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被占卜的经历
高穹
那天， 我因刚参加完一位知名作家的文学讲座，写作的热情被撩拨得如一支即将离弦的箭般兴奋躁动蓄意待发。外加席间结识了几位本市作协成员，虽然言深交浅，但兴趣所致让我们彼此有种性相近，灵相吸的直觉。为此那天的心情自然是难有的欣悦。
往回走的路上，不经意间步入了一块由三人面面相对围坐而成“鼎”的阵式，并且各自前面席地铺摊着阴阳八卦图样的领地里。进退难决间，其中一个摊主招呼我近前，说给我算一卦。我摆了摆手，说，我不相信这些。刚往前挪几步，右手边与我就近的一个人开口说道：“你将会有喜事，因为你的双眼里含着喜色……”。
呵呵，我在心里觑笑了一下。就我现在这种喜形于色的神态谁看到了都会这么说。这是算命摊主们惯常的套路，贯玩的伎俩，自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能绊住我的脚步牵住我的心。
不理解怎么会有人称他们为“算命先生”，我从来不屑这种称谓。他们只不过是以算命占卜为营生的摊主而已。“先生”二字蕴含的寓意岂能任由人贸然冠之？尤其他们这种不缺胳膊不少腿的，囫囵完好，肢健体康的大男人们，每天公然出众，独占一隅，仅靠一副老谋深算的庸态，一双猎取捕获的眼睛，一张未卜先知的嘴，彰显阅人说事之能事，就可以此“先生”自居？我嗤之以鼻地走过。
刚走两步，他的声音在我背后就急促地响了起来：“你犯小人呢，现在身边就有两个女小人，她们长什么样我都能说出来。”我的心犹豫了一下，脚步却继续前行。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更激昂了些：“你这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心太软。”像被击中了一个死穴吧，我终于停下脚步，站定。“而且你这人做任何事都是付出很多，回报很少。”因这一句我情不自禁回转身，慢慢走向他。
“那你说说看，我的喜事指什么？女小人又长得什么样？”我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心里却想探出个究竟来。
“今年冬腊月你会有四万块钱进账。”他仰着头斜望着我，我这才看清他的一只眼睛是倾斜的。
“具体说说。”我说道。
“今年冬腊月你会在一件事上因一句话与对方达成协议，四万元就到账了。”他像在玩扩充句式，只是将之前的话用只言片语填充了一下，其中的似是而非仍语焉不详。
再说冬腊月要发生的事跟今天有什么联系？最主要这种发财进钱的卜算对我来说就是天方夜谭，我一个教学的有什么本事一下子进这么多钱？所以根本激荡不起我的兴趣。而我以为的喜事，应该另有所指。比如我的小说或散文发表获奖了什么，即便扯不上任何利益关系，我也会像某些人中奖了似的喜不自禁。
其实我更想弄明白他是如何看出我人性的弱点的，因为他说得没错，我总是心太软。但并非歌词中说得那种，缱绻在一段情感里独自流泪到天亮，那不叫心软，是软弱痴傻，被爱奴役，猥亵尊严的软。再说即便刻骨铭心的爱情，也有厌倦期。与其守候一段移情别恋的无爱情感，不如早早放手，断舍离得无怨无悔，才能出乎其外，入乎其内。何必苦了自己？
而我的心软只能泛指了。由动物到人类，由弱势群体到正常人群，凡是能触动到我的，即便没触及到灵魂层面的一些需要帮护和关爱的人和物，都能抵达我心灵的柔软部位。还有那些曾跟我灵里相互撕扯，戚戚小人之为的人，最终我都能不计前嫌与其和好如初，心软到界限模糊。
这种心软会导致那些弱势群体无限制地依赖上你，有什么困难都会来找你，把你搞得像个救世主一样，最终心力交瘁，不胜其烦。也会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永远站在他们人性的制高点上，向你发起号令或攻势，若你不听从就会操戈反攻。而若让他们在你面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只是你的痴心妄想。这就是世人常说的好心不得好报，付出要多于回报。
所以我因潜藏在生命里的人性弱点像庖丁解牛般被眼前的占卜者剖析得一览无余而被击中。
正当我准备越过如他所说的将要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个毫无靠谱的“喜事”话题，让他再说说我身边的小人时，两位与我一起参会的文友正好也路经这里，她们拍了我一下，愕然地望着我，其中一个说：“你相信这个？走吧，一起吃饭去吧。”
蓦地感觉隐晦在自以为高洁的尊严里的诟病一下子被她们戳中并得以确诊了般。
对啊，我怎么就相信这些了呢？我匆匆拾掇起七零八落的杂欲碎念，刚想走，又觉得有点不妥，忙从包里掏出五元钱递给算命摊主。他竟连连摆手拒收，言明还没好好给我占卜一卦，这钱不能收。但我还是执意把钱扔给了他，追随那两个文友去了。
走出去很远，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大多数女人具有的共性或致命伤无外乎就是这三种：金钱名誉上的攀比、同性间的嫉妒、在乎在他人心目中的性价比。这些占卜者囊括了女人这三点，公式党般误套误撞，套对了是他们幸运，撞错了就索性偏谬到底，大不了与被占卜者云里雾里的绕着，绕到不能再绕时及时止损，也殃及不了彼此。大多数被占卜者为了求和共融，就算是了却一种心劫了也不与其计较什么，凭心情扔给点小钱聊以自慰。
其实这些朝不保夕的占卜者们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好，又岂能游说别人相信他们呢？而我不过是他们阅人无数中的一个被言中者而已。
作者：毕丽青，笔名高穹。教育工作者。一个将喜闻乐见付诸于文字，又公诸同好的写作者。笔下有若干的散文和小说发表在“当代作家”、“读书369”和“心情读书会”等公众号，以及纸媒《读后感》、《海外文摘》、《散文选刊》、《辽河》、《大连晚报》等各网刊和报刊发表。散文《若干年后，希望我们能在转世的拐角相遇》被编入《中国当代文艺名家名作年鉴》。2017年聘为《散文选刊》签约作家。散文《猫一样的女人》荣登2018年度中国散文排行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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