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冬青树
作者：陈荣生
我走出母校大门已有整整55年了。55年里，当兵从戎，转业他乡。虽然谈不上“成家立业”，毕竟在远离母校的城市有了自己的天地，便也少回故里。每次来去匆匆。多少次曾想迈进学校，总感自己没有作为，哪敢“衣锦还乡”。人老了，总有些怀旧。路过母校，总有一种怀旧的不舍，一种心悸的冲动，一种丢失的惆怅，一种寻梦愿望。趁着清明祭祖扫墓的机会，我要圆我重进校门的愿望。早上六点多我便起床来到了学校。此时，教室里灯火通亮，书声朗朗。“莫道君行早”，校园书声高。啊！一下子把我带回到55年前的记忆……我寻找我坐过的教室 。难忘我们追本穷源、字斟句酌，自强不息争朝夕、虚怀若谷攀高峰，闻鸡起舞、挑灯夜战苦读耕耘的景象；我多想从记忆中看到我的同桌，我多想从记忆中去拥抱我的好友……我寻找当时的操场。我记得全校早操的场景：当时没有校服，男生大都穿着蓝色的中山装，充满勃勃生机。女生大都留着辫子，周身青春丽靓。我们都喜欢佩戴着校徽，因为我们约以7比1的比例入学都感到骄傲。戴着它，给家里人争面子，戴着它自己有鞭策。它告诫我们这些农家子弟要努力学习知识，有了知识才有生存的本领，就能实现理想。煤渣铺成的操场是我们活动的天地。体育老师的哨声、我们的口号声、男女同学嬉戏的欢笑声，仿佛又在耳边回响……。我在寻找我睡过的宿舍。在那里，我尝到了“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的欢乐；在那里，我经历了第一次离开父母的孤独；在那里，我生病时流过痛苦的泪水，在那里，有班主任老师喂我药时慈母般的话语暖我心房……我在寻找我们的食堂。我们是从三年自然灾害中逃生的幸运儿，我们学生每月有31斤粮票的口粮。每个月6.6元的伙食费是父母从牙缝中省出来的。手捧着从食堂大锅中分得的、能当镜子照的稀粥，我们没有骂娘。我们谁都知道，家中的父母、兄弟姐妹比不上我们。那稀粥的清香、饭菜的美味，至今难忘……我在寻找学校的大礼堂。那是全校大家庭的活动场所，那是集会、庆典、英雄模范报告的讲堂；在那里，我们多少次双手接过学校颁发的奖状；在那里，是校长、老师把毕业证书递到了我们手上……我在寻找那一棵我最难忘的冬青树。55年了，它还会在吗？这也许是我心中55年的秘密。那时候，我们没有电脑手机，为了便于我们要好同学之间的交流，我们选中了学校礼堂旁边的冬青树，我们会在相互约好的时间在这里见面。如果因特殊情况，就会在冬青树下的砖头下留下纸条。因为，在那个封闭的年代里，男女同学接触多了，就会背上“早恋的罪状”。冬青树就成了我们信息交流、互通有无、排忧解难、情感流露的好地方。它见证了我们的友情，见证了那个时代特有的情感渠道和桥梁。因为它，多少同学成了事业的伙伴、战友、同事，至今保持来往；因为它，有的同学成了终身伴侣，把天年颐养……我在来回地寻找那棵冬青树，我多想看到那一棵冬青在我眼前出现！遗憾的是，它没有了！替代它的是一排茂盛的梧桐。55年啦！我没有忘记你啊！想当年在你的帮助下，我们同学相约在麦地里举行了有福同享、有苦同当的“桃园结义”；想当年在你的帮助下，夏天的傍晚我们来到校旁的河里戏水。“任浪掘地三千尺、我心依旧澎湃来”。我们学会了游泳，我们敢弄潮踏浪；是你召集我们爱好文艺的男女同学，策划排练了“亚克西”的歌舞，在校文艺汇演中获奖；是你召集我们假日里步行30里踏青聚会，享受山水风光；是你召集我们在毕业前的聚餐，我们以水代酒、推杯换盏，离别的泪水尽情流淌；是你召集我们，分别前的夜晚，我们在河堤上看星星、谈理想……冬青啊！你常在我睡梦中浮现，你已在我脑海中定格成像。冬青啊！你能体会到我们纯洁的心灵，你能体会到“少小无猜”的浪漫……我伤感的扶着梧桐，仿佛看到了冬青旁砖头下压的纸条，闻到了蓝墨水的清香；仿佛看到了同学打开纸条时的脸庞，个个青春荡漾；听到了同学的心跳，热血在胸中激荡；听到了同学们的欢声笑语，思绪在蓝天飞扬……“爷爷，您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我来扶您坐下。”女孩的叫声让我从恍惚中醒来：“不！没有，我走神了……”“爷爷，我已看您来回走了好久，您在找什么？我能否帮忙？”“姑娘，我们是同学，是校友，55年前我走出了校门，今天来看看母校，看看我熟悉的地方。”小姑娘惊喜地和我在梧桐树下谈了起来。她告诉我，学校2008年彻底改建。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教室、宿舍、食堂和塑胶操场。看到了她在介绍学校时，稚嫩的脸上焕发出青春的容光。在她的一再追问下，我告诉她为什么要找那一棵冬青树时，小姑娘的眼睛湿润了，她轻轻地安慰我：“爷爷，树虽被移走了，您千万不要失望，我们会把冬青树的故事记在心上。”说着，她取下了胸前佩戴的“金坛市ⅹⅹ中学”的校徽：“爷爷，你收下这枚校徽吧！让我们都记住师生、学友情、记住母校恩吧！”我含泪接过姑娘的校徽，身在簇拥过来的同学中，我看到了冬青、梧桐，它迎着晨曦、迎着那初升的太阳。作者简介陈荣生，江苏金坛人。1969年2月入伍，他酷爱文学、擅长演讲，入伍后，曾是部队文艺骨干，编导、表演都有较深的造诣。在历任8年连队指导员期间，总结撰写了多篇部队政治思想工作经验文章，被部队报刊发表；1980年被南京军区授予“优秀政治教员”荣誉称号，多次参加部队演讲比赛并获奖。1985年，代表南京军区参加全军演讲比赛，获全军一等奖。在部队期间立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二次。他的有关资料被该团团史荣誉室珍藏。20年的部队生涯，沉淀了他的文学、文艺功底。转业地方工作以后，从事党群工作，热衷企业文化，他的作品，曾被省、市有关部门录用和发表，多次参赛获奖。现退休之后，仍笔耕不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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