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绫香

  入夜的墨城,夜色如墨。而夢楼的厅堂里却是笙歌燕舞,媚声连连。

  “各位公子,今天我们夢楼来了一位天仙美人儿,刚才二八年华,眉目如画”老鸨媚姨挥舞着深紫色的衣袖,手机的团扇微微掩住下巴然后对着满座男客抛了个媚眼接着说“而且,我们簌簌还是个处子哦~”

  媚姨的话一说完满座哗然,这未经人事的处子,果然还是最有吸引力的。媚姨都快忘了自己当年有过的辉煌了,如今她只是一个被人操众着然后又操纵着别人命运的秋后黄花。

  五十两!

  一百两!

  二百两!

  三百两!

  呵,三百两!二楼的一个角落里小丫头燕子嘴角都跟着抽搐了一下,真是不敢想一个家道中落的闺阁小女儿,在外面无人问津,到了这里竟然成了争相抢夺的对象。

  “好了好了,”媚姨适时的打断了已经沉寂下来的场子,然后跟着像花一样的笑着说到“老爷们,价儿,就先叫到这,咱们总得先见见姑娘不是,”媚姨说着跟下人使了个眼色,然后看着底下一群猴急的男人,暗自嗤笑。

  别人常说宁睡夢楼丫头,不找锦城妓。这夢楼里的人,不用见就知道不会差。

  簌簌被几个丫头簇拥着走出来的时候,一瞬间惊艳全场。素白的襦裙,淡绿的衣裳,青色的腰带处缀着一枚墨绿的玉牌,蛾眉杏眼,小巧的鼻子粉红的唇,在一张鹅蛋脸上恰到好处的展现着主人的清纯。

  站在大堂正中的簌簌,腿打着颤,嘴角的笑是走出房间时一个小丫头反复提醒着才挂在那的,她曾经是父亲捧在掌心的千金,如今,只是别人要用千金来换的一具身体。

  五百两。

  一个底气十足的男声响了起来,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五百两,能有这种豪气出价买一个姑娘的初夜的,墨城里怕只有赵公了。

  哎呦呦,还是我们赵公大方。媚姨一步三摇的走向了赵公,然后一手拿着绢帕掩嘴笑着一只手搭在了赵公的肩头。还有没有人要出价儿的了?

  看着交头接耳的众位公子,还在角落里看热闹的燕子知道,簌簌今晚大概就是这位位高权重的赵公的了。

  好好好!媚姨一连说了三个好,接着道,今晚我们簌簌姑娘就是赵公的人了。

  赵公拿起白玉杯子,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台子上的簌簌,倒也是唇红齿白,只是那怯懦的眼神,赵公倒并没有那么多的喜欢,只是这夢城的姑娘,他岂有让了别人的道理。

  2

  姑娘,姑娘——

  燕子见事情已成定局慌忙的跑回了她家姑娘的屋里。

  姑娘,又是那赵公,他果真是有钱的很呢!

  你个小丫头,管他是谁。晚竹拿起梳妆台上的一只白玉簪子斜斜的插在了头上,素点峨眉,轻抿红唇,她这夢楼的头牌从来都是这般清秀的打扮,她的柔媚也不需妆容去扮,那是骨子里渗出来的,哪里用得着红妆衬。

  姑娘,你总是这般清淡,一会儿媚姨又要把那丫头送你这来,这些个哭哭啼啼的,姑娘不烦,燕子我都听够了。

  你这丫头——

  晚竹叹了口气,回过头看着蹲在自己身侧的小丫头,伸手抚上了燕子左脸的几道疤,心里一阵阵的为这丫头心疼着,不知是怎样的一个父亲,能够下这样的狠手,以至于媚姨用了最好的伤药还是没能抚平那些伤,倒是可惜了这也算精致的右半边脸。不过,也要谢了这些疤,已经过了十五的燕子还只是陪在晚竹身边做个小丫头。

  晚竹啊——

  媚姨身后跟着的两个高大的丫头中间架着簌簌走到了晚竹门口。

  燕子,去开门。晚竹说了一声就又转回头对着铜镜,微微蹙了下眉。

  晚竹啊,这絮儿才走了两个月,媚姨我没办法,只能把这训导姑娘的事先交给你了,还有半个时辰,给这丫头把规律说清楚了,一会啊,媚姨我再过来。

  媚姨说完转身走了出去,身边跟着的两个粗使丫头就定定的立在门边两侧如同两座雕像。

  你叫簌簌?晚竹一手托着下巴微侧过身看着还站在门口双手绞着手里的帕子的女孩,心里有些烦乱。

  姐姐好,我叫柳卿舒。簌簌抬头看着眼前被叫作晚竹的女人,一只素手支着脑袋,身着白衣,手臂处滑落下一条长长的红绫,身段婀娜。

  好名字。晚竹也不去纠结小姑娘的名字,站起身拉过了簌簌,把座位让给了娇小的簌簌。

  以后就把名字忘了吧,在这,媚姨说你是簌簌,你就是簌簌。

  听了晚竹的话,簌簌低声叫了声姐姐……这声带着哭腔颤音的姐姐叫的人心尖都跟着颤抖,簌簌的眼泪真就如同这名字一样簌簌的落了下来。

  3

  姑娘,时候不多了!燕子眼看着簌簌哽咽着落着眼泪,知道这样的情况晚竹也没办法,却还是在晚竹耳边提醒了一句。

  不急。晚竹靠着窗棂,长裙落在地上,红绫依然垂在臂弯,如墨一样黑亮的长发落在腰际,遮住了半截大红色的红绫。

  簌簌姑娘啊,你别哭了行不行?又不是我家姑娘强迫你的,你也不能在我们这里哭啊!

  这燕子到底还是沉不住气,晚竹轻轻摇了摇头,窗外的夜色又深了一些。

  簌簌,可是在等着谁?

  晚竹话音未落簌簌就抬起头看着晚竹轻轻的点了点头,虽然很轻,但是晚竹看到了。

  你父亲柳老爷?

  簌簌听罢摇了摇头,然后才嗫嚅着开口说,是秦二哥哥。

  秦府二公子?晚竹心里叹息了一下,那秦二公子怎么是可以靠得住的人呢?

  嗯。

  也是秦家送你过来的吧?

  嗯。

  傻丫头。

  姐姐?

  跟姐姐说说吧。

  晚竹示意燕子去泡了一壶茶,然后坐到簌簌身旁,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小丫头。

  姐姐……簌簌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晚竹,好像突然想到在这地方,再美的故事怕也少有人听了,如今有人愿意听听,也算得上好事了,想到这才缓缓开口……

  ——我自小父亲就和秦家定了亲,说等我到了十六就和秦二哥哥成亲,可是自一年前家父生意不好,加上大哥好赌,家底就败光了,父亲一气之下卧病不起没多久就走了……

  说到这簌簌刚停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晚竹递上自己的帕子给簌簌擦拭了一下,然后簌簌才抽噎着继续说道

  ——今年我满了十六所以大哥想让我嫁去秦家,也可以给家里添些彩礼钱,可是,可是秦老爷不同意这时候娶我过门,大哥硬是把我送过去,然后秦二哥哥做主把我留下了,后来,秦二哥哥说秦家生意也不好,所以要先把我送进夢楼待一段时间,我来夢楼可以给秦家换些银子,等他用这些银子赚了钱就会来这里把我赎出去……

  这等漏洞百出的说辞……晚竹伸手理了理簌簌的碎发,这个姑娘倒真是傻得可怜,除了她,怕是满墨城没人不知道,这夢城背后本就有秦家一份,这一次秦家是稳赚不赔了。

  你大哥呢?

  秦二哥哥给了大哥一百两,大哥说我以后就是秦家的人了。

  唉……晚竹听了这话愈加心疼眼前的姑娘了。

  簌簌啊,你可是喜欢秦二公子了?

  嗯,从小就和秦二哥哥一起玩,他待我比亲哥哥还要好。

  那你可是笃定了要信他?

  嗯!簌簌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也曾经那么拼命的喜欢一个人,然后一心想着把自己的所有给他,只给他……晚竹转头看了一眼窗口,就仿佛看到了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立在那里一样。

  ——可是后来呢?晚竹继续说道,他一遍遍从我的心上面踏过去,一颗本来就无比卑微的心,碎的更加彻底,然后反而释怀了,何必呢?为一个不值得的人,何必呢……

  姑娘?看到晚竹失神的样子燕子过来在晚竹眼前摆了摆手,然后添了一杯茶递给了晚竹。

  燕子,去跟门口的丫头说,先把簌簌送回她的房里去,赵公那里,我替她去。

  可是姑娘……燕子脸上有些犹豫,她知道姑娘心好,可是人家要的是簌簌这个闺阁里的处子啊!

  没关系,媚姨那里,也有我呢。晚竹笑了笑,扭动着柔软的腰肢站了起来,然后伸手拉住了簌簌的手递到了燕子的手里。

  4

  呦,这不是夢楼的头牌嘛?赵公靠着椅子背儿,手里捻着一颗花生,抬头看见进来的是晚竹,开口打趣到。

  赵公好。晚竹微微欠身,刚插在头上的珠钗坠子撞在一起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好听的声音。

  簌簌呢?赵公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下晚竹一向不着颜色的头上带着的金色珠钗。

  晚竹不好吗?还要想着别人……晚竹略带委屈的看着赵公,媚眼如丝,让赵公一瞬失了神。

  哈哈哈哈,你这小妖精。赵公说着一把抓住了刚走近自己的晚竹,然后一把抱在了怀里。

  晚竹听说赵公来了,特意打扮了一番,还差燕子去那琳琅阁买了一只新的珠钗才敢来找您,可不知道赵公您不待见人家呢。晚竹故意扭头不看赵公,可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却在赵公的胸口处半推半就的打着圈。

  哎呦我的小妖精,你都来了,别人怎么还入的了眼。赵公说着轻轻扭过了晚竹的小脸,眼见着晚竹眼里泪光连连,不禁就心生爱怜,握着下巴的大手转而抚上了晚竹的眼角。

  赵公今夜不要别人了?晚竹脸上带着一丝娇羞和欣喜,双手也覆上了赵公的肩头。

  你都来了,还要别人做什么?赵公抱过晚竹,一低头在晚竹的脖颈处啄了一口,弄得晚竹一阵痒痒。

  赵公不嫌亏吗?晚竹伸手手指从赵公的眉心滑到了下巴处的胡须,然后又调皮的刮过了赵公的下唇。

  亏?在你晚竹这赵公我亏得银子还少吗?赵公说完哈哈大笑,然后站起身抱起晚竹走到床边,只用一只手放下了窗幔,俯身覆在了晚竹身上,身后只有一条长长的红绫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5

  什么?晚竹去了?

  媚姨听到丫头来回话说晚竹代替簌簌去了赵公那里,一阵愠怒,这晚竹来夢楼五年了,从一开始就是个难管的丫头,如今也还是一样,总有自己的主意。

  燕子呢?去给我叫过来!媚姨饮了口茶,然后阴着脸吩咐了一句。

  过了没一会儿,燕子就过来了。

  媚姨——燕子对媚姨有些发怵,远远的跪在了地上,不敢靠近。

  过来,媚姨有话问你。

  是。

  你家姑娘去了赵公那了?

  是。

  那刘公子呢?——这刘公子便是今晚点了晚竹牌子的人,三百两,怎么也不会就这样算了吧?

  姑娘去刘公子那里说了几句话然后才走的。燕子如实回答。

  说了什么?

  不……不知道。燕子确实不知道,不过想来晚竹一向小费颇丰,出手也阔绰,这会儿就算拿出三百两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你这丫头,到底知道些什么!媚姨有些生气。

  媚姨别生气,我们姑娘说了,今儿保住了簌簌姑娘初夜,日后簌簌姑娘想开了媚姨您还可以再赚一次……燕子想到了晚竹走前交代的,所以一字不漏的说给了媚姨听。

  哦?媚姨又喝了一口茶,心下了然,这晚竹是过来人,当初还不是硬气的很,最后不也成了这夢楼里的一块砖,撑着这夢楼的场子,也就是守着自己的安生了。

  行了,下去吧。媚姨摆了摆手,燕子便如同大赦一般跑开了。

  燕子走了之后,媚姨抬脚到赵公门口停了停,隐约听到微弱的欢爱之声,这才放心的又去了簌簌的房里,少不了的一通软硬兼施苦口婆心的奉劝,然后惹得簌簌一阵哭哭啼啼才算罢休。

  凌晨,赵公接到了太子遇刺的密信就匆匆离开了温香软玉的卧榻,临走之前还不忘在晚竹不着寸缕的胸口摸了一把,引得晚竹一阵娇哼。

  赵公走后,刚打着哈欠的燕子打起精神走进了屋子。

  姑娘,还好吗?燕子看着一身乌青的晚竹问了一句,这赵公本就是武将,平日里对姑娘都是小心翼翼轻柔的很,可是一到了床上就把什么都忘了,晚竹这一身细皮嫩肉的怎么受得了。

  我没事。晚竹坐起来一件件穿上了衣服,然后靠着燕子坐着缓了一会儿。身上也是疼的厉害,赵公还是虎狼之年,在外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在家里是三房妻妾都满足不了的男人,她晚竹又怎能消受得了?

  我扶姑娘回去吧,咱们房里头有伤药,我给姑娘上点吧。燕子说着帮晚竹穿上了鞋子,然后把地上的红绫捡起来抓在手里,就过来搀着晚竹走回了自己的屋里。

  6

  晚竹啊,昨晚可还好?

  一大早的,媚姨就来到了晚竹的屋子里,自顾自的坐下,使唤着燕子给她端茶倒水。

  托媚姨福,晚竹一切都好。晚竹不卑不亢的迎着媚姨的目光,然后招了招手唤燕子过来把盆子里的洗脸水倒了出去。这会儿脸上没有一丝妆容的晚竹除了淡淡的黑眼圈其他都标志得很,虽然已过双十,可是凭着如今的容貌,晚竹也还是夢楼里当之无愧的头牌。

  晚竹啊,不是媚姨说你,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出头帮别人。媚姨叹了口气,她也年轻过,也有过骄傲的资本。

  媚姨该知道,簌簌本不该来这的。晚竹语气轻轻的说到。

  可有哪个姑娘是本就该来这的?媚姨反问到。

  呵,也是啊。晚竹轻叹。

  你就惦着别人了,自己的呢?可放下了?媚姨咄咄逼人的继续问道。

  晚竹没有答话,看着窗外亭台楼阁的一派繁华内心空洞洞的,自己的……放下了吗?

  当年的晚竹还不是被家人亲手送进这夢楼的吗?那时候就同燕子一般大小,父亲说家里揭不开锅了,养这个赔钱的女儿也是无用,所以便卖进了夢楼,五十两银子,足够小门小户的哥哥娶上一门媳妇了。初进夢楼的晚竹本是宁死都不肯让那些男人碰自己的,也就是那时候她遇到了一个公子,那公子总是一袭白衣手执折扇,那公子拉起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晚竹说“这姑娘,我包下了”然后就打横抱着晚竹进了一个屋子,小心的放下来,仔细的给各处伤口上了药,上好药之后,似乎是看出了晚竹眼里的探寻,然后才温柔的开口说“姑娘可唤我花郎”。后来晚竹才知道,这位花郎名叫君言,是有名的大染坊花家的小儿子。

  花公子的出现像是一道光,他温文尔雅,学识渊博,他从未强迫晚竹做什么,偶尔过来了,也只是要晚竹在一旁陪着说说话而已,这样的时日过了一月有余,晚竹觉得自己变了,变得不在讨厌男人了,甚至每天都期待着她的花郎可以来夢楼。就是那之后的一个晚上,花郎又来了,这一次来的花郎似乎是喝醉了,脸色微红的的看着晚竹说着一些夸赞的话,晚竹踉踉跄跄的把花郎扶到床上躺着,然后打水洗毛巾,着实忙前忙后了一阵子,然后在帮花郎敷额头的时候突然被抓住了手,那个晚上,晚竹顺理成章的成了花郎的人。也是那个晚上之后,花郎来夢楼的次数屈指可数。

  后来,晚竹的屋子对着的那条街上,她的花郎身着大红色的喜服骑着高头大马穿街而过迎娶了王府的郡主。

  半月后,花郎再一次出现,还是温文尔雅的摇着扇子走进了晚竹的屋子,他说娶亲是他父亲的意思,他说晚竹的身份让他没有办法带她回家,他说的晚竹都愿意相信,可是他却从头至尾没有说过自己喜欢晚竹。遗憾的是这件事情一直到晚竹听说夢楼也有花家一份的时候才知道。

  跑堂的小斯说花公子和其他几位公子打赌一个月就能收服晚竹,所以晚竹为她心心念念的花郎赚到了几百两银子。

  管事的丫头说花公子不爱任何一个姑娘,他只爱他自己,所以晚竹从来没有一刻是被爱着的。

  媚姨说花公子是何等的高贵,哪里会看得上一个青楼的丫头。

  可是晚竹不信。

  那些侃侃而谈的高谈阔论,那些温柔的甜言蜜语,那些脉脉含情的眼神,那些小心翼翼的动作,那些专属的奇珍异宝,那些……

  原来从来都是不需用心的。

  花公子告诉晚竹,一个青楼里的女人就该有青楼女子的样子。

  从此,夢楼的夜晚成了晚竹的炼狱,花郎说了那话的那个晚上,媚姨把晚竹送进了调教不听话的女孩的暗室。

  三日的不见天日,三日痛到窒息的撕裂感。

  晚竹只想死,偷了一个男子的铜牌在脖子上割了一条口子,却还是在死去之前醒了过来。

  媚姨说,死算什么?那是最无能的选择,何不活着,活着才有看到这世界崩裂的机会。

  所以,晚竹穿着素色的长裙,臂弯里挂着一条长长的红绫,辗转于不同的男人身侧,她微笑,轻笑,娇笑,媚笑。她在铜镜里认识了另一个晚竹,一个媚到了骨子里的晚竹。

  7

  姑娘,簌簌的那个秦二公子来了。燕子从外面端了一壶茶走进来放到了晚竹面前的桌上。今日宾客不多,燕子看着晚竹一副倦倦的样子不知道姑娘又是哪里不对了。

  燕子啊,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簌簌——晚竹停顿了一下,然后扭过头看了一眼窗子才继续说道——秦二公子不会来赎她出去的。

  姑娘要去说吗?燕子不敢做主,反问了一句。

  秦二公子要娶亲了吧?晚竹端详着冒着热气的茶壶,想到了前几日从祁公子那里听来的消息,有些心神不宁。

  啊?燕子吃了一惊。那姑娘去说了吧,好过让簌簌姑娘傻傻的蒙在鼓里啊!

  说吗?晚竹在问自己。蒙在鼓里还有些盼头,知道了有什么好?

  正想着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丫头的声音“晚竹姑娘,林公子来了,点名让姑娘过去陪着。”

  我们姑娘知道了!燕子冲着门外回了一句,然后走到晚竹身边帮着晚竹整理了头发,然后弯着腰侧着脑袋看着晚竹的脸,傻傻的说了句“姑娘真好看!”

  傻丫头……晚竹伸手摸了摸燕子完好的半张脸,然后才站起身,踩着妖娆的步子走出了自己的屋子。

  晚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等在门口的燕子不知道已经睡的磕到桌子几次了,听到门响了就赶紧走过去扶着晚竹坐到了床上。

  姑娘,还好吗?

  还好。晚竹还是语气淡淡的,不过是服侍几个公子吃酒,折腾了半夜也累的不行,又被灌了几杯酒,晚竹有些头晕,被燕子伺候着躺在了被子里,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晚竹坐起身子唤了一声燕子,一掀开帘子却看见了窗子边坐着的簌簌。

  姑娘,你可醒了!燕子听到声音跑过来帮着晚竹穿好了衣服,然后又服侍着洗漱之后晚竹才走过去坐在了簌簌的身边。

  昨夜饮了酒身子不适,倒是冷淡了妹妹,簌簌不会怪我吧?晚竹端起粥碗,勺子在里面转了两转还是放下了。

  没事没事,是我来的太早打扰姐姐了。簌簌一早就来了,等着的这会儿有燕子在倒也不显无聊。

  簌簌来我这,是有什么事吧?

  晚竹姐姐,媚姨说……簌簌两只小手搅动着手里的帕子,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到——媚姨说秦二哥哥送我来就没打算接我走,她说,我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来问姐姐。

  晚竹手里拿着的勺子跌进了粥碗里,一时间屋子里安静极了,整理床铺的燕子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种异样的安静,扭头看了一眼,窗边的两个姑娘就那样坐着,一个身子直直的绷着,一个慵懒的靠着椅子目光游离。

  8

  那天簌簌没有从晚竹口里得到想要的或者不想要的答案,因为她早已心中有数。

  夢楼还是那个夜夜笙歌的夢楼,晚竹还是夢楼里的头牌,变了的,是簌簌。

  簌簌病了三天,躺在床上粒米未进,三天后簌簌清醒过来便好似忘了自己原来的身份了,再问名字的时候她只说自己叫簌簌,关于前尘似乎真的成了前世了,通通都丢到轮回里了。

  姑娘,你说簌簌姑娘会成夢楼的头牌吗?燕子陪在晚竹身边站在二楼看着大堂里台子上那个身着羽衣眉目含笑的姑娘,她的臂弯里也挂着一条长长的红绫,和那日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姑娘,却带着不一样的无望。

  这一次,她是自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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