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最大的爱,是转发出来
从前上学的时候,老师每次提到潘岳潘安仁,脸上就带了不屑之气。他认为潘岳总体来看是个才华有限青年,操守还非常一言难尽,左右只是因为一张好面皮,靠着“岳,美姿容”才青史留名。
历史记录潘安好趋炎附势,政治上的风评似乎确实不怎么样,可他长得美,有才华,对妻子又好,相比同时代乃至当代的很多男人,已经算是无限圈粉了。
连胡兰成长相普通的,都还有才女死心塌地地爱着呢,潘岳这样的放到现在,别说深情人设不倒了,连睡粉都是活菩萨。
潘岳的时代里,世人们就已经毫不掩饰地赞美他的容貌。史书一般都是惜字如金,如果专门提到这个人的外表,就足以证明他的独特性,何况潘安的外貌出现在当时的各种记载里。
潘安还喜欢跟帅哥一起玩,他和夏侯湛时常一起出游,世人称呼他们为“连璧”。
他出门的时候,女人们无论年纪大小,都满腔热情地表达对他的爱意,向他投掷鲜花水果,手拉手围着他转圈圈~
美人的待遇太诱人,有人心向往之,也学他们出游,然而长得太丑,根本不能拥有水果,只能收获一堆石头和唾沫。
《晋书》记载,左思左太冲,效仿潘安出游,收获街边妇人的群喷(于是群妪共乱唾之)
惨还是左思惨,他出身不高,在九品中正制里没有出头的机会,长得还不好,一个“丑”都不够,还是“绝丑”,人人看到他的脸都觉得膈应。
纵然本人才华卓越,写《三都赋》闹得洛阳纸价上涨,还是沉沦下僚,一生郁郁不得志。
美能不能当饭吃,现在还有一点争议,但可以确认的是,长得丑真的困难重重。
很多男人都喜欢用“男人事业为重”来为长相开脱,可是如果男人的长相不重要,钟馗也不会成鬼王了。
温庭筠写词是一绝,八叉手成八韵,写得又快又好,牛逼本……人,兼之能谈会唱,精通各种乐器,完全人中龙凤。
然而因为长得丑,人称“温钟馗”,钟馗听了想打人。
可才子到底是才子,掩饰不住喷薄而出的才气,不给糖就捣蛋:
考得上状元也不考,专门在科场提供答案;
为权贵代笔,当面承诺不宣扬,转头就群发望周知;
教育长官多读书,看到皇帝也不认识,还问对方是不是低等官员……
是情商不高导致人生不顺,还是人生不顺加剧了轻狂惆怅,已经说不清了。
回头想想,“懒起画峨眉,浓妆梳洗迟”,“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
背后站着个钟馗,一下就有点荒腔走板。
《北梦琐言》记载,温庭筠的孙子继承了他一部分的才华,游历到四川的时候想投奔当时的州牧去当个门客。因为长得太像爷爷,人家看了他就想到温庭筠,实在没办法接受。
这是丑得祸及子孙了~
作品人设跟本人颜值严重反差且不萌的还有另一位词中大家贺铸,贺铸长了一张奇丑的脸,面色青黑,眉目高耸,人称“贺鬼头”。
贺铸写词综合了婉约与豪放的优点,“一川烟草,满城飞絮,梅子黄时雨”,用词哀婉却意境高旷,此后效仿作品接近30首,史上罕见。
贺铸本人性格奔放,豪迈任侠,为人刚直,经常当面瞎说大实话,因此为人不喜。他和米芾没事就爱吵架玩,俩人唾沫横飞,周围人拿着小本子记下他们吵架的内容,回去编成段子当成作文素材。
和潘岳一样,他对妻子也是深情专一,元稹的悼亡词能看得人鼻酸,贺铸的悼亡词看得人眼里进砖。
贺铸是我最爱怜的一位“鬼头”,可是因为长得不好看,深情人设都会让人觉得理所当然……都这么丑了,凭啥还花心乱来呢?
人们对才子的要求一向算比较宽松,但凡才华出众,其他些许毛病都能大事化小,比如渣,比如奸,有的小毛病甚至连毛病都不算,那都算是真名士自风流的体现。
然而,遇到长得丑的,就有了例外。
唐五代的小品集《鉴诫录》里有个伤感的故事,晚唐名相郑畋的女儿仰慕诗人罗隐的才华,特别喜欢他的诗句,“张华谩出如丹语,不及刘侯一纸书”,就多次在父亲面前念叨。
郑畋有一天安排了罗隐到家,让女儿暗中观察,相国千金看到偶像的样貌之后,从此再也没有念过他的诗。
先不说郑畋有没有可能安排女儿私下见一个叛逆的读书人,只说这种段子编排出来的思路……温庭筠丑成那样,美人鱼玄机还能沉迷他的才华想以身相许,那罗隐是有多难看,连事业粉都不能忍?
这样一来,罗隐的很多句子,“今朝有酒今朝醉”,“为谁辛苦为谁甜”,似乎都有了现实的注脚。
“任是无情也动人”这句话,放薛宝钗身上就很合适,因为她美丽端庄,高冷就算加分项。
但你想想“貌寝(丑)”的罗隐呢?多情显然是不合适了,干脆无情一点,还保留几分尊严。
罗隐的另一个故事流传更广。
传说他第一次赴考途中经过钟陵,宴席上与一个叫云英的妓女同席,十二年之后,罗隐又双叒叕没考上,再次路过钟陵,又遇到了云英。云英拍手大惊,哇,你还没考上啊!
罗隐内心羞耻隐忍不发,赋诗一首以自嘲:
钟陵醉别十馀春,重见云英掌上身。
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虽然是自嘲,也不忘捎带上了对方,“我未成名君未嫁”,你还说我呢,你不也没人要……
换一个角度想,云英之所以对他印象这样深刻,还不是他长得过于特殊了。
长久以来被嘲讽的苦闷,加上屡试不第的悲愤,和才子自带的尖酸刻薄,成了完美的死循环。
才华卓越的人,少有长得真好看的,反过来说也一样,长得特别好的,才华一般都到不了顶尖。
王维已经算例外了,他是大才子,但美貌也是他的利器,可能根本用不着欣赏他的文笔,玉真公主光看到他弹琵琶就把持不住。
像李贺,李商隐那么赞赏他,给他写的小传里还是要老老实实地记录:
长吉细瘦,通眉,长指爪。
“通眉”就是连心眉,华人的审美体系里实在称不上好看,只能说是有特色。
而且面相上来说,“通眉”是心胸不敞的体现,李贺命苦,因为父亲的名讳就不能参加科举,满腔怨愤无处可诉,只能刻苦写诗证明自己的价值,“呕心沥血”就从他这里来。
年纪轻轻遇上这种没法说理的事,胸怀无论如何没办法“敞”得起来,李贺早亡,大概也验证了这种定数。
在我个人浅薄的意识里,觉得多多少少有这么一层原因:
可能美人们不需要通过才华来证明自己,他们直接就可以得到无数人可望不可即的资源,对自我追求就不是很在意。
世事艰辛?不会啊,人们都很喜欢我的~
但世界的另一面里,也许正因为只能靠才华,才催生了那些苦心孤诣的艺术家。
可是想想古代的男性尚且因为相貌而饱受讥讽,何况是很大程度上需要靠外貌来决定前程的女性呢?
长得“绝丑”已经是人间疾苦,偏偏有人连这种事情都想占有,不是太过分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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