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并置顶「百芷姑娘」
每晚八点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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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网络
1
“你们是怎么看护小姐的?”
赴宴归家的薛丁年站在墙角那根断掉的树枝前,勃然大怒。
管家连同八名小厮跪在他面前,不敢抬头。
“还不快出去把小姐给找回来!”
“是,老爷。”
八名小厮立刻站起身一路小跑着出了府,管家跪着的身子微微颤.抖。
他跟薛丁贵差不多年纪,却显得更加沧桑。
“你也别跪着了,这也怪不得你,孩子终究会长大的。”
薛丁年的盛怒气焰消减了大半,语气中只剩下颓然的凄凉。
此时,薛念蝶正靠在段弈和的肩膀上,两人十指交扣坐在湖心亭中。
小蕊站在远处拿着蝴蝶灯,有点欣喜,又有点担忧。
“弈和,你说,要是我们的事被我爹知道了怎么办?”
“没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段弈和轻抚着身旁女子的秀发,温和却坚定地说。
起初他并不知晓薛念蝶的身份,只是觉得佳人如水,便生出了爱慕之意。
现在,他自知只是个贫弱书生,高攀不起薛家这样的朱门大户。
可是,为了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愿意去闯。
两颗情窦初开的心,就这样悄悄地靠近,并生出天荒地老的誓约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府里的小厮出来找咱们了!”
正当两人浓情蜜意之时,小蕊慌张地跑过来,朝他俩喊道。
薛念蝶连忙站起身,甩开和段弈和交握的手,一脸惊惶。
“弈和,你快走!要是让我爹知道我跟你在一起,肯定会拆散我们的!”
薛念蝶推着段弈和,急切地催促道。
“我不走,我陪着你回府,央求你爹成全我们,他会同意的!”
段弈和生怕这一放手,就是永别,固执地坚持道。
“小姐,老爷请你回府。”两人纠.缠之时,几名小厮已经站到了薛念蝶面前。
薛念蝶无奈地点点头,想着自己这次怕是难逃薛丁年的惩罚了。
“我陪你一起。”段弈和站到薛念蝶身边,轻声但有力地说。
“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敢觊觎我们家小姐!”
两名小厮挡在段弈和面前,不让他随行。
“你们让开。”段弈和试图推开他们。
几名小厮立马钳制住段弈和,对他拳打脚踢。
文弱的段弈和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很快落得满身是伤。
“你们快停下,别打了!”
薛念蝶哭喊着说,想要跑过去阻止爱人被打,但两名小厮死死拦在她身前,她完全无法上前。
“你们再敢动他一下我就从这湖上跳下去!”
薛念蝶回头看到身后的湖,冲到护栏前作势欲跳,大声威胁道,几名小厮这才住了手。
“弈和,你不用担心我,他是我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顾好自己就行。”
冲出小厮的包围圈后,她快步走到段弈和身边,用手绢擦拭着他脸上的伤口。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滴落下来。
薛丁年坐在大堂,看着跪在眼前的薛念蝶。
虽然心里仍有气,但终究不忍责罚她,只是苦口婆心地劝导了一番。
“翅膀硬了,会自己偷.偷溜出门了是吗?
也不想想你一个姑娘家,还未出阁,在外面抛头露面多不好?”
“你要是个平常姑娘也就罢了,你是大家闺秀,从小爹请了那么多私塾先生教导你,都白学了?
我们薛家就你一个独苗,你得为你爹,为我们薛家颜面着想啊!”
面对薛丁年的责备,薛念蝶没有反驳,只是低着头默默流泪。
2
自那天起,薛念蝶被彻底禁足在府中,家丁对她的监视也更加密切。
她每天只能在院子里活动,每每看到墙角断掉的那根树枝,就会想起段弈和,内心又开始止不住地感伤。
忽然有一天,薛念蝶正拿着一卷书坐在院子里,从墙外飞进来一个纸团。
她捡起来展开,惊喜地发现这是段弈和写给她的信,字体俊秀,墨还未干,一看就是刚写好不久。
“是你吗弈和?”薛念蝶立马走到墙边,靠着墙壁小声问道。
“是我,念蝶。”段弈和同样小声地回复道。
两人都是一喜,段弈和没想到,自己只是碰运气丢进来的纸团,正巧被薛念蝶拾到了。
就这样,无法相见的两人每日靠着丢进丢出的书信交流,段弈和经常会附上一两首情诗。
薛念蝶看得好生喜欢,便默默收起来,这些诗伴着她度过许多不成眠的夜晚。
时光飞逝,转眼大半年过去,到了滴水成冰的时节,天地间一片苍茫的雪白。
薛念蝶在院子里等了片刻,觉得段弈和今日是不会来了。
她也不想让他来,这样冷冽的天气会冻坏他的。
正当她想回屋时,墙外扔进来一个白色的布包,薛念蝶忙跑过去捡了起来。
她打开布包,里面是两个热乎乎的大烧饼。“念蝶,天气冷,快趁热吃,可好吃了。”段弈和的声音从墙外传进来。
为了防止烧饼冷掉,段弈和将滚烫的烧饼包好捂在自己怀里。
冒着大雪一路跑过来,肚子上被烫伤了一大块。
“嗯,弈和,你快回去吧,天凉,你别冻着了。”
薛念蝶眼角忍不住有些湿润,这个傻瓜。
“我没事儿,就想站在这儿陪你。”段弈和笑着说。
一墙之隔的两人,在凛冽的寒风中,在飘扬的大雪中,靠书信聊了一个多时辰,竟然都没感觉到冷。
反而有一股暖意在两人间弥漫开来,彼此心里都热乎乎的。
这样艰难的相守,很快也成为奢侈。
入春后的一天晚上,薛丁年回到家,告诉念蝶,自己已经给她许下了一门婚事。
是邻城比薛家产业更大的刘家。
她的未婚夫婿是刘长寅,刘家的大儿子,21岁便已坐上知府的位子。
究竟是凭借自身的实力还是家里的背景,无从得知,也无人深究。
这门亲事一旦定下来,薛家是万不能悔婚的。
数日后,迎亲的车马已经停在薛府门前,翌日一早,薛念蝶便要随刘长寅嫁去刘府。
“弈和,你带我走吧。”薛念蝶绝望地靠在墙上,对墙外的段弈和说。
“好,今夜子时,我在湖心亭等你。”
段弈和得知自己心爱的女人即将嫁作他人妇,除了心痛,还有一股陪着她亡命天涯的决心。
“小姐,你还在这干嘛呢?快回屋试试嫁衣吧。”
远处的小蕊见她这副样子,面露不忍,但还是走过来挽住她的手,催促道。
薛念蝶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只是摇了摇头,随小蕊回到屋里。
望着镜中凤冠霞帔的自己,薛念蝶却没有喜悦,只有沉重的哀伤。
若她要嫁的人是段弈和,此刻该是多么幸福。
“小姐,喝杯茶吧。”小蕊眼神复杂,颤抖着手将茶递到薛念蝶面前。
薛念蝶看着小蕊,这个陪了她十多年的丫鬟,今晚就要与她别离了,难免有些不舍。
她的计划是,让小蕊假扮成她,趁着众人不注意时,自己翻墙逃走。
想到自己将要放弃的一切,她眼角忍不住有些湿润,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子时三刻,段弈和收拾好包袱如约等在湖心亭。
但久不见薛念蝶的踪影,他只能无奈地在亭子里来回踱步,心急如焚。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空中下起了雨,薛念蝶还是没有出现。
段弈和再也忍不住,冒着大雨赶到薛府。
迎亲的队伍已经不在薛府门外了,只剩两个守门的小厮掌着府门前大喜的红灯笼。
“你们家小姐呢?”段弈和抓住一名小厮,用近乎嘶吼的语气问道。
“我们家小姐已经被刘公子迎娶走了。”
段弈和难以置信地呆坐在地上,嘴里反复呢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念蝶说要跟我一起走的,她为什么不来!为什么?”
3
就在这时,薛府的大门打开了,薛丁年居高临下地走了出来。
“段弈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跟我女儿的事,我一清二楚。
我的女儿,你配不上!”
薛丁年的话一字一句地扎进段弈和心里。
“不会的,念蝶是爱我的,你告诉我念蝶去哪了,我要去找她。
你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
段弈和疯了似地跪在薛丁年面前,扯住薛丁年的裤腿,一遍又一遍地哀求着。
“我女儿说与你的缘分已尽,你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说罢,薛丁年一脚将段弈和踢开,从衣袖里掏出一叠纸,撕碎了往空中一撒。
飘落的纸屑上,密密麻麻写着的,都是往日段弈和写给薛念蝶的情诗。
这些碎裂的纸片如同最惨酷的凌迟,将段弈和的心也撕扯成了碎片。
他保持着一个姿势,在薛府前立了整整一晚。
瓢泼大雨接连不断地淋在他身.上,他的心也一寸寸冷下去。
回家后,他大病一场。
痊愈后,便辞别家人,上山为僧。
剃度那一晚,天上又下起大雨,他将藏在衣袖里的情诗扔进香炉。
他的心也连同这些纸一起,被大火焚为灰烬。
从此,世上便再无段弈和。
他再也不会知道,那日薛念蝶失约的真实原因。
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早已被薛丁年知晓,成亲前一晚,薛丁年逼迫小蕊在茶水里下.了.药。
将薛念蝶迷晕,又让刘长寅提前将她迎娶回家。
洞.房花.烛.夜,刘长寅趁薛念蝶昏迷之时,与她行.了.房。
待她清醒,生米早已煮成熟饭。
当她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指使她最信任的婢女给她下.药,让自己成为俎上的鱼肉。
任由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欺凌,就仿佛失了魂。
不止一.次地想要自杀,甚至杀了刘长寅,无奈刘家对她的看管比薛家还要严。
一个月后,她开始恶心呕吐,大夫来看过之后,说是喜脉。
她也渐渐认了命,不再折腾,事已至此,自己再挣.扎也是徒劳了。
刘家大喜过望,准许她回薛家探亲。
薛念蝶又燃起一丝希望,四处打探段弈和的消息,发现他早已出家。
她抱着最后一点执念,再一.次逃出了薛家,她要找段弈和解释清楚。
即使自己残破之躯,已不能和他再续前缘。
但至少,不能让误会成为二人永远的遗憾。
“段弈和,你出来,我要见你!”
薛念蝶一遍又一遍地捶打着寺庙的门,喊得声嘶力竭,却许久无人回应。
她跪下来,用力地将头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直到额前鲜血淋漓。
门终于开了。
穿着僧袍的段弈和手捻佛珠从门里走出来,那一瞬,恍如隔世。
最终,刘长寅终于还是找了过来。
薛念蝶披头散发地半躺.在台阶上,脸上纵横着眼泪和鲜血,说不出的可怖与悲凉。
“你这又是何苦呢?”
刘长寅长叹一口气,怜惜地将薛念蝶抱.起,放上马车,向远方驶去。
那晚,雷雨声响彻夜空。
段弈和跪坐在佛堂前,敲打着木鱼,一声声念着慈悲。
END
百芷姑娘
我想认识你 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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