倒塌了。那年她才24岁，大学毕业没多久，但她跟他在一起，已经整整六年了，从高中到大学，她从来没有想过，人生中会有一道如此巨大的坎在等她。她想不明白，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不是一时情迷意乱，而是整整两年间，他始终脚踏两条船。三个人的游戏，只有她是懵然不知情的。所有信仰都崩坏了。那是女孩子第一次知道爱情的威力。她不甘心分手，便疯狂地报复他，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扇他耳光，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他、作践他……曾有那么一次，就当着他上司的面，她把他的手机夺过来，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指着他的鼻子辱骂：“你怎么不去死……”一切很不体面。但奇怪的是，男孩竟然照单全收了。他默默地承受了一切后果。或许，早在女孩发现之前，他就一直在忍受内心的道德谴责吧。他是真的爱过她的，可是，人这种动物，即便进化得再高级，也总有心志不坚的时刻，他没有抵抗住诱惑。是他摧毁了这一切，他就必须忍受着一切惩罚。他们成了一对怨偶。一个在拼命作践，一个在拼命救赎。男孩很不好受，谁在大街上被扇耳光会好受呢？可是，女孩也不好受啊，与其说是折磨背叛者，倒不如说她在折磨自己。她整宿整宿地失眠，时常因为愤怒和不甘而咬牙切齿，她变得什么都不相信，什么都不敢依赖，那片曾经阳光普照的地方，如今遍布潮湿的青苔。就这样，又撕扯了整整一年，他们才迎来了最终的分手。分手那天很惨烈，他们在那间出租屋里，相拥了整整一天，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哭到没有力气了，才终于决定停止对彼此的折磨。女孩说，她整整用了三年，才弥合那次恋爱留下的创伤。她一度变得异常偏激，异常叛逆，为一点小事钻牛角尖，处处展现自己的攻击性……如果仅仅是这样，这便算不得什么动人的故事。故事真正打动我的，是28岁的她回过头来审视这段恋情说的那些话。她说：“我曾经非常非常恨他，恨不得他立马去死，死在我的眼前……”她甚至设想过，一辆车从他面前碾过，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碾成一团肉泥，她就有这么恨他。即便在分手很久很久以后，恨意依旧不曾衰减，简而言之，她无法构建一个正常的情感体系，男孩的背叛，令她丧失了爱的能力。“我为此吃过很多很多苦，我变得不那么美好，我讨厌那样的自己，可我又不知道怎样才能走出阴霾……”女孩说，她尝试过很多很多方法，她拼命地工作，报了很多业余班，加了许多登山群、徒步群，甚至尝试过开始新的恋情……可是一切都于事无补，她陷进去了，陷在那片沼泽里，她走不出来。“其实直到今天，我依然是恨他的。”女孩缓缓地打出了几行很震撼心魄的句子：“我恨他，或许不是因为背叛本身。而是因为我的一生中，仅可能有那么一次，崭新的，天真的，洁白无瑕的恋情，我那么信任地交到他手里，可是他没有好好珍惜……我如今28岁了，我清楚明白得很，我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不设防地去爱一个人，不可能的……钱没了可以挣，衣服脏了可以洗，可是我的青春有且仅有一次。与其说是恨他，倒不如说，是对不可重来的青春的遗憾。我那么美好的青春，那么不设防地交到他手里，他却没有好好珍惜……”不知道我有没有把这个故事讲好。又或许我是个极度敏感的人。在看到这段话的瞬间，心里猛然一动。“与其说是恨他，倒不如说，是对不可重来的青春的遗憾。我那么美好的青春，那么不设防地交到他手里，他却没有好好珍惜……”事实上，这也是我一直在思索的一个问题。我时常跟许多女孩子聊天，谈起自己的前任，很多都是咬牙切齿的。那种恨意是无法排解和消弭的。你说她们还爱着前任吗？当然不是。老早不相往来的人，说爱太矫情了。可就是恨，恨到恨不得磨牙吮血的恨。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这恨从何而来。是这个女孩解开了我这种困惑。爱这种东西啊，是一种极其昂贵的天分。有些人的天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们可以很快跳出一段恋情，很快投入一段新的感情，对待每一个恋人都犹如初恋。可是还有更多的人，上帝给予的天分是极其有限而又极易殆尽的。有限到仅有那么一次或者两次。她们很难从一段感情中痊愈，即便痊愈了，也总是带着创伤和防御的。受伤的地方会长出盔甲，等到下一次，她便不太可能用一颗赤诚之心去爱了，她只能够用那颗长出盔甲的心去爱，去拥抱。所以她会痛恨那些不完美。那是仅仅拥有一次的宝贵天分啊，你怎么没好好珍惜呢？就像青春这种东西，我们还会拥有30岁、40岁、50岁，可我们只有过那么一次20岁。那么好的20岁，放在你手心里，你怎么没好好珍惜呢？这一点才是怎么想都令人难过的。“可是，我如今又想开了一点，其实跟他在一起那几年，我也不是尽善尽美的吧。”女孩在最后这么总结道。“我那时很任性，他错过了一通电话，我就会大发雷霆。我不太懂得尊重他的隐私，时常当面检查他的聊天记录。我还开过不太时宜的玩笑，看到他因为紧张吃醋而生气，还会偷偷地开心……”“包括后来发现他的背叛，我做出的一系列过激行为，都一定给过他痛苦的印记……我也不是一个很完美的恋人……”我也不是一个很完美的恋人。是啊，谁又是完美无暇的呢。即便对方的过错好像更可恨一点，可我们也知道，自己也并不是那个完美的恋人。我们有自己的任性，自己的固执，自己的狭隘，自己的自私，甚至也有过许多龌龊的念头，和过激的行为……许许多多的小错误，和一些些的大错误，它们交织在一起，才共同造就了那么一段遗憾的不可重来的青春。“而我现在回头想想，那时也并不只有痛苦……”女孩用释然的语气讲道：“记得有一回，我撒娇说不想走路，他真就背了我走了很长一段。”“那时大家都没什么钱，时常去吃几块钱的麻辣烫，后来他做兼职赚了第一笔钱，200块吧，我记得是，高兴地请我吃了一顿西餐……”“还有一次我跟舍友去唱K，中途手机没电关机了，他生怕我遇到危险，竟然打车来KTV楼下等着……”“我们曾经认真谋划过未来，他的妈妈很喜欢我，给我做过很多好吃的……”女孩说到这里大抵哭了吧。她沉默了好久继续道：“他曾经是认真爱过我吧，只是后来我只记得那些伤害，忘掉了所有美好的片段……”“那么好的青春，他怎么就没好好珍惜呢……”“可是，我的青春啊，正是因为他，才变得那么好的呀！”-甘北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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