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的夜光灯只有微弱的光,借着那微光,依稀看得见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女人细眉,杏眼,小嘴,短发散乱在脸上。女人长的恬静秀气,但脸色黯淡,眼角有些细纹。女人上了些年纪,但她还是美的。
“嘀…”,女人睁开眼坐了起来。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叫隔壁的男孩,“起床了!要迟到了!”
女人走进男孩卧室,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快点,要迟到了!”
“嗯…好的…,”男孩闭着眼。
“快点…妈妈要走了…不等你了…”女人威胁着男孩,走进卫生间。
十分钟后,两人就已经在玄关处换好鞋准备出发了。
男孩打开门。“等一下!”女人把墙上的白色校服取下来套在男孩身上。校服后背上“南山市实验中学”几个字血红血红的。男孩背上书包,刚好遮住了那几个字。书包很沉。
小区里面黑黢黢的。这南方的深冬,早晨六点过,路灯就早早的熄灭了,天空一丝光亮也没有。女人和男孩摸黑出了小区。
街上行人很少,只有包子铺在黑夜里冒着热气。女人走进去买了早餐。她递给男孩两个包子。“我先喝这个,”男孩接过豆浆喝了起来。女人把包子塞进男孩衣服口袋,把剩下的包子放进自己的手提包,然后两只手捂着豆浆杯,把脖子缩进衣领里边走边喝。昨晚残存的夜气仍冷峭逼人。
十分钟,女人和男孩走到地铁口。
“吃完没?”“好了。”男孩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女人把豆浆杯扔进垃圾桶。俩人便钻进了地铁站。
车厢里人很多,大部分是穿着各色校服的学生。每个学生都背着重重的书包,提着些花花绿绿塞的鼓鼓的口袋。女人和男孩没找到座位。女人就靠着扶手站着。男孩站在过道,耷拉着眼皮,一只手拉着吊环,身子跟随着车厢有规律的左右摇晃。书包把男孩肩膀勒出了两道深深的凹痕。女人伸手想把书包拿过来。男孩肩膀一闪,拒绝了。
大概20分钟,两人出了地铁站。此时天空泛着鱼肚白,外面黑乎乎的小巷中忽明忽暗的白色人流“哗啦啦”的流进不远处的南山市实验中学。因为是步行街的原因,很多学生在巷口就下了车。不管是从小轿车自行车还是从地铁上下了车,只要走进这巷口,只看的见急速移动的白色校服,那里分得清学生的模样。校门口站着戴红袖套的值周教师。每个白点走近都要举手行礼。白色人流流进校门后就分成很多涓涓细流,淌进了教学楼不同楼层的各个教室。慢慢的,小巷里的人流越来越细,直至几个白点在路上疾走。
女人和男孩进校门后就分了手,女人进了学校图书室,男孩进了初一5班。
当男孩走进教室时,教室后面已经站着几个学生。班主任在讲台上,拿着教鞭。讲台下学生们卖力的读着语文。男孩看了看老师,老师没理他。男孩自觉的背着书包站在了那几个学生旁边。接着又有两个学生进来,看看老师,站在了男孩身边。
“铃…,”上课铃声响了。学生们读书的劲头更足了。
学校图书馆在教学楼底楼靠近校外大路的角落。此时,偌大的图书馆外一个人也没有。走廊的路灯阴森森的。女人左右看看,壮着胆子找到提包里的钥匙打开了图书馆的门。女人在黑暗中摸索到墙上的开关。她使劲一摁,“啪!”,整个图书馆一片雪亮。学校图书馆是新装修的。此时,灰白油亮的地板胶,一人多高的原木色书架,各种学科的图书,墙上学生五颜六色的画作都活泼可爱的出现在了女人面前。这种熟悉的气氛让女人放松下来。她走进去打开了小办公室的门,把包放在桌上坐了下来。女人休息了两分钟,活动了一下紧绷绷的胳膊,然后拿出包子慢慢啃起来。
“啊---啊-啊---,”一阵吊嗓的男声从馆外传进来。“谁呀?一大早的。”女人扭头从门洞望出去,对面音乐教室的灯已经亮了。“啊…啊…”,声音时而清澈高亢,时而低沉浑厚,很专业。这两天女人老听另一个图书管理员说新来一个教音乐的帅哥唱歌着实厉害。女人还没见过人。应该就是他了。“啊…啊…”,女人啃着包子欣赏着空中在高低厚薄间游走的声音,想象着新来的音乐老师究竟能有多帅呢。帅哥女人见过不少,可她认为男人的美还是要体现在修养内涵上。要说外貌的美,中外有几个女明星,比如赫本、林青霞、胡茵梦,女人觉得还真的算的上是绝色。“啊…啊……,啊……啊…啊…”,气力充沛,耐久力强,是高水平,嗯…,应该还是有点帅的吧…,想到这里,女人不禁微笑起来。
女人啃完包子天已经蒙蒙亮了。走廊里陆续有师生走动的声音。图书馆另一个男老师也来了。女人站起来拿起鸡毛掸子开始打扫卫生。
“今天有检查团要来,你们赶快把卫生搞好!”一个矮胖子走进来站在门口。女人没回头,听着这近乎训斥的声音就知道是学校出了名的贪官贾副校长。
“嗯”,女人嘀咕一声,继续掸着书架上的灰尘。“哦--好--好--”,那个男老师连点几个头,忙拿起抹布擦桌子。
胖子站了一会,见没人搭理他,自己转身出去了。
等女人和男老师把图书馆的卫生打扫完,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已经响了。女人开始整理吧台上的图书。
“妈…,”女人抬起头,只见儿子站在身后,佝偻着腰,脸色潮红,额上渗着密密的汗珠。“我有点不舒服…”。女人心脏一阵绞痛,忙把男孩扶进小办公室,打开午休用的躺椅,让男孩睡在里面。
“上学时不是还好好的吗?”女人焦虑的问。
“早自习老师说已经迟到了,让我们站在教室后面”。男孩瘫软在椅子里。
“我们进校时不是还没打上课铃嘛。”
“他要求我们要提前两分钟进教室。”
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本来学校规定的早自习就够早的了,结果班主任规定的时间还要早一点。况且女人和班主任交流过,男孩的病很严重,已经休学两年了,现在他能赶着学校的时间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为了两分钟,把孩子的病给站出来,学习也耽误了。为了分数,没一点人性!女人在心里咒骂着这个自己工作了十几年的学校。
“你躺着不要动,好好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女人安慰着男孩,祈祷那该死的病千万不要跳出来。
女人从柜子里拿出一张毛毯搭在男孩身上,看着男孩闭了眼想睡觉就走了出去。吧台上学生借还的图书还有很多,需要赶在检查团来之前全部整理好。那个男老师忙着把吧台上的图书一摞摞抱到书架丛里,一本一本的去找它们的位置。
第二节课下课了,一切准备就绪。女人和男老师先后走进小办公室。男老师喝着茶,翻看着电脑上的新闻。女人坐在儿子身边,看看儿子没动静就拿出一本书看起来,女人心想说不定睡着了就逃过一劫了。
“妈,我头痛,想吐…”女人知道那东西终究还是来了。吐在办公室是肯定不行的。女人把男孩扶到图书室对面的小储物间,把两张长凳拼在一起,再把毯子铺在上面,然后让男孩躺在上面。“等一下,我去拿盆子。”女人跑回图书室拿了个盆子又跑回储物间,把盆子放在男孩身边。“想吐就吐吧,吐了就好了。”女人摸了摸男孩额头,试探是否在发烧。“哇…”男孩对着盆子干呕,“吐不出来…我好难受…”。男孩脸色潮红,努力想吐出点什么来。女人看着还沒满12岁的小儿子疼痛难忍的样子差点流下泪来。“没关系,吐不出来就不吐,睡一觉就好了--”女人轻轻拍打着男孩的后背,努力想帮着他吐出点东西来。她知道,只要男孩吐出来头痛就会好一些。偏头痛每次发作都是这样的。男孩夸张的呕着,几乎把头埋进盆子里,以致脸上青筋凸出,毛细血管破裂,脸上布满小血点。“哇……”,男孩终于吐了一点东西出来。等男孩吐完,女人倒了点凉开水给男孩。男孩漱了漱口又喝了几口,终于躺下睡着了。
女人走出储物间,站在走廊看了看校门。校门口只有一个保安在桌上整理着刚到的报纸,整个大门既没红标语,也没接待人员,一点迎接检查团的气氛都没有。“ 这死胖子又骗了我们!”女人回到储物间,给男孩盖好毛毯,带上门回到图书馆。
图书馆门口,语文老师带领学生已经排好队准备进馆上阅读课。女人轻轻走进小办公室坐了下来。她喝了口水,靠着座椅后背,闭了眼。她感觉眼泪快要包不住了。此时女人想起了男人,男孩他爸爸,那个为了女学生逼她离婚的男人。哦,在女人心里,他已经不算是一个男人了。男人应该是伟岸有力的,能让妻儿躲在羽翼下安享宁静的,哪怕是片刻的,难道不是嘛?想到这,女人的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图书馆很安静,只听的到语文老师在馆内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女人盯着桌上的书本发着呆。此刻的女人很疲惫,孩子的病已经折腾两年了,她感觉自己无法再支撑下去。如果儿子的偏头痛就一直这样隔三差五的发作,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真是那样,儿子也与废人无异,活着只是痛苦,还不如一起去跳楼好了。想到这里,女人内心拿定主意,真走到那一步,自己一定要抱着儿子去跳,捂住他的眼睛,告诉他跳下去就不痛了。女人的脸颊痛苦的抽搐了一下。
“铃……”,下课铃响了,图书馆里的学生在老师的组织下有序的离开。女人擦了擦眼睛,抬起头,对面的男老师已经不在了。
“请问,有插线板吗?”一个浑厚响亮却稍显青涩迟疑的声音。
女人扭过头,不知何时桌旁站着一个年轻小伙子。小伙子身量瘦高匀称,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精心洗烫的雪白挺括的衬衫上面是俊朗的五官和深邃的眼睛。可能是第一次到图书馆的缘故,小伙子有些拘谨,但掩盖不了全身散发的那股滋养于内涵修养的书卷气,还有满满阳光的味道。这是个又帅又有才气还有礼貌的害羞大男孩。忧伤的女人瞬间被激发出母性和小女人的花痴气质。
此刻,那双天生深情的双眸正注视着女人。
“有吗?…音乐教室里很需要…”,声音竟有种局促的讨好。
“我找找看哈…,”女人心房一颤,有种不知所以的恍惚,但她马上回过神来,这就是那个新来教音乐的帅哥!Mygod!真的很帅!那个老师没乱说。
女人故作镇定的翻箱倒柜,手忙脚乱的把办公室的每个旮沓都翻了个遍。
“沒有哦…等等啊…我到电工师傅那里帮你找找看…”,女人“蹬蹬”跑到隔壁电工房急乱的拍着门,可是电工房的门没开。
女人失望的往回跑,在图书馆门口差点撞进帅哥的怀抱。新来的音乐老师明显已经看到电工房紧闭的大门,虽然满脸失望,可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向女人表达感谢。男孩转身离去,后背笔直,步伐从容。女人已经快四十了,她从没被初次见面的异性如此吸引过。男孩已经远去,可她竟还沉醉在男孩温暖诱人的怀抱里。女人刚刚好象闻到了一股好闻的男人的气息。女人回到座位上,象被电击过一般。
第四节课上课的铃声响了。图书馆里空无一人。女人侧耳听了听儿子的动静,沒有一点声音。想着儿子,女人的眼眶又红了。女人从桌上扯出一张纸巾,认真擦了擦眼角,拿上饭盒去食堂打饭。女人希望今天食堂的饭菜能清淡点。
女人打好饭回到办公室,图书馆仍空无一人。女人走到储物间轻轻推开门,儿子满脸通红昏睡未醒。女人回到办公室坐在桌前胡乱的往嘴里扒拉着饭菜。
第四节课下课铃响了,“哗…”,教学楼所有教室里的学生一拥而出跑向食堂,争先恐后的奔跑声把楼板震的“咚咚…”直响。女人放下饭盒,吃不下去了。
学生吃完饭,陆续有人到图书馆来借书。女人熟练的在电脑上给学生办理借还图书手续。学生中午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很有限,大概二十分钟后,图书馆又安静下来。
女人关上图书馆来到储物间,儿子仍在昏睡。女人不敢叫醒他,就搬了根凳子放在儿子身边。女人坐在小板凳上,托着腮,仔细观察着孩子的小脸蛋。儿子今年刚上初中,因为提前一年读小学的缘故,儿子总是比同学显得要稚气一些。儿子五官遗传他爸,浓眉大眼,国字脸,阳刚中透出清秀。他倒乖巧,父母的优点都继承到了。此时儿子的脸上全是密密的小红点,潮红巳经褪色,只是巨痛过后的疲惫布满脸庞。女人忍不住用手轻轻摸了摸儿子的脸,再把头凑上去用嘴碰了碰儿子的额头。女人动作小心奕奕,生怕弄醒了孩子。女人离婚十年了,为了儿子,一直没有再婚。其实只要孩子的病能好,就算让她终身孤寂也愿意…
慢慢的,女人伏在床沿睡着了。冬日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棂照进来,房间内暖洋洋的……
天黑了,学校里连留下来做清洁的学生都已走完。女人收拾好自己的手提包和儿子的书包,把图书馆的门锁上来到储物间。孩子还没醒。总不能在这过夜吧,女人决定叫醒他。
女人轻轻推推男孩。男孩睁开眼。“萌儿,我们该回家了,天都黑了。”
“好”,男孩挣扎着坐起来,全身瘫软无力。女人左肩挎着两个包,右手搀扶着男孩一步步往校门口走。
“你们娘俩怎么回家呢?怎么会这样呢?”门卫室的张老师看见急切的迎了上来。
“想找个出租车…”女人看见张老师竟哽咽起来。
“你们等等,我去拦个车!”张老师小跑出了校门。只两分钟,张老师又跑回来,“车来了!快点出来!”说完,帮着女人搀扶着男孩往校外走。
张老师把娘俩送上车,“路上小心点哦……”,张老师叮嘱着女人。
女人点点头,“谢谢…”。
此时,下班高峰期已过。出租车在这省城都市里畅快的奔跑。女人看着车窗外的璀璨灯火,富贵繁华,内心却五味杂陈。女人大学毕业刚到这学校时,住在学校单身宿舍。隔壁就是门卫室张老师一家。那时,孩子他爸每天下班都要骑自行车从十公里外的学校来找她。女人每天都会早早做好饭等他。吃完饭,男人洗好碗筷就会牵着女人的手去学校附近的河边散步。张老师每次碰上都会打趣两句,她很欣赏这种纯粹甜美的感情。张老师就是他们甜蜜恋爱的见证人啊!谁会想到自己和孩子他爸会走到这一步呢?世事无常啊!女人的眼泪如决堤般倾泄而下…
回到家,女人找了些饼干给男孩,又去厨房煮了碗面条端出来。男孩胡乱吃下就去睡了。女人把脏衣服塞进洗衣机,拖了地,坐在阳台沙发里吃着苹果。阳台上的花草长势良好,小太阳花开的艳艳的,情人泪粒粒如珍珠般圆润,长春藤从花架顶端泼墨似的倾泄到半空。花草的活泼却刺痛了女人。就在女人即将重陷哀伤之时,女人想起应该给孩子请个病假。女人拿出手机找到孩子班主任的电话就打了过去。电话接通了,女人说男孩这样子,明天恐怕是不能到学校了。班主任回答知道了,语气淡淡的。女人没趣的放下手机,感觉自己打了这个电话,脸皮也变厚了。
女人在阳台上没坐多久,因为实在疲倦的坐不稳,就去洗漱,上了床。女人把床头灯调暗,把身子缩进被褥里,侧躺着闭了眼,女人很快便进入梦香。
“嘀…”,手机在深夜里响起来。女人拿过手机一看,是租客打来的。女人坐了起来:“喂,出啥事了?”这时段打电话过来,沒事才怪。“热水器打不燃了!我现在沒法洗澡!”一个年轻女孩尖厉的声音。这夜猫子!都什么时间了!还沒洗澡!下次找租客一定要找个有正常工作的。“别着急,我明天找物管来看看好吗?你看,现在实在太晚了。”女人瞟了一眼时间,妈的,凌晨一点。“现在物管也沒人,找外面的师傅别人也休息了,最早也得等天亮吧,今晚就克服一下,行不?”“嘀-”,手机里传出忙音。这女人到底是不是正常人啊,半夜给别人打电话!女人倒下去继续睡。
第二天,男孩在家休息,女人一个人去上班。在国内,中小学的图书馆应该都是个比较清闲的地方。女人每天的工作就是擦擦桌子,掸掸灰,把图书分类放在书架上,中午再给学生们借借书。女人多半的时间都闲的无聊。
这天碰巧是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全校的活动课。学校组织老师们开设了各种各样的兴趣班。女人就应地制宜的利用图书馆的藏书开了门阅读赏鉴课。中学生总是喜欢阅读课本外的各种图书,所以女人这个班来的学生不少。
上课铃响了,学生背着书包三三两两的走进图书馆。女人一本正经的组织学生上课。女人从讲台上退下来已经好几年了,说真的,现在再让她给学生讲课她觉得有点别扭,但她一旦开始讲起了课,又很快进入了状态,毕竟正规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又在讲台上折腾过十年,有些东西已经深入骨髓,化为她身体的一部分了。女人满脸严肃,一口普通话字正腔圆,每一个字她都咬的很重,她怕一旦气氛散乱起来,自己镇不住场子。毕竟自己不是班主任,甚至连科任老师都不算。手里没有戒尺,学生是不怕她的。
就在同一时间,对面的音乐教室里也在上课。那个新来的音乐老师正在给学生上声乐课。学声乐的学生不多,但个个都是层层选拔出来的。音乐教室里很安静,学生们端坐在长木凳上跟着老师的指导练习发声。“啊…啊……”,声音饱满整齐。就在学生们集体屏气凝神的间隙,男老师听到图书馆传过来女人的声音。这声音沒有接受过专业训练,但她清脆甜美,不急不缓,尾音悠长。男老师不禁往外瞟了一眼,一眼就看到女人站在吧台前的身影。女人身材瘦削,个子高挑,因为脸蛋小,五官秀气,反而给人一种娇小秀美的感觉。女人已经到了最成熟的的年龄,但是可能因为从未离开过学校这座象牙塔的缘故,女人竟还有几分清纯,远处看就是个学生。关于这点,男老师头天去借插线板时就发现了。男老师忍不住又朝门外看了几眼。
生病的男孩在家休息一天后身体基本恢复正常。当女人下班回家时,男孩正拴着围裙在厨房蒸馒头,围裙和袖口全是面粉。看到妈妈进门,男孩连忙把刚出笼的馒头端了出来。“妈,快点来吃,很好吃的!”男孩含羞微笑着望向女人,一脸的成就感。“好呀!”女人看着盘子里小小圆圆模样相同的馒头,心里泛起阵阵暖意。她放下包拿起一个放在嘴里,软软的,甜甜的,她觉得儿子有时简直就是个烹饪天才,自己都做不出这么好吃的馒头,他却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真的很好吃哦!”女人微笑着看着儿子。也许离开我他也能生存下去了吧。女人心里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吃完馒头,女人带着儿子到家附近的小河边散步。医生说偏头痛要静养,不能用脑过度,女人便常常带着孩子到河边来。小河其实称不上河,5米宽的河床,冬天水深大概也就二十公分左右,地势高的地方河床直接裸露在外面。河道里的死鱼、塑料袋和白色包装盒随处可见。水底的绿色苔藓和水草就着缓慢的水势飘浮着。水草未经修剪过,那一抹抹绿色一直从水底飘到了水面,又在水面画了很多条长长的深绿色的尾。河道里是深冬破败的景象,倒是河堤两边的柳树有点况味。虽然只剩些枯枝,但一颗颗树的姿态却还是在的。虬劲的粗干,曼妙的垂枝,竟有种苍凉中的妩媚,尤如历尽磨难仍鲜研明媚的女子,令女人兴趣盎然。
河堤上散步的人很多,大部分是老人和小孩。有些人牵着狗,甚至解开狗绳,导致各种小狗人前人后的撒着欢。狗与狗碰见必定会纠缠嬉闹一番,在主人一再呵斥下才会恋恋不舍的回头继续往前跑。
男孩的体力并没完全恢复,走上一段路就必须要坐上一会儿。幸好河堤上有很多的铁椅子,女人便陪着男孩走走坐坐。一路上,小男孩都紧靠着女人,几乎半吊在女人身上,于男孩是体弱借力,于女人却是很依赖亲密的样子,这让女人感觉很温暖。
回到家,女人拿出一个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的全是各大医院神经内外科的医生和江湖名中医的名字。女人每找过一个医生就在名字上划上一根线。女人已经划掉近百个医生的名字。女人仔细研究着剩下没划线的名字,决定还是应该带孩子再去看看中医,吃了这么多西药,感觉没用啊。
第二天是周六,女人一大早就带着孩子到中医馆挂号候诊。那个老中医光诊费就要90元。女人心里盘算着,这两年光诊费怕也花了上万了吧。女人看着手里的诊号,再看看儿子脸上残留的小红点,苦笑着把孩子搂在怀里。
周末两天,女人的主要任务就是按医生的方子熬药并监督孩子按时喝药,她希望这一次孩子的病能好起来。其实每一次带孩子去看病,她都抱以这种希望,但这两年来,她从未如愿。医生们给男孩开药也只说试试看,偏头痛是医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