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学校靠近男寝这边的食堂叫“留香食堂”,有三楼,我平时并不常去。要是去,也是去二楼。一楼人多不说,还有许多上了年纪的大妈和老人家,他们在食堂里来来回回地奔走,身边放着泔水桶,散发着异味,眼睛还总往学生的餐盘里扫。试想,这在种环境里,饭哪里吃得下去。
每当有人吃完准备倒餐盘,他们便会一个箭步冲上来,笑着求着把剩饭倒进自己的小黑桶里。我一向反感这种行为,食堂里原本就有规定倒饭的地方,他们却偏要和食堂争这点残羹冷炙。我虽然不悦,但念及他们年纪大了,作为晚辈,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也就随他们去了。
当然,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一楼多狗。
暑假留校自习的时候,留香食堂只开一楼,后街的小馆子也大都关门了,便只能去一楼吃。
这一日晚,我和在鑫去一楼吃饭。在鑫打的是他常吃的土豆丝和水豆腐,他一般吃两素,不知是减肥还是省钱,而我打的是土豆蒸丸子和香干。
正吃着,只见一条黄狗慢慢走到了我俩附近。我完全看都不敢看,只是背过身,对在鑫说,“我们换个位置吧?”
他看出来我顾忌狗,只是笑道,“没事的,食堂里大多是流浪狗,不咬人的。”
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也一直没听见狗叫唤,于是壮着胆子转过身去看那狗。
那是一条很普通的黄狗,毛色很纯,没有其他杂色,眼下正吐着舌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我。
我心一软,就夹了几块土豆丢在地上。
谁知那狗看都不看一眼。
我想,它可能不吃这么清淡无味的,于是又夹了几片炒香干给它。
它似乎有反应了,鼻子靠近香干嗅了嗅,却依旧无动于衷,只是舔着舌头又凄凄楚楚地看着我。
我心想,这年头,狗都养得金尊玉贵,舌头还这么挑剔,素的完全不吃,怕是只吃肉。
黄狗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餐盘里最后的一个肉丸子。
我想,也罢,给你吃了肉丸子你也该走了吧。
于是挑出那一个,恭恭敬敬放在它面前。黄狗突然就活跃了起来,好像看见了黄金一般,眼里放着光,开开心心吃起来,和刚才看素菜分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态。
在鑫看我只一个劲喂狗,自己也不吃,就笑话我,“你也太好了,其实你不用搭理它的,你一旦给了它吃的,它就赖上你了。”
我说,“我原本也没什么胃口,吃不下,再说我觉得逗它挺有趣的。”
不消一会,狗便把丸子吃完了,又转换了那副悲惨的神情,估计这辈子是饿死鬼投胎。
在鑫吃完了,于是我俩起身便走,那狗却不肯放过一般,一直跟着我。
在鑫笑,“你带回家养着好了。”
我百个不情愿,“别开玩笑了,我看到狗,脑海里浮现的是两个字‘咬人’。刚刚能和它在一起待这么久,我觉得已属奇迹。”
那狗跟到门口终究停下来了,只是摇着尾巴,似乎是对我表示感谢。
一方面,我觉得它可怜,可是自己不找食物而只等施舍无非是浸在骨子里的贱,另一方面,我有恩于它,它愿意跟着我,送我出门,也可见狗是有灵性的,懂得知恩图报。
待我走远了,它又去寻找下一位恩人。
我却突然想起了阳从前批评我,“有些人,不是你对他好,他会便对你好。”
可是狗尚且感恩,有些人却不会。然而,比起那些“表面是笑脸,背后是刀子”的人,却也好太多了。
这么想着,愈发觉得那流浪狗可爱起来。我若是不怕狗的话,也应该会喜欢养狗的。
等到诗人老了的时候,也该留个寄托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