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

　　小院，叶木喊山摄影文/叶木喊山寺洼沟的张三才，有一天上山砍柴晚归，回家的山路上碰见了两个穿着白褂子白裤子，抬着一口红箱子的人。

　　这时候天已经麻黑，这两个人的白衣裳很显眼，张三才背着柴走过的时候，觉得很奇怪，就问了一句：“师傅，这天都黑了，你们上山干啥呢？”

　　那两个人看都不看张三才一眼，不声不响接着朝山上走。张三才热脸贴了冷屁股，心里不高兴，鼻孔里哼了一声就接着往山下走去。

　　不过他一路上一直在琢磨这两个人是什么人：这天黑了，人人都巴不得早点回家，这两个家伙竟然朝山上走，还抬了一口箱子，不会是小偷吧？

　　张三才想到这里，自己又摇了摇头，那两个人穿戴整齐，看起来甚至还很体面，应该不是小偷。

　　他觉着这两个人没礼貌，自己好心好意打招呼，他们理都不理，哼，有什么了不起，晚上抬着东西上山，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小心被狼吃了！

　　张三才边走边嘀咕，他背着柴埋着头，不小心在转弯的地方一脑袋撞在了一个驴头上。

　　张三才差点被撞到，踉踉跄跄朝后退了几步。他放下柴抬起头一看，只见前面是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骑着一头同样骨瘦如柴的毛驴，正在打量他。

　　张三才本来心里有火，但是一看撞自己的是这么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气就消了。

　　他对这老人说：“老人家，天都黑了，你怎么还往山上走啊？这夜路不安全，山里野兽多，有什么事情，你明天再办！”

　　那老头说：“实在是对不住，我这驴眼神不好，把你撞了一下，不要紧吧？”

　　张三才仔细看了看那驴，发现它一只眼睛是干瘪的。他对老头说：“老人家，我背着柴也没仔细看路，不怪你，天黑了，我给你作伴，咱们一起下山吧!”

　　老头摇了摇头说：“不能下山啊，今晚有要紧事情要办，只是我这驴太瘦弱，走得太慢了。”

　　张三才奇怪问道：“老人家，什么要紧事情让你必须晚上上山呢？明天办不行吗？”

　　老人说：“唉，不能耽搁了，不行啊，你下山是不是遇见两个人抬着个红箱子？”

　　张三才点点头说：“对对对，是有这么两个人，我打招呼都没理睬我，我还在奇怪是不是小偷呢，难道他们偷了你家东西？”

　　老人说：“比东西贵重多了，那两个人的箱子里，抬着你们村的三个小孩呢！我要是不追上去，这三个小孩就没命了！”

　　张三才大吃一惊说：“老人家，你说的是真的？我看那箱子沉甸甸的，好像是装了什么东西，不过怎么也没有想到是小孩啊！”

　　老人说：“是的，村里人都没发现，他们上山的时候被我发现了，只是我老了，腿脚不灵便，这畜生又走不动，没追上他们。”

　　正好村子附近那一阵子闹人贩子，张三才一听村里丢了小孩，没有细想，丢下柴把柴刀往腰里一别，就对老人说：“老人家，麻烦你下山去村里喊人，我上去追他们，夜间山路不好走，他们逃不掉！”

　　那老人摇摇头说：“你虽然年富力强，但是你斗不过他们两个，你要是真想帮忙，你就背着我追，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张三才看了看弱不禁风的老人，心里有点怀疑。那老人催促说：“年轻人，相信我，快点过来背上我追，晚了就没办法了！”

　　张三才听老人说话很有底气，不像是夸海口，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他走到驴边上，一侧身就把老者背到了自己背上。

　　老人说：“快点上山，我估摸他们还没翻过山尖，咱们最好在山这边拦住他们，山那边不是我的地盘，办事情麻烦！”

　　张三才心里也急，背起老人就撒腿朝山上赶去，驴都不管了。

　　说来奇怪，他下山的时候背着柴走了一路，脚步已经很沉重了。这一背了老人，却感觉像吃了三大碗臊子面一样，浑身都是气力，上山健步如飞。

　　张三才一顿猛赶，脸不红气不喘，终于在快到山顶的路上看到了那两个抬着箱子的人。

　　张三才低声对背后的老人说：“我说老人家，我把你放在路边，我去找他们要人，我手里有柴刀，不怕他们。”

　　老人说：“你背着我追上去，我自有办法！”

　　张三才只好背着老人追了上去，眼看马上要赶上那两个人了，老人突然开口大声说：“你们两个孽畜，还想往哪儿跑？”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那两个人听到老人的声音，扭过头看了一眼，立马丢下箱子，蹦蹦跳跳就蹿进山路边的灌木里消失了，那样子就像两只野兽一样。

　　张三才放下老人追过去看，只见路两边的酸刺蒿草又深又密，他实在想不通这两个人是怎么钻进去的。

　　那老人在背后说：“别追了，他们遇上了我肯定跑不了，赶紧把箱子打开救孩子！”

　　张三才如梦初醒，赶紧过去就用柴刀把那口箱子给撬开了，箱子一开，里面呼哧哧冒出了三股白气，就什么都没有了。

　　张三才惊奇之下回头去看老人，只见自己背后的山路空荡荡的，哪还有老人的影子？

　　眼看夜深了，周围虫啼鸟鸣，风吹灌木沙沙响，张三才觉得事情蹊跷，心里有点怕，就转身朝山下赶去，他在原来遇见老者的地方背上柴就回家了。

　　张三才一进村，就看到村口聚集了一群人议论纷纷，他走过去一问，别人告诉他，村里有三个小孩下午玩耍，用农药瓶子接泉水喝，都中毒了，已经送到医院去抢救了。

　　张三才一听有个亲戚的孩子也在里面，把柴往村口一放，也就上了医院。

　　他火急火燎赶到医院时，发现村里人神色都比较轻松，一问，三个昏迷的孩子都已经脱离危险了。

　　张三才长吁了一口气。

　　回了村，张三才想想自己下山的时候遇见的怪事和怪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整夜没怎么睡，尤其是那个瘦骨嶙峋的老人，他总觉得有点面熟。

　　第二天一早，张三才去了一趟山下的山神庙。山神庙很寒酸，塑像都没有，神像是画的。

　　他看那画像上的山神，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因为每年都来烧香，所以他对这画像很熟。

　　那老人的坐骑，是一只白虎，不过那白虎的脑袋，因为屋顶漏水，被顺着墙壁流下的雨水给冲刷掉了。

　　张三才仔细看了看那神像，那神像也好像正在和颜悦色地看着他。当他再次看到白虎的时候，他突然一下子想起来，他自己，就是属虎的。

　　看来稀里糊涂之间，他做了一回山神救人的坐骑。

　　第二年，张三才极力鼓动村里人修葺了山神庙，重新画了神像。那没有脑袋的白虎，终于被画上了一个威风凛凛的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