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

  临近年关,我和弟弟、弟媳、妹妹回老家看望大伯和二伯。老家并不远,在城北边十多里路之处。路上,我和弟媳谈论着,弟媳说,听说农村教师马上要涨工资了,要比城里的工资高,你也许赶不上了。我说,我觉得有点不走运,我在农村教了那么多年书,没有这好事。偏偏我要离开了,就有了这种政策。还有,我当班主任的时候,每个月15块钱的班主任费,今年不当了,立时就涨到50,我就是这种命吧。弟媳笑起来。我也笑。这样说,心里并没有多少遗憾。当班主任,并没有看中那点钱,主要是自己踏踏实实地走过,认认真真地干过,这是人生中一道难忘的风景。

  我们先去大伯家,大伯一家正在吃饭。堂哥回家了,还有上大学的侄子也回来了。大伯见我们来,赶紧沏水。他们边吃边和我们说话。大伯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年轻时曾经当过教师,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大伯性子直,爱较真,在这上面吃过大亏。前些年,因为和生产队队长发生了矛盾,生产队长罢免了他教书育人的权利——不让他当民办教师了,而让自己的女儿顶替他。大伯从此回家种田。后来,和大娘干起炸油条果子的生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几个孩子也都有出息。但是,一想起不当教师,心里就遗憾。因为会写毛笔字,村里红白事少不了他。大伯大娘70岁了,身体还好,二人有空还出摊卖油条,权当锻炼身体,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看时间不早,我们要走了。大娘用塑料袋给我们装了满满两袋子果子,说是过年上供用的。果子香气扑鼻,好几年没吃到果子了,真引人口水。

  大伯和二伯家紧挨着。出了大伯家的门,我们接着去二伯家。二伯家大门紧闭,我们呼喊了半天,二伯来开门。一进这个门,心情就不一样了。有种想掉泪的悲凉感。想起了前几个月刚去世的堂弟,总感到压抑堵心,其实,那是心空了一个角落。二娘不说话,紧紧抓住我的手。她的手,粗糙,坚硬,有些凉。屋子里点了暖气,挺暖和。幸好堂妹在,她一直在这里住着,照顾着二老,让这个家添了些活气。弟媳还没有回家。二娘说去练车了,等拿出证来买辆车。我心里很佩服弟媳。二娘用一个茶盘端过一些瓜子来,是自己种的瓢葫芦的种子炒熟的。这么多的种子,需要多少瓢葫芦?我抓过一把问。二伯说,这东西没人管,在南院里长老多,吃不了,老了就留种子。

  我们和二娘说话,尽量避免涉及到堂弟的话题。我看见二伯有了笑颜,二娘也有一丝的笑。但二娘的笑是勉强的,她的眼里空空的,我感觉不到原来的那种真实。也许,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剂,但愿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苦痛会渐渐淡一些。

  其实,不仅二娘,想起堂弟我的心就隐隐作痛。就那天,我的母亲对我说,你的兄弟走了四个月了。这句话把我说迷糊了。母亲说,明天是十六,他走了四个月了,这个浑孩子。我才恍然。堂弟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母亲把他当自己的亲生子对待,我也把他看做亲弟弟,他的亡故,对我们一家都是沉痛的打击。

  只是,世间有诸多的无奈。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那天晚上,我梦见他开着车……虽然我不迷信,但还是希望他在那边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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