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完那天下午,你在教室后面扯贴在墙上的报纸,我拖着两大包行李叮叮当当的从教室前门走到后门,目不斜视跨出教室的时候回头看了你一眼,阳光是暖橘色的,穿过窗外茂密枝叶的缝隙照在你脸上,那破碎的光影分外的吸引人。
至今已经六年了,我们再无交集。你写在本子上的“江湖不见”,一语成谶。
后来,我止不住的后悔,最后一天应该好好告别的。
六年轰然而过的不止是一去不返的时光,其间还隔着千山万水和茫茫人海。凛冬已至,南方依旧草木葱郁,北方呢?是否早已大雪封城?
你应当是已成长为一个肩膀宽阔,能为他人遮风挡雨的的男人了。听说你在学业上一直游刃有余,各种社团也混的风生水起,听说你终于买了心心念念的机车,留长了心心念念的头发。听说你过的很好。
你向来冷情,虽与大多数人都相处融洽,但极少推心置腹。我很庆幸能三年都坐在你身边,成为你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朋友,不熟捻却也说得过去。
我记性很差,但关于你的事总是记得很清晰。你惯常喜欢捉弄我,好几次蹲在课桌底下把我两只鞋的鞋带绑在一起,我起身走路时便会摔个大马趴;我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提问时,你假装热心的告诉我一个明显错误的答案,看我手忙脚乱、面红耳赤便开心,却不许我反击半分。
唯一一次我在你回座位的时候抽掉了你的凳子,你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来神。你做事向来游刃有余、从容淡定,很少有手忙脚乱的时候,可那次你恼羞成怒的样子真的很可爱。你生气了,大半天没有理我,我惶恐不安,再也不敢招惹你。
我不知道怦然心动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细水长流的点点滴滴也分外甜蜜。
我愿意在你打完篮球大汗淋漓的时候用本子给你扇风,你全身上下蒸发出的热气让我禁不住脸红心跳;我愿意认真听你讲你大饼脸的妹妹、邻居家的狗狗大黄、姥姥家的大草原,以及你身上每块疤痕的来历,你不知道你眉飞色舞的样子多么光彩夺目;我愿意在你做出一个奇形怪状的橡皮印章时毫不吝啬的给予赞美,我愿意下课后匆匆忙忙跑到小卖部买两颗青苹果味的软糖分你一颗,我愿意不厌其烦的教你转笔即使你摔坏了整个铅笔盒的笔也没学会。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当时每件平常的小事,如今回想起来竟是如此清甜。
我很庆幸喜欢你从来不是件辛苦的事情,我知道怎样把自己放在一个正确的位置。我不会因为你的一举一动而焦灼不安,也不会为了靠近你而步步为营。你笑我便跟着笑,你伤心我便默默祈祷老天能让你事事顺心。我只是平平淡淡的喜欢你,然后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生活。从不知自己竟是个如此容易满足的人,只是偶尔从记忆里抽出一点关于你的片段自己咂摸一下,也能傻笑大半天。
高中三年,你又复读了一年,在你拿到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我才拿出保存了四年的你的社交账号,加了好友,道了声恭喜。彼时,你我已经一南一北,山高水远。
2017年11月11日,我睡眠质量一向很好,总能一觉到天亮,那天晚上凌晨两点却莫名其妙醒了,下床倒了杯水喝,鬼使神差的看了眼手机。你在凌晨1点59分发的脱单说说跳了出来,我短暂的怔愣了一下,仔细看了你们的照片。嗯,皮肤白皙,长发及腰,是个好看的女孩儿。我又嘟囔一句,鼻梁没我高,你可是夸过我鼻子好看的,随即爬上床继续睡觉。我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睡得竟意料之外的沉,甚至错过了第一节早课。
以前我时常想着那个最后与你共度一生的女孩该是什么模样,应当是长发及腰、眉眼温柔全部都是你喜欢的样子,我在心里为你欢喜又担心着她会不会配不上你。现在看来她很好,你们一起旅游,一起庆祝生日,一起过平淡但不平凡的日子,必定是幸福的。
我之前总是会梦到你,可自从你有女朋友之后就几乎再没做过关于你的梦,看来梦境都知道避嫌呢。就算是之前的梦里,我们也总是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我总是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你笑闹,偶尔你也会上前同我打个招呼,醒来我便觉得心满意足。
记得距离中考还有三个月的时候,好友悄悄问我,你是不是喜欢Y,我大惊失色,问他怎么知道,他说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藏的住呢。原来我自以为滴水不漏的掩饰在别人眼里是如此拙劣,要不然有一次你怎么会突然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可我偶尔也想知道如果当初回答另一个答案,现在是否会有不同的结果。
假如时光倒流回你问我是否喜欢你的那个晚上,我不会再惊慌失措的忙着否认,而是认真的看着你的眼睛,说,是啊,喜欢,很喜欢,发了疯一样的喜欢。
而现在,没关系,这都不重要了,如果有一天还能再遇见你,我不会热泪盈眶也不会欣喜若狂,我可能会有一点点慌乱,因为那必定是始料未及的,然后带着笑平平淡淡的说句,好巧啊,Y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