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到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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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周思博原载于《中国青年》杂志2019年第2期工作后,我很少认真地去体察生活中细微的变化。今天下了一上午雨,中午雨止,我坐在书桌前。窗外挂着的衣物微微摇动,残存于檐口的雨点时时滴答,一万种风物止语,我想起那个有趣的假说——太平洋的蝴蝶扇动着翅膀,影响到万里外的海啸。上海发布了台风蓝色预警,黑云压城,今天要不是休息日,我在上班路上该狼狈成什么样子啊?忙碌的时节哪有时间赏风月。未来是薛定谔的猫咪,一点儿也不可预知。这样生活才是有趣的,一切是正在发生的,像潮水般向前推进,不可逆转。而对于过往,所有动作,所有语言,都已经消失。记忆也不是永恒的云存储。既然不知道台风什么时候来,那我还应该照着昨日的计划外出游玩吗?台风是一个不可知的谶语,是大命运下的一个小小的,不足道的小命运,但如果处理不好,也足以让我难受那么一下子。面对可知又不可知的未来,漆黑的永夜,笼罩的雨云,我该怎么做呢?是像戏文中唱的那样,“你看前面黑洞洞,待俺走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或者像苏东坡那样豁达地高呼,“何妨吟啸且徐行”?又或者幽幽怨怨地自我逃避,说什么“我未成名卿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在幸福来临的绝望前夜,噩梦接踵而至,解梦人说出“命”的谜底,他说福祸是注定的,在漫漫洪流中,我们应该做一叶无桨孤舟,顺从地漂泊。但另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我们逆反的灵魂,他说我们恐惧的,只是恐惧本身而已。即使前方是无边无底的混沌宇宙,也应该像堂·吉诃德一样做正儿八经的荒唐骑士,浮锋空斩,无往不利。在非决定论那里,一切都是有希望的,台风有可能来,也有可能不来,我可能和它战斗,也可能逃离它。而在决定论那里,一切又变成了堂·吉诃德般自不量力的决斗游戏。在面对茅屋为秋风所破的时候,杜甫只能苦巴巴地口焦舌燥呼不得,这个本来想要“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男人,在面对命运狂风的时候,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志向,自己快冻饿而死了,还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在电影《美丽人生》里面,主人公基度在纳粹的枪口下,还不忘向着暗处躲藏的儿子跨出滑稽的步伐,即使一切注定不过是一些死前的游戏,也还是要勇敢地对无常的死神露出嘲讽的微笑。这个喜欢说“早安,我的公主”的浪漫男子,至死都是一个诙谐的浪漫骑士。我特别喜欢那些生前困苦、失意却仍善良有趣的人。最倒霉的时候还有些酸绉绉的快乐,最低贱的时候还能躺在草垛上晒太阳,最贫穷的时候还担心着别人的饥寒。我喜欢苏轼、杜甫这样的人。我与他们心贴着心,仿佛隔世的知己。当我们认真剖析自我的时候,发现一切境遇都有迹可循。但是,那和俄狄浦斯的预言无关,算命先生所谓“命中犯煞”的鬼话更是荒诞不经。一切像蝴蝶效应一样集合在一起,看似无关的,却互有联系。从希特勒在啤酒馆发表了第一句煽惑人心的演讲开始,《美丽人生》里主人公的悲剧就已经注定。大千世界各种悲喜剧不断地上演,如同浩瀚星云、恒河沙数,一星一沙,渺不足道,但只要能够耀出一刹那的火花,便不算白活。个体虽然如同苇草一样弱小无力,但在洪水到来之前,即使没有所谓神的旨意,诺亚也终究会建立起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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