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燕子

　　燕子是个环卫工人，长时间在路上抛头露面的，皮肤有点黑，而且主要是她身上还带着一股腐烂垃圾的味道。其实燕子挺年轻，今年才22岁，而且身高1.64米，身体修长，身材前凸后翘，尽显青春女性的魅力。只要她脱了那身环卫工作服，稍加打扮一下，她还是我们沙头村的一枝花。不过，很少人见过她精心打扮，她天天都很忙，没时间打扮。

　　燕子的收入不高，而且父母患病在床，每月定期需要支出一定的医药费，所以她家四壁萧然，穷得叮当响。

　　所以燕子的亲事，谈一次吹一次，没人愿意要这个苦命的女孩子。

　　一、打扫马路

　　每天清晨，燕子就开始打扫马路，现在南方只能算入秋，所以树叶飘飘洒洒，落了一地。环卫工作做的都是辛苦的活儿，燕子每天从凌晨四点要忙活到上午九点，才可以稍微歇息一下，然后下午又要开始将分类的垃圾打包好，扔进垃圾车运走。和燕子一起打扫马路的叫秋姨，是个老员工。

　　那天早上，风不大，但落叶仍很多。燕子和秋姨迎着马路扫着落叶——虽然公司购进了一批扫路机器，但是还没有开始即用呢。二人扫了一会，见路边有一辆电动的轮椅，在慢慢行驶。

　　燕子扫地扫得飞快，因为她还要赶着回家侍候父母吃早点，所以一下子就扫到了那电动轮椅的后边。电动轮椅上坐着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男子，见到燕子，反而降低了速度，挡住了燕子的扫帚。燕子轻声说道：“哎，你的轮椅往路中间走一走，我好扫那些叶子。”那人嘻嘻笑道：“不走，我就要压在这叶子上。”

　　燕子有些生气，想提前一点打扫那男子轮椅前面的叶子，但那男子轮椅轻轻加速，又挡住了她的位置。那男子嘻嘻笑道：“你一个扫地的，赶什么赶！我偏要慢慢走，让你慢慢跟着我！”燕子正要发火，不料那男子突然伸出手，在她的腰间摸了一把，嘻嘻笑道：“哎，身材真是不赖，就是皮肤有些黑了。”

　　燕子猝不及防被摸，心中又羞又急又怒，正要发火，只听秋姨在马路另外一边叫道：“燕子，过来。”燕子眼里噙着泪水，走了过去。秋姨道：“哎呀，我告诉你，那个人叫武财，是这里的无赖来的。”武财从小就仗着家里有钱，不断做那些欺男霸女之事，不料有一天，惹了一个厉害的对头，被对方挑断脚筋，打成了残废，到现在三十多岁了，仍然没有成家——这样的无赖，活该一辈子找不到媳妇。

　　秋姨说完，不住叹息道：“哎呀，这样的人，哪个闺女敢嫁给他？没人愿意看着那闺女往火坑里跳啊！”燕子问道：“秋姨，您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秋姨说道：“我和他老爹是同学，他家的事，我可清楚得很，真是作孽啊！”

　　那天，燕子跟秋姨一直等到武财的轮椅消失在路的尽头，才开始重新打扫起来。

　　二、虚幻而真实的爱情

　　燕子虽然在生活中处处碰壁，可是她在网络上，有一个倾心的大哥哥。每天燕子照顾好父母后，就是和大哥哥说说心事。其实聊得时间长了，她知道大哥哥叫傅得拓，也是沙头镇附近的人，而且也没有成家。大哥哥也知道她今年22岁，是个环卫工人。

　　燕子跟傅得拓也曾经视频通话过，所以彼此都算见过面。

　　不过，今天晚上，燕子有点心神不宁，对着傅得拓的头像，不知道心头好象有千头万绪，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大哥哥，我今天碰到一个无赖了。”

　　“啊，你没事吧？遇到这种人，你就要报警，抓住他！”

　　“大哥哥，我没事，我和秋姨在一起。秋姨是我的同事。”

　　“没事就好，你若有什么事，我非得回沙头镇教训那家伙不可！”

　　燕子听到傅得拓这样说，心中觉得暖暖的。她甚至希望出点什么事，让大哥来给保护自己。

　　“大哥哥，你会唱歌吗？”她心情好起来，不禁问道。

　　“会，你听——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傅得拓唱道。

　　“啊，大哥哥，你喜欢小燕子吗？我家门口，就有一个燕子窝。”

　　“喜欢！最喜欢了！我想，过些日子，我一定要上门提亲！”大哥哥回复道。

　　燕子心头一阵欢喜，只是有些担忧，因为她不知道“过些日子”，是要多久。她说道：“大哥哥，你来吧，这辈子我就等你一人。”

　　“我一定来！”

　　三、上门提亲

　　终于有人上门，向燕子的父母提亲了！提亲的人，是秋姨，她的袋子里，还提着一沓钱。

　　秋姨一上门，就对躺在床上的燕子父母说道：“大哥、大嫂，喜事啊！有人看上你闺女啦！”燕子也在家，她知道傅得拓要上门来提亲，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秋姨将钱放在燕子父母的桌子上，说道：“这是武财给的，他家托我来提亲的。”

　　燕子的父母看到那沓钱，眼睛里发出异样的光彩。燕子吃惊问道：“秋姨，你不是说哪家闺女嫁给武财，就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秋姨摇摇头，说道：“闺女，武财虽然人品不太好，但他家里有钱啊，他们家准备好了礼金，36万呢！”燕子脸色一黑，说道：“钱再多，我也不想嫁给他！”

　　父亲生气说道：“闺女，这36万元可不是小数目，如果拿来，我和你妈妈的病就能治好了！”燕子道：“爸，你难道不知武财是什么样的人吗？”父亲沉默了一下，说道：“闺女，就当你帮帮爸妈吧。”燕子的眼泪就无声流了下来。

　　秋姨说道：“啧啧啧，还哭什么！这不是好事吗？”燕子有些恼怒，说道：“秋姨，既然是好事，你怎么不介绍你自己的女儿给武财？”秋姨脸色突变，又顷刻恢复了正宗，说道：“哎呀，我不是无儿无女嘛，再说了，武财可是看上了你的。”原来，当天在路上“邂逅”之后，武财就喜欢上了燕子的样子，回家找武财的父亲哭闹，后来武家托了秋姨，上门来谈这门亲事。

　　燕子听了，提高声音道：“对方就算出36万礼金，我也不愿意嫁给她——我的婚事，我要作主一次。”秋姨“哼”了一声，说道：“你这样，莫不是有了心上人？”燕子点点头，说道：“不错，我有男朋友了。”燕子的父亲一听，恼怒道：“好，你男朋友若能拿出36万礼金，我们就同意你们定亲，推掉你和武财的亲事。”

　　秋姨收了武家的钱财，不禁急道：“你男友什么时候来提亲？”燕子心想，我就胡说个时间吧，于是道：“今天是15号，他……他20号就来！”

　　四、约定

　　“大哥哥，今天有人上门提亲了。”

　　“啊，你家里人答应了没？”傅得拓急切问道。

　　“还没答应。我说你是我男朋友，等你上门提亲呢！”燕子满脸通红，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发出了这句话。

　　“没问题，我几号来提亲？”

　　“我说你20号就会来。”

　　“好，20号那天，我就去你家提亲。”

　　“可是，我父母礼金要36万……有点多。”

　　“36万么？好的，我就带礼金过去。”

　　燕子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她坚信傅得拓一定会来的，但此时不由加上一句：“大哥哥，你那天一定要来！”

　　“我保证会来。如果那天万一我去不了呢？”

　　“你来不了……我就去死，我要变成一只燕子，但是，我要变成一只白燕子。”

　　“白燕子？白色的燕子多么危险，很容易就让她的天敌发现的！”傅得拓回复道。

　　“我只有变成了白燕子，你才能一下子认出我呀！”

　　“哈哈，那我就变成黑燕子，陪在你身边！”

　　燕子眼睛里满是激动的泪水，但她仍然问道：“大哥哥，你会嫌弃我是环卫工人么？”

　　“环卫工人，可是城市的美容师呢！”

　　“大哥哥，你喜欢我什么？”燕子鼓起勇气，决定把话挑明了。

　　“我喜欢你的自强和孝顺。环卫工作，你喜欢就继续干；不喜欢的话，就来我公司好了，我养你一辈子！”

　　燕子笑了，回道：“我能养活自己！”

　　五、你还是来了

　　20号转眼就到了，那天正好一股强烈的冷空气到达南方，并带来了大量的降雨。天上乌云密布，秋风秋雨愁煞人。

　　更愁的，要数燕子了。她从当天早上，一直等，等到晚上，傅得拓竟然没有出现。秋姨一开始，还怀着忐忑的心情在等待，可是时间慢慢过去了，秋姨却越来越开心——做成这单亲事，她就能赚2万元。

　　20号的24点已经过去，电子钟的日历跳到了21号，秋姨站了起来，说道：“我就说嘛，你的男朋友不会来的，毕竟，不是谁都愿意为你出这36万元的，这也正好说明了武财是真心的。”她的父母也说道：“闺女啊，你嫁给武财，虽然委屈了你，但是，我们家的经济就会有好转，这也等于以后你会过上好日子嘛！”燕子点点头，说道：“是的，你们都说的对。我也心死了。”

　　秋姨满意地离开了燕子家，向武财复命去了。燕子的父母也呼呼睡去，亲事最终确实，女儿嫁给有钱人，应该也算是幸福的。

　　燕子打开手机，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傅得拓。她恨自己的父母，为了钱就不顾自己的幸福；她也恨武财，有了点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她恨秋姨，偏偏帮武财来提亲；她恨傅得拓，说得斩钉截铁的事情，竟然变卦了；她恨自己，在自己幸福与孝顺上面，竟无法两全。

　　想了一夜，凌晨四点，原来该上班的时间了，燕子照照镜子，竟然发现，她的满头乌丝，变成了白发，原来一夜之间白了头竟是真的！

　　燕子走出家门，没有去上班，而是爬上了沙头镇靠海的悬崖边，一头栽进了海里。

　　环卫工人燕子离开，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当天晚上的新闻，报道了一辆外地牌的轿车，在进入沙头镇的盘山公路时，因为当时风雨大作、司机不熟悉道路，导致轿车翻下了公路，驾驶员当场殒命，红通通的百元大钞散落一地，就象春天的杜鹃花似的。经交警现场勘查，驾驶员姓傅。

　　纸灰飞作白蝴蝶，啼血化为红杜鹃。

　　六、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冬天总会过去的，春天依旧按时归来。春天来了，小燕子又飞了回来。

　　沙头镇又发生了一件大事：燕子家屋檐下的燕子窝，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飞来了两只燕子，而且其中一只，竟然是白色的！

　　我知道你在我身边，所以我变成你喜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