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山庄》读后感精选10篇

  《呼啸山庄》是一本由【英】爱米丽·勃朗特著作,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58,页数:392,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呼啸山庄》读后感(一):爱一个人,不过是爱另一个自己

  学生时代便读过《呼啸山庄》,彼时的自己年轻不谙世事,以为大凡世间真正的爱情必是能够掀起惊涛骇浪,卷起狂风骤雨,甚至电光石火不惜毁灭一切。经历一番世事后,再读此书,更多地领会到爱其实应该是一种细水常流,是岁月更迭中的一种宁静安好。哈里顿和凯茜头碰头地在炉火边读书,在阳光下的院落里吃饭修整草皮,在夕阳西下携手散步难道不是一幅最美的画卷吗?

  多年以后再读《呼啸山庄》,内心仍如军鼓震撼不停。

  爱一个人,不过是爱另一个自己。凯瑟琳就是希思克利夫,聪明、自私、虚荣、野蛮、真实。希思克利夫耗一生苦恋,竟不惜亲手毁掉自己的妻子、儿子的生命。他复仇的计划一再成功,他冷眼旁观着周围的人在他的控制苑囿下天性尽失,生机不再。他得到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如他所言,没有了凯瑟琳,活着也是地狱。

  这是一个暴风骤雨的爱情故事,它时时抡起一把铁锤,敲击着你我的心脏。你我的心还在扑通扑通,书中的三人却安静地躺在了荒凉的墓地下⋯⋯

  《呼啸山庄》读后感(二):随想

  小时候懵懵懂懂地读过一遍。那时候男主角希斯克里夫的一举一动居然使我感动深受。

  彼时,我也喜欢着班上的同桌,她的个性就像凯瑟琳一样活泼又调皮,我们的关系就行希斯克里夫和她小时候一样,两小无猜。所以,当我们的生活中出现一个“林敦”时,就是一场彻底的disaster了。

  我和希斯克里夫一样,自己忍受着委屈,这当然是强加给自己的(可能是显得自己有种悲剧色彩吧),另一方面又拼命的提高自己,日后以更完美的姿态来打败情敌。唯一的不同就是希斯克里夫没有被时间磨平情感。可以想见,当一个人的恨意积累到这种程度,那么报复的想法就会根深蒂固。主角的做法看似恐怖却显得情有可原,直到文末他看到恩爱的小凯瑟琳和小林敦,触景生情的回忆起自己的青春,才把心中的怨恨冲淡了些许。

  如今已经23岁了,旧书重读,不仅情感上有着不同的体会,更加关注的就是作者艾米莉在叙事手法上的技巧了。作者选择主人公的生活琐事来以小见大,让人读到更多是角色在公众场合下的表现,而非那些独处时的痛苦。至于希斯克里夫怎样致富,怎样谋划复仇,没有说明这些过程。可能这也是男女作家的差别吧。

  说到底,我认为,艾米莉描绘了爱情的一种可能。轰轰烈烈的爱情不一定带来彼此的幸福,也有可能使所有人如临地狱。而在地狱中,爱情之花在文末依旧绽放,鲜艳如初。

  《呼啸山庄》读后感(三):过誉了

  适合粗读。作者很会讲故事,抛却一切不必要的细枝末节,幕布剧般直奔戏剧冲突的要点,围绕故事和主题推进。

  但,故事的痕迹很重,几乎是抛弃了现实,极端纯粹地描写爱情和仇恨。

  不要说爱的极致,恨得极致。如果用更文明的语境去阐释,里面的许多感情都不能称之为真正的爱。

  希斯克利夫,这个人物只是一个原始,蒙昧,动物性的人物,他的爱也一样自私懦弱,充满占有欲和破坏欲。有些时候,不要说爱,这个人物甚至连人性都不具备。

  而这样的极致的人物与其说是作者造出来的,不如说是作者选择出来的。

  毕竟,在一个莽荒,人烟稀少,愚昧落后的地方什么样的人都有,至今都有,更不要说几百年前。

  至于小凯瑟琳和表哥,表弟的爱。更类似于孤独的排遣。犹如在一个荒岛,所能面对的人,不是这个就是那个的,所以只能找他们玩。至少是没有选择的爱。

  且在一些价值观上,至少在现在看来,也有了很大的狭隘性和落后性。

  譬如赞美活力和勇敢,没错,但你不要嘲笑读书人的懦弱啊。书中不止一次谩骂林顿家的人没出息,没用。鼻涕虫之类的。而那两个被视作鼻涕虫钻在书堆里的病秧子,很可能就是卡夫卡,也可能就是普鲁斯特。

  另外,一切服务于故事,因为许多逻辑性也不能推究。一个一个人物的死去预示着故事的质变。人物塑造的片面性足够,但并不饱满,与《安娜卡列宁娜》之类的是没法比的。

  但贵在情感的真诚,对于理想爱情的阐释——灵魂之爱,包括凯瑟琳的矛盾,两个人都想占有的优柔寡断,以及一些特定情境下人物的状态,这些东西时至今日,或者说永远都是相通的。

  最后,不止一次提到的书,那是文明的象征。

  没有尊重,没有爱,没有文明,人生就是荒原。而有了爱,有了文明,生命才能感受到鸟语花香,春暖花开。

  《呼啸山庄》读后感(四):一代人的恩怨,两代人的纠葛

  看完《呼啸山庄》,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其中的爱恨情仇,因为艾米丽把它描绘的过于极端、现实且残忍。

  希斯克利夫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来到了呼啸山庄,那时他虽然只有几岁,但孩子的自尊心向来是强烈的,山庄仆人以及小少爷欣德利对他的轻蔑在他心里埋下了怨恨的种子,而凯瑟琳则是他灰暗生活的一抹阳光。

  孩子的感情可以纯粹但同样也会带有怨气,欣德利恨希斯克利夫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父亲的宠爱,所以在父亲死后,他成为了这个山庄的主人之后,他将希斯克利夫变成了仆人,剥夺了他学习的权利,安排他做不完的农活,这是欣德利对希斯克利夫的报复。

  而凯瑟琳,长大后的她更加有了小姐的模样,而同时,她变得虚荣,她明知道自己最爱的是希斯克利夫但最终还是嫁给了有钱的埃德加,或许这便是现实。

  为爱抛弃一切的故事总是受到人们的追捧,但不可否认的是,现实不像童话,嫁给一个有钱、有权还爱你的男人的列子也不在少数。

  于是,希斯克利夫生活中唯一的阳光黯淡下来了,他开始了三年的流浪,三年后再见,便是对曾经瞧不起他的人疯狂的报复。

  我曾一度的觉得希斯克利夫的报复是一种变态性质的复仇。自己喜欢的人嫁给了埃德加,那么就去娶埃德加的妹妹来折磨他;自己曾经受屈辱于欣德利之下,多年后再来教坏他的儿子,把他变成奴仆,满口脏话;甚至对自己的儿子都不曾有过多的怜惜,或许这便是上天开的玩笑,自己强壮彪悍为何自己的儿子却如此的柔柔弱弱?

  而他爱的,一直只有凯瑟琳。

  八个人之间的故事变成了呼啸山庄与画眉山庄几十年来风云变迁的历史,希斯克利夫看起来是报复了每一个人,可输得最惨的也是他。

  最开始来自不为人知的远方,最后,葬于干干净净的草坡,生前无人爱,死后无人祭奠。

  他曾经拥有过一份爱,而这份爱,最终也进入了泥土。

  孑然一身,悄悄地来,再悄悄地走。

  《呼啸山庄》读后感(五):恨是爱的异化

  一年半以前写的小论文,发在这里当做保留吧。

  恨是爱的异化 浅析凯瑟琳与希刺克利夫的心理变化 《呼啸山庄》是艾米丽的成名作,作品中大致分为三个阶段,描述了一段浓烈炙热到以毁灭结束的爱情,展示了畸形的社会制度如何扭曲人性的全过程。 本文试图从“爱”和“恨”的角度浅析希刺克历夫和凯瑟琳的异化心理。 故事大体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希刺克历夫与凯瑟琳充满爱的童年时期,他们朝夕相处,心心相印。一个是老恩萧捡来的吉普赛孩子,闯入这个以血统为尊以森严等级制度为贵的家庭,因而得不到公平善意的对待,一个是在家庭里没有继承权只有虚名的贵族小姐,两人因为灵魂共鸣而走到一起,虽然饱受辛德雷的压迫,但是正因为有对辛德雷的共同反抗,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爱。 第二个阶段,是凯瑟琳因为背叛自己而郁郁而终,而希刺克历夫由爱转向恨的复仇阶段。凯瑟琳因为“人间的爱”而嫁给埃德加,成为了画眉田庄的女主人。她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温顺得体,就像一只鹰假装自己是麻雀,一只狐狸假装自己是猫。而希刺克历夫饱受打击,痛苦挣扎之下离家出走,在外生活了两三年之后,带着大笔钱财回归,也带着满腔怨恨和嫉妒回归。从此后性格大变,赤裸裸地展示着凶残,毫不避讳地当上了恶魔。凯瑟琳受不了内心的撕扯走向死亡,这成为了点燃希刺克利夫仇恨的火焰,希刺克历夫不仅冷血地让辛德雷和埃德加凄凉死去,独霸两家庄园的产业,而且还让复仇怒火延续成对下一代的折磨,这种疯狂的泄恨,让人可悲可叹。 第三个阶段,是希刺克历夫爱“觉醒”。当他发现哈里顿和小凯瑟琳之间萌发了纯真爱情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童年时期缱绻心中的爱,这灵魂深处的爱意拯救了被仇恨支配多年的希刺克历夫,此时的他,在追悔中又放不下执着的恨意,抑郁而错乱,怀疑而疲惫。燃烧成灰烬的恨,被这温泉水般的爱扑灭了最后一缕火焰,化作一缕轻烟,把希刺克历夫的生命也带走了。 一,凯瑟琳的异化 无疑,凯瑟琳是爱希刺克利夫的,正如她在耐莉面前剖析自己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我最大的悲痛就是希刺克利夫的悲痛,而且我从一开始就注意并且感受到了,在我的生活中,他是我思想的中心,如果别的一切都毁灭了,而他还留下来,我就能继续活下去,如果别的一切都留下来,而他给消灭了,这个世界对我将成为一个极陌生的地方,我就不像是它的一部分……耐莉,我就是希刺克利夫!他永远地在我心里。” 凯瑟琳对希刺克利夫的爱,不仅仅是男女之间的爱情,而是爱荒野,爱狂风,爱自然,爱原始,爱本质,爱灵魂,爱激情。 而她对埃德加的爱,是她理性思考的结果,是传统的“人间的爱”,是身份的象征,是地位的标志,是财富的吸引。 如果说呼啸山庄就像是她天生的狂野灵魂,那么画眉田庄就是她后天逼迫自己适应的现实枷锁。没了生活她不能生存,没有灵魂她也不能生存。 但是,她终究向现实妥协,狠心背叛了她最爱的一切。 这样的世俗观念,于凯瑟琳而言,就像是人格的面具,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本来的面貌,但是为了寻求依附,她不得不戴上面具。 如果希刺克利夫永远没有回来,她也许会永远一边戴着面具“幸福”地生活下去,一边在内心悄悄探望那封锁起来的灵魂与爱。也许会挣扎,但是永远不会反抗。 但是希刺克利夫回来了,而且成为了她“追求”的人。 当伊莎贝拉爱上希刺克利夫的时候,凯瑟琳终于无法平衡内心的挣扎。只有当意识到快要失去某物的时候,才是最爱它的时候。 这种越来越强的危机感,让她在伊莎贝拉面前无情诋毁希刺克利夫,把他贬低得一无是处,以求自私地把他永远占为己有。 于是,凯瑟琳陷入了精神困境,她压抑已久的爱冲出黑色镣铐,重新占据了她的心,变成了恨。 她恨,恨辛得雷把希刺克利夫当奴隶,让她清楚地知道嫁给希刺克利夫就会贬低自己。 她恨,恨自己身不由己无法主宰命运,让她随着漩涡沉沦抓不住“亘久不变的岩石”。 她恨,恨这个社会制度如此根深蒂固,让她知道社会地位的悬殊无法跨越。 凯瑟琳的异化,三分爱,三分恨,三分无奈,一分自私。 找不到出口,也就无法解脱。即使死去,也不得安宁,鬼魂飘荡,心路难走,回家的路漫漫长长。 二,希刺克利夫的异化 通过分析希刺克历夫爱——恨——爱的心理转变历程,我们可以看到他是如何从一个受害者转向一个害人者,又是如何从一个害人者变成一个悔恨者的。其中最饱受争议的地方,就是希刺克历夫的复仇,笔者认为,希刺克历夫的恨,不是为了掠夺,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恰恰是为了捍卫自己心中永恒的、自由的、纯洁的爱。 作品中,悲剧的开始就是凯瑟琳决定嫁给埃德加的那一刻。她为了生存的价值放弃了自我的价值,把灵魂藏起来,努力伪装成一个传统的温顺的女主人。 希刺克历夫惨遭背叛,他失去了凯瑟琳就失去了一切,于是在对爱的绝望中出走。离家归来的他,努力符合着凯瑟琳的“追求”。凯瑟琳说埃德加漂亮活泼,他便把自己认真打扮,像个绅士;凯瑟琳说埃德加有钱,他就赚取了大笔钱财;凯瑟琳说埃德加有地位,他便强硬夺取呼啸山庄,成为高高在上的奴隶主。不管方式多么卑劣,不管过程多么残暴,不管恨意灼伤他人还是自己,只要达到凯瑟琳的“追求”,那他就不顾一切。 对希刺克历夫来说,他的一切行动都是为了凯瑟琳,他的恨是因为爱而不得,他的恨源头就是痛失的爱。恨得越癫狂,就说明爱得越纯粹,恨得有多令人发指,就说明爱得多么令人叹息,这种异化了的爱,变成撕裂的痛苦,却让他欲罢不能。 有一点就是证明:他即使拥有了两座庄园,却始终住在呼啸山庄。因为这里充满了他与凯瑟琳的回忆,这里充满了童年时代两小无猜的爱。 失踪归来的希刺克历夫,真正想要的就是报复吗?从文中我们可以知道,复仇计划顺利开展,他得到了一切,包括财富、地位,但是独独失去了爱,失去了自我,失去了灵魂。凯瑟琳死后,他整日精神萎靡,郁郁寡欢,脾气古怪,茶饭不思,正如文中所说“整个世界都成了收藏着她这个纪念品的可怕的纪念馆,每件藏品都提醒着:有过她这么一个人,而且我已经失去了她!” 临死前,他对耐莉说:“我单单只有一个愿望,我整个的人和一切感官机能都在渴望夙愿得偿。它们渴望得那么久久不息,那么坚定不移,才让我坚信一定能达到目标——而且为时不久——因为我这个愿望已经吞没了这个实实在在的我——我整个的人就是在期待它的实现。” 希刺克历夫是鲁莽的,但是正因为鲁莽显得坚韧,他是无知的,但是正因为无知显得纯粹。然而一个鲁莽且无知的人,一旦想要捍卫爱,必将走向极端,走向爱的反面,使爱异化成恨。 小结 通过分析,《呼啸山庄》中的人物,走向悲剧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遵循爱,遵循本质,遵循灵魂,而是在现实监牢中,把爱加以关押,致使恨肆意生长。从而人格撕扯,自我毁灭。 这也是《呼啸山庄》经久不衰的原因,在作者充满诗意的文字里,读者感受到了这份爱情的无限魅力。

  《呼啸山庄》读后感(六):从坚硬稀粥到沙雕天堂

  出于一个文学少(ben)女(dan)的考虑,我打算以这个看似不美味的标题开始这篇确实不美味的文章。

  你知道什么是坚硬的稀粥吗?

  食堂早八点供应的稀饭咸菜自动后退一步,脑内可怜巴巴的想象力迫不得已行动起来,勉强形成形成的画面却是家里第一次用砂锅煮燕麦粥时90°卡在面糊中央的饭勺。于是童年十大疑惑之一得到了解决:为什么呼啸山庄的老伙计有时候说起话来像个豌豆公主,连新上任的希思克利夫夫人亲手煮的燕麦粥也要挑三拣四——“这煮出来的都是啥呀,不就是跟俺这拳头一样大的面疙瘩吗”——因为麦片粥真的可以煮得六亲不认。

  速食营养麦片的包装广告和心不在焉的燕麦糊之间隔了大半个已经凉透的童年,过了这么久生活经验总算是把小脑瓜理解不能的“超现实”治得服服帖帖。但另一些画面经岁月洗刷却仍鲜艳一如当年,比如伊莎贝拉理所当然要爱上希思克利夫——毕竟小公主总是难以抗拒黑发少年的神秘吸引力,比如希思克利夫与凯瑟琳最后的私会场景应当按照迪士尼歌舞动画的节拍来精准走位——但亲吻镜头的微妙裁剪不可饶恕。

  感谢《公主故事集》和《呼啸山庄》,让我依然保持着儿童的直觉。

  我试图用坚硬的燕麦粥这一既不美味也不美丽的形象将《呼啸山庄》的凄风苦雨召唤出来,一方面是由于个人趣味,一方面则是因为,二者如此强烈地通过童年记忆发生联系,以至于我不得不承认,《呼啸山庄》几乎完全是一个童话故事,它是属于童年的——一个不会终结的童年——因此痛和爱都足够清晰。

  1818年,勃朗特三姐妹之一的艾米丽·勃朗特出生于英国北部的霍沃斯,母亲早逝,来自牧师父亲的教育相当严苛。成年后,在遍地开花的纺织工厂与纺织女工之间,父亲给他们讲述的神话传奇毕竟不能饱腹,三姐妹只好转身投入女家庭教师的工作——就像老大夏洛蒂笔下经常出现的情节。三十岁时爱米丽因肺病去世,生前未能亲眼见证自己的小说得到世人的理解,就连姐姐夏洛蒂也在《呼啸山庄》第二版序言中写道,“假使她活着,她的思想自会像一株壮实的树木一样成长起来”,意思显然是这个妹妹还不够成熟。

  《呼啸山庄》和《简·爱》常常被拿来比较,从人物、风格、结构到意识形态,熟悉的剧本是麻雀变成金凤凰和地主阶级赶走了青梅竹马,但拿爱情的合理性(说到底爱情哪来的什么合理性?)去套这两个故事总显得很多余,在这里讨论生活的真实性,如同稀粥的坚硬度一般不可理喻。

  诚如纳博科夫所说,“对于一个天才的作家来说,所谓的真实生活是不存在的:他必须创造一个真实以及它的必然后果。”小说家都是造梦的人。真正重要的区别在于梦的形状,《简·爱》树立的理想形象使得尘世的梦幻变成奋斗之路的苦尽甘来,而《呼啸山庄》则不断地提醒我们,真正的理想只能到天堂之外去寻求:

“我不过是要告诉你,天堂好像不是我的家。”

  “一八零一年——我拜访完房东刚刚回来——这位离群索居的芳邻往后还够让我烦的呢。”小说的开头,房客洛克伍德骑马前往拜访希思克利夫先生,但这个秉性乖张的主人比他事先预想的还要难以相处,期望宾至如归的他在毫无家庭气息的呼啸山庄碰了一鼻子灰。倒霉事和暴风雪总是结伴而行,于是管家埃伦·迪恩奉命给卧病在床的洛克伍德讲讲过去的故事,我们真正的故事得以像《一千零一夜》那般展开:“我就去拿点针线活儿来,然后你愿意我坐多久就坐多久。”

  出于先前提到的直觉,我恳请读者注意作家在这个出发阶段设置好的环扣,一个神话嵌进另一个神话里:呼啸山庄的老主人出远门前允诺了每个孩子一份礼物,但回到家的时候,却像贝尔的可怜父亲一样什么好礼物也没带回来——大衣口袋里除了一把压成碎片的提琴只有一个定时炸弹。

  这个定时炸弹后来将如何毁了旁人也毁了自己,这些漂亮的技术活我们可以留给兵法家去研究,需要注意的是,童话的主题延续下来。要看到善,我们必须先认识恶。贝尔的野兽与凯瑟琳的希思克利夫对镜相照,面容骄横跋扈冷淡无情,他们原生的绝望包含了占有与虚空,也包含了理解与不可理解。离他们最近的天堂是死亡。

“我觉得凯瑟琳不应该跟埃德加结婚。就算穷苦,也应该跟希思克利夫在一起。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任何人遭遇不幸了。”

  在《文学少女》中,野村美月让一名少女对《呼啸山庄》的故事作出这样的评价,这大概也是许许多多少女的心声,人们妄想找到那把关键的钥匙,打开一条大道通往皆大欢喜的天堂。似乎,童话追求的真善美就在它所揭示的恶的背面,恶可以被改写,希思克利夫确如内莉所说“也配当一位微服出巡的王子”,就像诅咒可以被解除。

  但这真的可能吗?

“书的主题是一个被诅咒者的反叛,他被命运逐出他的王国,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他恢复失去王国的强烈愿望。……文学中,没有比希思克利夫更真实、更纯朴地体现一个基本的真理:儿童反抗善的世界、成人世界的真理。他无保留的反抗,注定是属于恶的一面。”(《文学与恶》)

  巴塔耶指出,希思克利夫的恶是对理性和善的反叛,希思克利夫的旧日天堂是和凯瑟琳一起在山野间自由奔跑的天堂,是凯瑟琳的“我希望到屋外去,我希望再变成一个小女孩,又野又倔,自由自在……受了伤还在笑”。正因此,希思克利夫身上的诅咒属于不可能的范畴,不可挽回,无从解脱。他带着儿童的天真和纯洁迎接成人世界的到来,却发现身为弃儿的自己在任何方面都遭到否定,要保持自我,只能违反规则和禁忌。失去凯瑟琳让他成为自己的复仇工具,绝望地折磨下一代以寻求心理安慰,对此,野村美月在她借《呼啸山庄》的主题写作的爱情故事里将之形容为他用来“拿回失去的时间”的“沙盘模型”。

  正是在这一过程中,希思克利夫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下一代的,后世的,将来的事情并不完全掌握在他手中,他按照自己的模样养成的哈顿·恩肖背对他一步步走向着进步、知识与理性,走向成人世界的规则。由他的恨所操控的呼啸山庄,看似坚不可摧,又如沙雕模型般经不起浪潮冲刷。

  希思克利夫愤怒地反抗世界,却发现一切都是幻影,“是我那不朽爱情的幻影,是我拼却一切竭力坚持我的权利、我的堕落、我的自尊、我的幸福和我的痛苦的幻影。”

  除了死亡。

“我单单只有一个愿望,我整个的人和一切感官机能都在渴望夙愿得偿。它们渴望得那么久久不息,那么坚定不移,才让我坚信一定能达到目标——而且为时不久——因为我这个愿望已经吞没了这个实实在在的我——我整个的人就是在期待它的实现。”“那两个小家伙正在互相安慰,他们说的种种想法比我说的更能打中要害。世界上没有哪个牧师能够像他们那样,用那些天真烂漫的话把天堂描绘得那样美妙。我一边抽噎,一边听,不禁希望我们大家都平平安安地一起待在那儿。”

  那一年,凯瑟琳12岁,希思克利夫13岁,最初的童年天堂正随着父亲(养父)的离世而倒塌,不久以后,他们将在对方身上发现异性的特征。

  而另一个在12岁上失去了父亲的少年杰罗姆被表姐阿丽莎深深吸引,不禁在聆听关于窄门的布道时想象“我们两人身穿《启示录》中所描绘的白衣,手牵着手朝同一个目标前行……”

“然而窄门和狭道却通往永生,只有少数人能找到。”(《窄门》)

  同一个目标,不同的天堂。

  《窄门》和《呼啸山庄》是截然不同的两场悲剧,道德信仰在呼啸山庄从头至尾始终是缺位和滑稽可笑的,但他们的理想隐约显现出相同的特征:两个人,在一起。永远。直至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于是至善和至恶归于同一个终点。对永恒的追求使得死亡成为必要之物,因为失去的已经不可能再回来,唯有在死亡的不朽中我们才能重新拥有它。正如巴塔耶所说:

“永生同时也是个人的死亡。”“人死了并不是一切都消灭了!”

  面对死亡,希思克利夫保持着他的傲慢。他拒绝忏悔,甚至侵扰墓穴的安宁,他的行为摈弃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的历史遗留问题,直奔“我为什么而活着”的真正主题。这种活法在爱米丽·勃朗特早期一篇题为《蝴蝶》的文章中得到解释:

“自然是一个难解之谜,生命基于一种毁灭原则而存在;每个生灵都不得不成为无情的杀戮者,不然他自己就得死掉。”

  每个生灵都是无情的杀戮者。希思克利夫如是,欣德利如是,凯瑟琳亦如是。希思克利夫的命运是个体的激情,是被谴责的恶,但这份恶绝不是孤独的。在这一原则下,真实世界与呼啸山庄相比,不过是另一个被操纵的沙盘模型,另一种沙雕天堂,另一重无奈轮回。生活是场无尽的杀戮,童话必将遭到驱逐,能够存留下来的,便是真正的激情与死。

  爱米丽·勃朗特在诗中写道:“苦恼越是肆虐,就越受到祝福。”这或许正是希思克利夫的激情如此暴烈的缘由。对生的诅咒也是向死的祝福。一次死亡开启的诅咒,另一次死亡将带来终结。在名为死亡的安宁中,希思克利夫与凯瑟琳对童年王国的无限眷恋,他们对彼此超越尘世、天堂甚至一切的激情,他们对尘世的祝福与诅咒,终将进入坚不可摧的永恒。“我宽恕你了。你也宽恕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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