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六点,窗外早已被黑暗笼罩,冬天的夜晚,总是比以往暗的快。
此刻,办公室就剩我一人,我手里紧紧握着保温杯,些许热气从保温杯传递到手里,我全神贯注的盯着面前两个显示屏,认真的校对数据。
突兀间,电话铃响了,它打断了我的注意力,我烦躁的拿起手机,看见是未知电话,不耐烦的接听:“喂,谁呀。”
“喂,是李默吗?我是你二姐。”电话那头传来着急的呼唤声。
知道是我二姐,我的不耐烦瞬间消失,笑呵呵的应到:“二姐,怎么了。”
“默,你帮我和你大姐买后天回去的票,我们现在在浙江。”
“什么情况?”我皱着眉头问道。
“我跟你大姐今年8月份从广东来浙江打工,这边工价高,现在天气太冷了,你大姐手脚都是冻疮,我们后天回去,可是我们不会网上买票。”二姐委屈的说到。
我不会网上买票。这句话直接冲击着我的神经,丝丝难受涌上心头。
我记得,2002年9月,大姐16岁,我9岁,你未成年就高中辍学去打工,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还不如去打工,可以赚钱给妹妹跟弟弟买书学习。我那时候真的不知道什么叫打工,我只知道我们小学学费每学期要250元,爸妈总是发愁。
我记得,2005年9月,二姐18岁,我13岁。刚刚成年的你瞒着父母辍学出去打工,爸妈发疯般的满世界找你,劝你回来,可你还是坚持自己的路,说自己要赚钱花。那时,你是家里读书最厉害的那个,那段时间爸爸总是红着双眼,我知道爸偷哭了好几回。
我记得,大姐第一年打工回家过年时的场景,你给我买了开心果和气球,我在孩子面前很是炫耀。直到现在,我都喜欢吃开心果,因为你说人吃了这个一直可以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我记得,二姐第一年打工回家过年时的场景,你给我买了蓝色的牛仔裤,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条牛仔裤,很酷。
我记得你们总是叮嘱我和兄长,说我们两是父母的骄傲,我们要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了要好好孝敬父母。你们却不知,你们也是爸妈的骄傲,没有你们,也就没有今日的家。
于是,我和兄长拼了命的学习,一定要走出那文化落后的农村。同龄人辍学打工了,就剩我们两还在坚持,我们守到了开花结果。
今年,兄长研究生毕业进了大医院,我去年本科毕业进了体质内。而你们,已为人妇,家里有2个或3个娃。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间的联系变少了,我甚至不知道你们去了浙江打工。你们在家里最困难最脆弱的时候无私奉献,在我们学业有成的时候,你们悄悄的离开。而我却未发觉。
我压着声音回复:“二姐,别着急,我现在给你买,买卧铺。”
当我把截图发给你的时候,你喜极而泣,连声感谢。坚决要将票钱720元给我。还说,你以后要成家,要在城里买房,要省钱,懂不?
我拒收,可你打了三次电话过来骂我,微信转账三次。我很是乖巧的接收了。
是呀,当弟弟的总是听姐姐的话,小时候如此,长大后如此。习惯了被宠爱被呵护。以至于让好久未联系的姐姐打电话请求买一张车票,都是如此的小心翼翼,让人鼻头都是酸的。
外面冷风继续吹着,办公室还是剩我一人伴,我开启暖气,望着买票成功的截图出奇的入神。
它是回家的票,是温暖的票,值得被尊敬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