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新学期学校来了位新外教,教学一天便悄然离开了。
外教是个年轻的女老师,不高,微胖,身上还有稚嫩的学生味。我见过两次,都是在走廊上遇见。第一次是开学前那会,她身边还有一位洋帅哥。第二次是见她一个人落寞地往教导处走,本想与她招呼,但碍于自己蹩脚的英语发音,没好意思开口。
听说外教离开是在9月10日教师节聚餐的饭桌上,Susan与校长谈论此事。Susan说:“外教嫌学校没有淋浴房,只能在洗手间洗澡,让她很不满意,所以离开了。”校长说:“这纯粹是借口,其实她另有原因。”Susan说:“也是,离开是有原因的。”后来,我才知道,外教来的第一天,与校长提了一个条件:要与自己男友同居在学校宿舍。校长当然在第一时间否定了:一是出于安全考虑;二时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以前还从没有这样的先例。但外教在听到校长的否定后,当即在饭桌上像个孩子一般哭了,一旁的男友不知所措。
开学第一天上班,有老师上卫生间方便,发现门被反锁着,几个性急的女老师开始在门外骂骂咧咧,后来知道是外教老师在卫生间洗澡。女老师很生气,对校长说:“来日方长,假设以后每天都得这样憋尿上个厕所,总不是办法啊。”
第二天,外教的课没人上。Susan赶紧电话,联系不上。后来与总部联系,总部说,她不愿再上我们学校教学了。
usan说:“换成中国老师,恐怕谁也不会为了与男友同居而连工作也不干了,到底是观念不一样啊。”
2,
后来,学校来了另一位外教,是个扎辫子的男外教,高高大大,金发碧眼,沉稳安静。因为他在四楼,我在三楼,所以每次他去上课,总会经过我的办公室。我与他的招呼每天都是“嗨”,然后相互微笑。
那次中午去食堂,迟了,远远看见外教端着饭盆坐在食堂门口的长凳上就餐。要知道,那几天苏州热得反常,我真奇怪老外的思维总是和咱中国人不一样。走近时,看他慢悠悠地吃着饭菜。我装得很优雅地指了指食堂:“Please.”外教笑了笑,连着说:“No,No.”我很奇怪,大热天,坐在外面吃饭,边上还有空调外机嗡嗡直响,怎么英国佬如此特别。我继续用糟糕的英语问他:“Why?”他耸耸肩膀,指了指耳朵。那一刻,我恍然明白,是食堂嘈杂的声音让这个爱静的外教受不了。
后来几次吃饭,我故意坐在离外教不远的座位观察他,发现他吃饭从不说话,当然他也不知道跟谁说话。再有,他吃饭时常带着一本笔记本,或一本书,有时吃着吃着,就像来了灵感似的在本子上写啊写啊。有一次,我挨他很近,见他安静地嚼着饭在看一本英文书。
昨天就餐时,我突然发现他耳朵里塞了两个白色的棉花小球。那一刻,我的脸刷地红了,只顾低头吃饭。
3,
暑假里,我有机会去苏州外国语学校蹭了一场朱永新关于新教育的报告会。去聆听,我更多的是怀着好奇之心,想看下真的朱永新到底是个啥样。除却这些想法,我几乎没有一个学习者该有的虔诚心态,我为此感到小小的难过。
不大的会场,挤满了人,会场有点严肃庄重,我不喜欢。坐在边侧,开始观察:哪些是领导专家,哪些是热情踊跃的新教育粉丝。我很奇怪自己的直觉总是那么恰当与精准——假设你有兴趣和我一起观察,你一定可以在一个群体内准确地判断出,粉丝是最与众不同的听众。
我在会场里左顾右盼,走神分心。不是报告不精彩,是我太好动。我看见我后面紧挨着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者,我看他写漂亮的繁体字,不时在记录边上写注解。开始,我猜想他也是虔诚的新教育追随者,从报告开始,他的记录圈圈点点,一刻不停。中途,我又否定了他的粉丝身份,我猜想他从台湾来的学者。后来,我几乎是侧身欣赏他听课记录,他从不正眼看我,一整个下午就是听和记,记录本翻了一页又一页,这样耐心的老先生,我愈发感兴趣。后来,我忍不住拍摄他听课的样子,他依然专心听记,也不反对我拍他。
报告结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他:“全场我最佩服你,你是最认真的聆听者。”他微笑着站起来,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郑重地递给我,并认真告诉我:“你好,明天由我主讲一场中外教育差异的报告,欢迎你能来聆听。谢谢。”他,出生于台湾,后去美国学习、生活,现任苏州外国语学校外教。
走出会场时,我打量着这位白发长者,心里愈加佩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