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在大山边上,这西北的牛头山既不俊秀也不陡峭,连绵起伏却只有少许的杂草,大片戈壁连着牛头山,显出荒凉苍茫渺远的感觉。附近有一个水库,虽然不大,却孕育着芦苇、野鸭和一些不知名的小鱼,夏天的夜晚,空气里氤氲着一股轻薄暖和的气息,偶尔,蟋蟀的叫声打破静谧的气氛。不管怎样,我的家还算是依山傍水吧,所有的渺远和静谧,将时间拉得长长的,似乎如延伸到远方的大山一样望不到尽头。
家里有不大的小院,母亲总是勤劳地在春天撒上各种菜种,西红柿豆角和辣椒,黄瓜丝瓜和南瓜,分片分区各得其所。每天清晨,趁着凉爽的气息,父亲会拿着细的水管,用手指轻轻挤按出口,让刚刚从水井里抽上来的冰凉的水,喷洒在每一株幼苗和每一寸土壤上,有时,水雾在初升的朝阳中,漾出浅浅的小彩虹,安静而美好的一天开始了。在骄阳炙烤的时候,细心的母亲还会像照顾小孩子一样,在幼苗的一侧用小棍支起一片纸壳,防止幼苗晒伤,一个一个,不厌其烦。当傍晚来临,耷拉着小脑袋的幼苗又直起身姿,母亲总是安静地微笑着。
瓜架下,母亲一定会种上太阳花、地雷花和鸡冠花,还有女孩一定要臭美使用的指甲花。这些花相较于现在各种名贵知名的花,实在是卑微至极,可是在那时确是我童年最神奇的存在。太阳花从早到晚永远都是向着太阳的方向;地雷花是很鲜艳的玫红色,而她的种子却永远是黑色的地雷形状;鸡冠花长大后,就像大公鸡的鸡冠子一样又大又红;而那最受欢迎的指甲花,我和姐姐会不等她完全开上傲人的满枝就摘下来,加上明矾和盐捣碎,敷在指甲上,用豆角叶将一个个指甲包扎起来,忍受一晚上不能乱动乱挠的辛苦,就是为了第二天早上起来,蜕掉叶皮,我们的指甲盖就神奇地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好几个月都不会掉呢!
花儿一岁一岁地开,时光一寸一寸地移。蜜蜂蝴蝶小麻雀,会成群地嗡嗡着,飞上翻下,好不热闹!偶然还会有倒霉的小蜜虫直冲向藏在叶间的蜘蛛网,成为小蜘蛛的美餐。倒吊下来的蜘蛛我们会把它送上去,地面上忙碌的蚂蚁总会被我们戏弄着一时找不到回家的路……还有院角的鸡鸣,进进出出陪伴我的大黄狗,都是童年的记忆,静默而美好!
夕阳余晖斜照,水面会泛起红晕,大山会隐在一片青灰之中,小院沉寂,在房间昏黄的灯光中,蛐蛐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
……
从前,似乎永远没有喧嚣。
从前,从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