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是一项综合征工程，
我们要考量的是男方的人品。
而男方的人品，
则多少可以从父母身上看出端倪。
文/婉兮 图/摄图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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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潘玉芬决定让儿子相亲。
其实，这个想法由来已久，也曾安排过几次。但曹勇抗拒得紧，他振振有词：“我是个人，又不是个货物，这么称斤算量的什么意思？你爱去自己去！”
潘玉芬气急败坏，可无论她怎么骂怎么吼，曹勇都充耳不闻。他自顾自开车出门，把母亲的焦虑和愤怒通通丢开，自己到喝酒洗脚玩得欢。
久而久之，潘玉芬也就消停了。
邻居邱大婶劝她：“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也可能是你儿子红鸾未动，缘分没到。”
“你这有孙子的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潘玉芬白她一眼，不由又捏了捏邱家小孙子的脸，白白胖胖甚是喜人。
潘玉芬有点羡慕，有点嫉妒，还有点抓狂。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对“传宗接代”生出热切的渴望来，渴望自己的血脉能被保留、被延续，长长久久地存在于人世间。
据说，这是一种本能的繁殖欲。
也正因为如此，潘玉芬才能抛开对贾梅的成见而对小孙女儿疼爱有加。可这还远远不够，她还渴望一个“带把的”，能跟邱大婶一决高下，更能对老曹家的列祖列宗有所交代。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俗人。钱财只给外表贴了一层金，内里包裹着的，依然是多年前的寒微妇人。
邱大婶倒出了个主意：“不如去镜湖公园看看，我听说那儿有个相亲角，许多爹妈带着孩子的资料去，人多，没准能遇到合适的。”
“是吗？”潘玉芬心思一动，忽然有了主意。
2
镜湖公园离白沙坪不算近。
那儿是本市最大历史最悠久的公园，因湖水清澈能照见人影而得名。里头有山有水有娱乐设施，鸟语花香空气怡人，是退休老人们的活动首选地。
相亲角就是这么发展起来的。
毕竟有大妈的地方，就有八卦。
当大妈们汇聚成一股力量时，八卦心便催生出行动欲。于是，大家自发选了一片小树林，每天带着自家孩子的信息和照片来摆摊，彼此问一问、看一看，既打发了时间，又完成了为下一代择偶的重大事项。
简直是两全其美。
那天，潘玉芬也施施然去了。
起了个大早，认真抹了粉擦了口红，又监督着曹大年剪指甲理发，还换上了一件价格不菲的衬衫，听说好几千块钱。
曹大年浑身不自在， 他穿惯了几十块钱的T恤短裤，此刻装扮起来，只觉得整个人都被衣服束缚着，缩手缩脚的不像自己。
可潘玉芬瞪他：“咱们今天见的，说不定就是未来亲家，你给我拿出点样子来！”
声音挺大，语调里透着严厉与威胁。曹大年只好把牢骚往回咽，反正这么多年来，他习惯事事听从妻子安排，包括贷款建房、包括穿什么颜色的袜子和内裤。
夫妻俩出门，上了公交车。
行程将近20公里，几乎从北到南跨越整座城市，中途还需要换乘。
在这方面，潘玉芬一直保留着当年的艰苦作风。
她舍得吃舍得穿，舍得给自己买珠宝买钻石，但外出却很少打车，宁愿辛辛苦苦地挤公交挤地铁。曹勇和曹虎百思不得其解，她却一撇嘴：“这个钱不值得花，反正我能有座位。”
“怎么可能？公交那么挤！”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可是老年人，年轻人谁好意思不给我让座？他们不让，我就骂！”
“至于吗？人家小年轻上了一天班，比你累多了。你又不是打不起车！”曹勇表示无语，他想象得出，母亲为一个座位而为难别人的模样。
可潘玉芬不吃这一套。
她坚持坐公交出行，坚持抢座位，坚持骂人。
3
好在这一趟出门是中午时分，年轻人都忙活在岗位上，老两口顺顺利利地到了相亲角。
人还真不少。
虽然日头高照，但大叔大妈们却没有收工的意思。他们大多坐了个小马扎，面前放一把伞，伞上贴了一张纸，纸上是自家孩子的年龄、学历、收入、身高、择偶标准等信息。
潘玉芬第一次来，又是好奇又是兴奋，恨不得立刻就给自己挑个儿媳回家去：“老曹你看，这不就跟买菜差不多吗？看上哪个挑哪个。”
她是天生的大嗓门，又被金钱养大了脾气，所以说话做事都旁若无人，很少会细思话中的隐藏意思。
包括这句会惹恼女方父母的话。
有人侧目，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人”，还有人投来个鄙夷的目光。曹大年涨红了脸，可潘玉芬不以为然，只自顾自地边看边评价，这个矮了、那个学历低了。
不过他们来晚了一点，好位置大多被别人占了去，只能往比较偏僻的后面去。
曹大年打算老老实实地往边上走，潘玉芬却左看右看瞅中了一个没人但放了只小马扎的空位。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飞速奔过去，一脚将小凳子踢开，便用自己的庞大身躯将位置霸住。随后拉开双肩包取出曹勇的资料，大大咧咧盘腿而坐。
她没带伞，直接把曹勇的资料铺在地上，还顺势吆喝起来：“优质男孩看一看啦，有房有车有存款，嫁过去不用愁啦——”
旁边一位大妈提醒：“这里有人的，人家上厕所去了！”
“这里是公共场所，谁都可以用。”潘玉芬理直气壮，继续大刺刺地给自己“招揽生意”，
4
那天，潘玉芬打了个大胜仗。
对方是个瘦弱妇人，戴一副旧旧的眼睛，讲话轻声细语。她见了潘玉芬，先是客客气气地商量，要求她把位置还回来。
但潘玉芬怎么可能肯？
她叉着腰斜着眼，把刚刚说过的公共场所理论又重复了一遍。不同的是，这次声音更大、气场更足、语气中还夹杂了隐隐约约的火药味。
有人替老太太说话：“喂，黄阿姨在这儿大半年了，你新来的凭什么霸占地方？”
“没事没事。”不料黄阿姨却想要息事宁人，她摆摆手，收了自己的小马扎和伞，“今天也累了，我先回家休息，再见各位。”
潘玉芬哼了一声，为自己的大获全胜沾沾自喜。
但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不管她看上哪家的姑娘，对方都摇头沉默，不愿再进行下一步的接触与商讨。
其中有个女孩，特别合潘玉芬的心意。
26岁，研究生毕业，在税务局上班，爸爸是医生、妈妈是老师，家里可以陪嫁车和房。
“这闺女不错，可以跟我儿子见个面吗？”
她的脸上现出笑意，说话也客气不少。可雨伞那头的老先生却摆摆手，示意潘玉芬看看别人家。
“不用别人家了，我就喜欢你闺女。”
潘玉芬半蹲在雨伞前，一边说话，一边又把对方的情况细细看了一遍。和所有的中年妇女一样，她擅长于絮絮叨叨，哪怕对方不搭话，也可以自顾自说上许久。
她把对方的女儿夸了一通，同时也穿插着夸了自己的儿子。当然，学历和工作都隐去，只重点渲染物质基础，比如多少房子多少收入，嫁过去会有多么多么享福。
扬长避短这个道理，潘玉芬还是懂得的。
5
潘玉芬啰啰嗦嗦讲了十几分钟，对方却始终没有回话的意思。
她有些不耐烦，可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您看怎么样？”
文绉绉地用了个敬语，目的是博对方一点好感，能尽快敲定个见面日期。万里长 征迈出第一步，事情才有成的可能。
对方摇头苦笑，最终吁了一声：“好吧，我告诉你，我不可能把女儿嫁进你家！”
“为什么？”
潘玉芬又不知不觉地提高音调，急切混在里头，竟有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我们不差钱，彩礼尽管提！不就是瞧不起村里人吗？”
对方依然摇头，他喝了点水，这才不疾不徐地讲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嫁女儿，为的不是钱。我们不富裕，但还没到拿婚姻去交换好日子的地步。费尽心思培养她，为的是让她幸福。”
潘玉芬有点懵。
幸福？有钱还不幸福吗？
对方的话还在继续：“说穿了，嫁人是一项综合征工程，我们要考量的是男方的人品。而男方的人品，则多少可以从父母身上看出端倪……”
对方侃侃而谈，潘玉芬听得云里雾里，好像明白了，好像又模模糊糊还隔着些什么。
反正，这一桩是黄了呗。
还好她善于自我安慰，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满大街都是。更何况自家条件不差，这些人不愿意，那就守株待兔，她就不信，会有人不对5栋房子动心。
事实证明，潘玉芬的猜想是正确的。
事态平息后，也陆陆续续有人来打招呼，粗浅地问了基本状况，也都留了联系方式。
其中有一家，潘玉芬觉得可以考虑。
女孩是正宗的本地人，城里的，平日里喜欢烤蛋糕做小菜，也多次流露出想早点嫁人早点相夫教子的决心。
父母也还不错，是从某家国营企业退休的，有退休金和社保，不至于拖累了未来的女婿。
唯一让潘玉芬不太满意的，是女孩的工作。据说在一家私企上班，赚得不多则不少，养活自己倒不成问题。
放在平时，也许她会断然拒绝。可眼下要与江映雪抗衡，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反正是矮子里头拔将军，有枣没枣先打一竿子再说。
对了，那个女孩的名字，叫作杨雪莉。
-连载故事，未完待续-
-作者-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新书《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火热销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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