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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女人，活得只剩道德
文/晏凌羊
1
每次明星出轨，总有人喊打喊杀。TA们完全不是吃瓜心态，而是全身心的代入“戴绿帽那一方”的角色，在别人的故事里发泄自己的愤怒。
有一次，我在网上写了这样一段话：假设李小璐、马蓉出轨是真的，那这是她对婚姻不忠，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能成为一个好母亲。
我是这么认为的：李小璐和马蓉的孩子在节目中明显更亲近妈妈，说明妈妈平日里和孩子相处更多，孩子对妈妈的认可度也更高。出轨和“是否适合当妈妈”真的是两回事，为啥要搅和在一起说呢？
可是，没办法，每次李小璐带甜馨滑雪、接她放学，都会被网友骂“你不配当妈”“借甜馨洗白”，说得好像只有她们自己配当甜馨的妈似的。
▲但从做母亲的角度来说，李小璐对甜馨的陪伴确实比较多。在某次访谈中，她也亲口说过“离开了孩子两天，就像是心里被挖掉一块”一样。甜馨对妈妈更亲近，也是事实。李小璐出轨是不对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啊。
我说，出轨只是对夫妻关系的伤害，但是否构成对孩子的伤害，很多时候与夫妻双方的善后态度有关。出轨者是否还配当孩子的父母，也只能由孩子来评定。夫妻关系是夫妻关系，亲子关系是亲子关系，不该混成一团浆糊来谈。
我甚至为此画了几个图，并一再强调我说的是“应然”（理论上），不是“实然”（实践中、现实中）。
为了防止被抬杠，我加了一段防杠提示：“不意味着她不能成为一个好母亲”这话不能被解读为“她就是一个好母亲”。不能因为现实生活中确实产生了伤害的后果，就否认“把合格配偶和合格父母分开来看”这种倡导。谢谢。
结果……我还是被喷得惨不忍睹，无数人涌过来质问我“是不是小三代言人”“为啥要为李小璐洗白”“一个出轨的女人怎么配当妈妈”。
最后，我只能求饶：好的，好的，好的。我错了，我收回自己这种“不负责任”的言论。李小璐不配当甜馨的妈，只有你配。
可是，你争赢了这一点，站到了正义的高地上，觉得自己高尚、伟大而纯良，可这又能怎样？
我可能要戳破一个令很多人感到非常沮丧的真相：即使你再同情李小璐的女儿甜馨，可如果让甜馨自己做选择，她也更愿意选李小璐当妈妈，而不是选“除了‘道德高尚’之外，几乎一无是处，随便逮着个失德者就乱骂”的你啊。
在孩子心目中，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好父亲、好母亲，你到底是不是能得到孩子们的敬重和孝顺，很多时候并不取决于你的道德水平有多高（比如是否婚内出轨），而只取决于你能给孩子带来多少利益（物质的、精神的）。
说句不好听的，人本质上都是慕强的，孩子只是“人类”群体中的一种。
就拿赌王家族来说，赌王有那么多孩子，有几个敢指责赌王用情不专，有三妻四妾？何猷君他们，一个个的，差不多都要把赌王捧天上去了。没办法，钱在赌王手里，他们眼巴巴等着继承呢。
还有一些母亲，把自己活成夫家的“外挂”和“生育机器”，只是因为夫家有皇位要继承。这类母亲可能终身克己复礼、勤俭忠贞，道德水平够高了吧？
但是，如果她很弱，如果她没有利用妻子、母亲这个身份获得权势、资源，你觉得她的儿子长大后会敬重这样一个忍辱负重的“道德模范”母亲吗？他最终可能只会感谢那个四处沾花惹草但给他皇位的人好吧？
很多男人很早就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他们不屑于只当“道德标兵”。他们就是要变强，变得有资源、有能力、有手腕，变得能让自己的孩子站在自己的肩膀上往高处飞升。
我这话的意思不是说“做个强人就可以不道德”，而是想提醒大家：如果你一直只把道德当成是令箭，一生只追求道德水平高，而不是同时锻造自己的硬实力，那么，你未必能成为孩子心目中的“好母亲”人选。
当然，这话的意思不是说“有钱有权就是爷”，之前已经讲了，好父母的标准还包括“能给孩子提供精神价值”。
我们在这里也只是反驳“道德水平高的人就一定是好父母”，相反，让这类人眼里只看得到道德人当父母，对孩子而言可能也是一场灾难。
2
上一代女性，好多人有非常严重的心理问题。
无数个家庭里，住着一个不可理喻、心灵一碰就碎的母亲。确切地说，是个“拿道德当令箭”的母神。
家庭氛围的开关，就在她们手里。
她高兴了，全家人偷着乐几天；
她不高兴了，全家愁云惨雾。
因为她们大多有比较严重的心理问题，所以大多数家庭压抑的氛围居多。她们大多任劳任怨，却“窝里横，外面怂”，普遍对丈夫充满怨念，特别擅长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家人。
我妈就是这样的人。而我每次描述我妈，就会有无数网友感慨：“天哪，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
我以前以为，那代人（当然不是全部）是因为经济条件所限，没法离婚、分居，所以把日子过成那样子。现在我觉得，还是“人的问题”，她们衡量世界和他人的标准，单一到只剩下“道德”这一项。
我不是说人可以活得“不讲道德”，但如果一个人一辈子死揪着“道德”这事儿不放，也挺恐怖的啊。
我两个朋友，父母都是离婚的，经济条件也不算差，但TA们的家庭氛围同样压抑。
朋友A的妈妈，当年因为她爸嫖娼，愤然离婚。离婚后恨她爸入骨，每天在她面前骂她爸一万遍，还逼她站队。
她爸离了婚后发展事业去了，后来又娶了个年纪小的老婆，生了二胎后觉得对不起这个大女儿，就给她一套房子做补偿。
结果呢，她妈像是突然找到了存在感似的，为女儿收受这套房子的事情闹得天翻地覆。
朋友A为了安抚她妈，没要那套房子，但是她跟我说：“比起我爸，我更恨我妈。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现在就盼着我妈早点死。”
朋友B的妈妈，当年也是因为她爸出轨，夫妻俩开始闹不和。
她爸当时出轨归出轨，家庭责任还是有承担，也不大想离婚，但她妈觉得她爸的所作所为给自己带来了极大的伤害，要报复，索性也出轨，跟着一个男人走了，还跟她爸办了离婚手续。
她爸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又跟新阿姨生了一个儿子（没领证）。再后来，她爸去世了，而她妈跟那个男人也没成，现在也老了，就回家投靠儿女。
结果呢？她爸都已经长眠地下几年了，她妈还天天在他们面前骂她爸，提醒她们快点把她爸的遗产花光，不然就被“外面的狐狸精”（说的是她爸的新阿姨）花了，甚至让她们两姐妹偷偷抽点跟她们同父异母的弟弟的血，去化验下到底那个弟弟是不是亲弟弟。
我有点不大明白：为啥上一代男性（不管他们是渣男也好，好男人也好），大多不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太拧巴。渣的，该吃吃，该喝喝，自己过舒坦了就不管其他。好点的，老老实实负起自己该负的责任，很少哔哔。
可上一代女性到底咋回事？一辈子就婚姻那点事能让她们刷点存在感和展露一点道德优越感？一个个的，拼命想做好女人，结果却成为了家庭的负能量发射源。
我倒是宁肯她们是渣女啊。
3
当年，张国立儿子张默殴打了童谣一顿，童谣后来接受采访时是这么说的。
有网友立马站出来说：据说是因为她跟导师、导演有不正当关系，被张默发现了，张默才打的她。我觉得她活该被打。
还有大量的原配党，主张当街打小三，法律没法治她们，只好自己出手了，不然她们太嚣张了。 这种言论在网上大有市场。根据“道听途说”来给事情下定论，以加害者的视角来定义“关系是否正当”，骨子里认定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被打（即，打人的人都不是变态）…… 所谓草履虫思维，就是这种了吧？ 一旦这种言论被公众所接受，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将是怎样一个不安全的世界？ 我们可以假设这样一个场景：你，或者我，好端端在大街上走着，突然，一个我们根本不认识的人冒出来对我们拳打脚踢，对方嘴里说着“谁让你当小三”“谁让你跟他人保持不正当关系”，我们被打得一脸懵逼、意识模糊，而围观的人都觉得你活该。 不能打人，我以为这是幼儿园小朋友都会的常识，可到了成年人的世界里，他们在这一条做人的基本原则中，加入了各自的心理创伤、阴影、恐惧和贪婪，把“不能打人”这条做人原则改为了：有的人活该被打。 说得好像自己就是去打人的那一方，永远不会被不可理喻的人打一样。 恕我三观不正，每次我看到大奶当街打小三的视频，一点都不觉解气。纵然是小三，也不可以被侵犯人身安全。何况，也许你打错人了，不是更应该去打那个出轨的人么？是因为打不过，还是不舍得打？我甚至怀疑，某些出轨男人之所以嚣张，不过是因为看明白了“某些女人只知道为难女人”。既然他们出轨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真被发现了，被打的也是小三，那就有恃无恐继续出轨不断好了嘛。有时候想想，也会替她们感到一点悲哀：占据到了这个道德制高点，又能怎样？往后余生，只能靠这点道德优越感活下去吗？拿出你打小三的功夫，去争夺婚内财产。抑或是提升自己的“离婚力”（即离婚后依然能过好的能力），不是更划算吗？有些人的这些表现，总是很轻易就让我想到一句话：实力不够，道德来凑。很多人，一看到别人赚了大钱，就很容易产生酸葡萄心态。事情根本没调查清楚，就骂人家“肯定是不择手段、够不要脸，才能赚到那么多钱”。可是，人家能赚到钱，还真不一定是“不要脸”。什么时候，他们才能真正意识到：那些不要脸而赚到钱的人，人家拥有的核心技能不是“不要脸”。就像那些低学历但最终取得了成功的人，人家的核心竞争力并不是“学历低”？ 你把别人的成功归功于不要脸，实际上是用道德优越感来掩饰自己实际上一无是处。只会从道德的维度思考问题，既无趣，又无能，不是么？4
网络上，还有这样一种思维比较盛行：“这个名人的私生活很乱，他的作品能好到哪儿去？”再看一下写这种言论的ID，确实大部分是女性。我觉得这也是典型的草履虫思维。 一个渣男厨师做的满汉全席可能很好吃，那我就吃满汉全席就好了，只要他不渣我就行。做渣男的代价，也是他自己负的。我付钱吃他的满汉全席，是商业社会中的交易行为，这是另外一回事了。 难道大家在街头买个煎饼，也要先调查下做煎饼的人是不是道德模范？问题是，道德模范做出来的煎饼可能并不好吃。难道你会因为他的道德水平高，就觉得他做的那个煎饼吃起来格外香甜？ 一个若是除了道德水平高之外毫无是处，那我可能会觉得这样的人非常无趣甚至有点可怕。 我们有时候讲一个名人的生平，是方便大家了解其成就和作品。岂料，有的人了解完以后，只记得名人私生活不检点，却忘记了他们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做得有多出色。 名人的私生活再不尽如人意，也只祸害到几个人；而他们的作品、成就，有可能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因此受益。 名人自带“吸眼球”效应，因此人们对他们的生平更好奇。可人类社会发展至今，有几个人是道德模范呢？即使有，这些道德模范又对社会做出过怎样的贡献呢？你的生活因为道德模范的存在而变得更美好了么，你因为他们传播的思想而变得更智慧了吗？真要是拿着放大镜看你，你也经不起一瞥啊。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很多人批评“创作文艺作品的人”的三观。我一直认为，文艺作品里的角色，你是可以批评其三观的。比如，《甄嬛传》里的甄嬛，其实也有点“三观不正”。皇帝和甄嬛第一次在御花园见面，皇帝冒充自己是果郡王，两人的言行举止处处透着暧昧气息。甄嬛成为皇帝的宠嫔后，有一次在溪边戏水，遇到真的果郡王，果郡王跟她说的那些话，在我看来简直就像是挑逗了。 《甄嬛传》其实也是一个“小叔子和嫂子给哥哥戴上了绿帽”的故事。潘金莲这么干，被作者写成“下场凄凉的千古淫妇”。甄嬛这么干，成了逆风飞翔的“人生赢家”。认真推究起来，《芈月传》其实也是个“三观不正”的故事。妹妹作为陪嫁女，跟着嫁给秦王的姐姐进入秦宫，最后挤掉姐姐成功上位，成为大秦太后。可是，纵然设定了这样“三观不正”的情节，也不妨碍《甄嬛传》和《芈月传》是两个比较好看的故事啊。就拿甄嬛来说，实现逆袭后她一路斩妖除魔，我们观众看着也挺爽不是。《芈月传》也是一样的。先秦时期，儒家思想尚未确立正统地位，每个人都可能有自己认定的“道”。历史上真实的芈八子，确实也是一个不太把道德这玩意儿放在眼里的人。 电视剧《芈月传》前半段把太多篇幅放在了描绘女主角白莲花性格和玛丽苏剧情上，我觉得有点可惜。但后半段看她如何评定内乱，如何与旧势力斗争，如何力排众议以太后身份叱咤政坛，如何与逐渐长大想掌权的儿子争权，如何不顾“廉耻”与义渠君生儿育女，又如何诛杀义渠君……也很过瘾。总而言之，“三观正”不该成为衡量文艺作品的唯一标准。事实上，无巧不成书，正是因为大量“三观不正”的人存在，才有了故事。
不然一堆“三观正”的人在一起能干嘛？坐在一起开会，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给你看？
我们可以批评文艺作品中的故事“三观不正”、角色“三观不正”（这算是艺术评论），却不该因为这些情节而批评“创作这个角色的人”（比如原著、编剧）三观不正。 创作应该是自由的。文艺作品若是只呈现“三观正”的东西，那就没法看了。 还是那句话：人不应该活得不道德，但是也不该活得浑身上下只剩“道德”。以上。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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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碎碎念念
感觉这篇写出来，我又要被骂成筛子。很多人会把以上这些话理解为“你是在鼓励大家活得不道德”。唉，道德这玩意的评判标准一直在变。早些年，一个女性婚前失贞，可能会被浸猪笼。现在？谁嫌弃她不是处女，谁被骂作“直男癌”。
衡量道德的那条线，一直有在变。唯独衡量“实力”的标准，从古至今都比较简单粗暴单一。做一个有道德或是有实力的人很难，但做一个有道德优越感的人一点不难，只需要拿别人的短处比自己的长处就行啦。而大部分人的“有道德”，不过是“有道德优越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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