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肉

　　上个周六，爱人做了很多好吃的。羊肉牛肉红烧猪排，还有大虾带鱼多宝鱼等，摆满了桌。其实吃饭的就我们三人：婆婆爱人和我。我知道爱人不是摆阔不是浪费，而是春节多余下来的东西怕坏了。天气已经转暖，冰箱冰柜的鱼肉早就放不下了。没有办法，只好放置北窗外，但天气转暖后就不是办法了。

　　面对满桌的佳肴，我无论如何也吃不了多少。油然想起很小时候的一个故事，至今记忆犹新。我就把这个故事说给婆婆爱人听：

　　我那时大概有四五岁的光景吧。这是一个春天，记得我很饥饿，就到老祖母房间里翻东西，看看有没有可吃的。我拉开她的抽屉，只见里面有个大黑粗碗，里面盛了满满的煮好的腊肉。这还是她老人家春节时煮好的，以备开春后做菜时每次放上一丁点的。我爷爷13岁离家出走，跟冯奇爷爷参加了革命，解放南京后就定居南京了。爷爷奶奶经常给我老祖母寄点钱来，以接济生活之用。所以我家的生活自然要比邻居家的要好些。我想，这腊肉大概就是我爷爷奶奶给老祖母的钱买的吧。

　　那腊肉是带着肉皮，而且厚厚的两三寸肥肉膘子，上面只顶着像大拇指盖大小的一丁点的瘦肉。肉的上面洒满了大把的粗盐粒和花椒，香喷喷的。我好像想都没想，无所畏惧地迅速地拿了一大块儿装进我的兜兜褂口袋里，急急忙忙向大门口跑去。也许当时我觉得这块肉不能在家里吃，因为家里任何地方都不安全，都随时有被老祖母发现的可能，如果被老祖母等家人发现了，我就会被打骂一场，甚至罚我一天不给饭吃。这是我仓皇逃至大门的原因吧。

　　就在我逃至大门口刚一脚迈到大门槛外另一只脚还在门槛内的时候，我二奶奶从邻居家串门回来，让她撞见逮了个正着，秘密被她发现了。她责问道：“小疙瘩妮儿，你口袋里装的什么？鼓囊囊的，油还浸湿了你的兜兜褂儿，我看看，我看看！”我吞吞吐吐的慌张答道：“没装什么，没装什么。”我一面撒谎掩盖，一面用双手捂住口袋口儿，我想跑掉，被二奶奶一把拖住，她神速地从我的口袋里掏出那块腊肉，狠狠地说：“好啊！你这点小屁孩儿，竟敢偷家里的肉吃，看我不让你老祖母打死你！”

　　我逃出家门，没命的向村外的田野里跑去。

　　太阳已经偏西，它的余辉染红了天边的云朵。不久云霞也慢慢消失，大地变成一片铅灰色，最后成为黛黑。山野的风在我耳边呼呼作响。我又冷又饿，但我不敢回家。二奶奶一定是把我偷肉的事儿告诉老祖母了吧？老祖母是不是手里拿根棍子在大门口堵着我？……总之，我是回不了家了，我全身在瑟瑟发抖。

　　“平儿，平儿！你在哪里啊，回家吧，回家！老祖母不打你。……”

　　这是母亲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音由远而近，随着山风传来，清清楚楚送入我的耳畔。我好像有了救命稻草似的，哇哇大哭。母亲寻着我的哭声向我奔来，一把抱起我，娘俩哭作一团，母亲喃喃的说：“等过年的时候娘把家里的猪喂大了杀了，让你吃个够。”

　　由于母亲的求情，我脱过了老祖母的打骂。

　　婆婆和爱人听完我的讲述，都怔住了。良久，婆婆说：“现在生活多好啊，想吃什么都能买得起，现在的孩子再也不会经受你小时候的贫穷了。”爱人夹一块儿排骨放在我碗里，殷切地说：“你多吃，多吃。”其实我真的不想吃肉只想吃素菜了。

　　这是我记忆中一个悲惨的故事。我想，现在的孩子再也不会像我小时候那样饥饿得偷肉吃了，应该珍惜今天的好时光，发奋学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