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入梦》是一本由汪曾祺著作,宁波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48元,页数:304,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山河入梦》读后感(一):世界先爱了我,我不能不爱它
世界先爱了我,我不能不爱它。
对于汪曾祺先生的作品我个人是非常的推崇,去年有幸得以详读了先生的《人间草木》一书,感觉甚是获益匪浅。现下机缘巧合之中拿到了先生的《山河入梦》的散文集,感觉先生的模样在我的脑海里愈加的清晰。
对于先生的洒脱,超然的文字的风格,我是非常的喜欢。他是中国文坛上独一无二的存在,也是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看他的文字你会感受到纯粹的真实含义。就像先生的这本《山河入梦》往事是化不开的浓雾,而雾里出现的不仅是往事、故人、更有人间冷暖、缘深缘浅。
生活如梦,人生亦如梦,对于汪先生的文字我看到了生活真实的样子,看到了一个充满烟火气,充满真情实感的人间世界。在这本《山河入梦》里我们不仅可以看到先生的家国情怀,更能看到先生生活里的点点滴滴。
“往事并不如烟,记忆中从未消逝,故人也从未走远”一个时代的记忆,一个时代的代表人物。先生一生的经历,是时代的大变迁,他所记录下的一切是私人的记忆,更是时代的记忆。现在的我们不曾经历先生的时代,我们不曾在先生所在的那个时间段感受当时的世界。可现如今的我们通过先生的文字在感受他带给世界的温度。故土、故人、故事,这些离我们都有时间的距离,我们要做的也就是在文字中感受岁月带来的真实。我们在经历世界带给我们的种种。先生温暖的记忆化作温暖的文字呈现在我们众人的面前。通过这本书的散文,我们可以跨越时空去见先生的故人好友、记花开记故人、旧日时光如同岁月长河里的粼粼波光,阳光洒下,遍布精彩与夺目。人生漫漫,道阻且长。时代里的悲欢离合,时光流转,是人间的味道,也是人间的悲喜和温暖。
“那一年,花开的不是最好;可是还好,我遇到你。”一次偶然的相遇是命运的必然,是彼此生命里的缘分。汪先生的文字美、温暖、他笔下的温暖犹如潺潺的小溪水,清澈且细细慢慢的流淌,在这清澈慢慢流淌的溪水中,他滋养了许许多多不一样的文人墨客,汪老的文字有着别具一格的个人风格。人生短暂要学会去爱,要勇敢追爱,愿所有的悲欢离合都能深深的记在脑海之中。
《山河入梦》——世界先爱了我,我不能不爱它。人世间最美的事莫过于闲看一朵花,一株草,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是一个充满着喧嚣和浮躁的时代。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我们现在习惯了喧嚣与浮华,可我们的心灵却渴望着平静与祥和,而先生的文字如同任风吹雨打在世间仍活出属于自己的一片祥和。这是面的生活的态度,我们都经历过挫折和不如意,可生活的温暖与馈赠我们所有人也经常接受,所以我们也要向先生一样活出自己的豁达和精彩。
世界先爱了我,我不能不爱它。
《山河入梦》读后感(二):经典作品的感触力
颓废了一个多星期,一直在自行悄悄的琢磨着自己写文到底是为何缘由。至今仍然记得在学校期间,即使作文分数不高,但是特别的喜欢那种有人倾听,可以无尽倾诉的感觉,能够像朋友一样用文字诉说衷肠。待到毕业许久后,再次拿起笔,只是因为内心深处很多话无法叙说,也无人能够真正理解,虽然枕边那个人常说,我都知道,我理解的,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无法让一个没有切身体会的人进行感同身受,于是一直想要借助文字表达。可惜,写过的文字,自己更多时候都不会再次品读,奈何要求别人能够指点一二呢,于是颓废的这段时间看绘本,看无字书去了,终究觉得这些内容太过浅显,兴许也是带着哄娃的目的去阅读的,也在反复思量到底该如何进行下去,慢慢终于知道也应该身体力行的就是多读经典书籍。
一直以来都喜欢散文的自由表达,在议论文的禁锢中挣扎过于久远,所以如今在中国能够让我们学而时习之的散文大家我较为熟悉的也只有余光中,林清玄和汪曾祺等人了,辗转发侧阅读到汪老的《山河入梦》散文集,六七十年代的差距,居然让随心而欲的书写方式一碰既和。
汪曾祺先生的履历相信人人皆知,我手中紧握的这本《山河入梦》是系列散文书籍中的一本,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再继续关注其他三本散文集《好好吃饭》,《花花草草》和《不要着急》。世界先爱了我,我不能不爱它,只是已故汪老给我们后人的警惕,怪不得在他暖暖的文字中,总能感受到生命的进一步美好灿烂。这本书中共包含38篇精选散文,文章中认识了汪曾祺的师友故人,有父亲母亲,有恩师沈从文,有联大师友,有作家,有演员,也有理发师,所有平凡的伟大的人,都在他的笔触下熠熠生辉,让读者对这些素未谋面的形象更加的印象深刻。
当如今原生家庭一次又一次的走入大众视野的时候,有人可怜饱受心灵折磨的年轻后辈们,也有人痛斥着后辈的经不住风浪,推卸责任,亦或是喜好埋怨,结果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法给人定性。于我而言,我是对于汪曾祺老先生笔下的无论自己为人父母,还是自己父母兄弟姐妹们相处方式非常的钦佩,也深觉值得效仿。就像对于子女的学业关心但是并不强求的父亲,对儿子恋爱了解但不干涉的自己,这些于如今已经风声鹤唳的教育实在有些相悖,但是确实可行,值得如今年轻父母们学习。
曾经和先生畅想过年老生活,他养他的花花草草,我养我的猫猫狗狗,在一处小院,怡然自得,呼吸着阳光每天睡到自然醒。其实这应该是孙子们都长大的美好憧憬吧,其实我很是希望几个老年朋友搭伙坐在一颗大树下唠着嗑,磕着瓜子,怡然自得。我们都七老八十,聊着这家孙子如何,那家闺女嫁到何处,不过真得好好锻炼身体,不能给孩子们添加烦恼,毕竟看样子还能活不少年。 经典作品的力量在于能够让你静下心来慢慢细读,也能够慢慢抚平你浮躁的内心,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岁月中,不就是生活嘛,感悟生活的美,才能顺心如意!
《山河入梦》读后感(三):《山河入梦》——苦中作乐汪曾祺
汪曾祺文学大家的名声对我来说可谓是如雷贯耳,可惜一直没有刻意寻找其作品去拜读,直到最近遇上了汪先生的《山河入梦》,读来疏朗清淡中有着温润安适的韵味,如清风拂面,让人倍感舒服。
《山河入梦》这本书精选38篇散文,多是对亲人,对朋友,对师长的叙述,以及对过往的回忆。汪老善于在一些日常琐事入手,从平常的生活中汲取题材,看似随口道来,却有一种空山新雨后的清新之感,拿起来,放不下, 让人久读成瘾 。
汪老在书中回忆了父亲母亲,祖父祖母以及其他家乡的人和事。其中,对父亲的着墨甚多,汪老笔下的父亲是一个博学多才又非常有趣随和的人。父亲会画画,会刻图章,会摆弄各种乐器,弹琵琶,拉胡琴,笙箫笛管无一不通;他养蟋蟀,养金铃子,他养过花……颇具生活情趣;此外,他还是“孩子头”,带着孩子们放风筝、做荷花灯……童真童趣,童心未泯。“多年父子成兄弟”是汪老和父亲关系最好的写照,他们可以对坐饮酒,可以一起抽烟,还甚至为儿子写情书出谋划策,父亲的一言一行深刻的影响了他——崇尚自由和平等,善于发现和欣赏平常生活中美和乐趣。直到多年以后,父亲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记忆里仍旧历历在目,情之所至,笔酣墨饱,字里行间都是汪老对父亲深深的怀念。
书中最让我感兴趣的还是回忆西南联大的旧友和师长们。一九三七年日寇侵华,北大、清华、南开三所大学南迁,共同组成了后来的西南联大。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岁月里,在西南联大自由的学风中,师生们苦中作乐、意气风发,都颇有一种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豪迈。
西南联大的教授们的上课风格大多比较随性。比如,闻一多先生上课时喜欢抽烟,由此,也允许上他课的学生在课堂上抽烟;比如,徐志摩上课时带了一个很大的烟台苹果,一边吃,一边讲,还说:“中国东西并不都比外国的差,烟台苹果就很好!”;比如刘文典先生教授《庄子》,在课堂上经常东拉西扯,由庄子延伸到其他不着边际的地方;还比如教历史的雷海宗先生,在课堂上讲到哪里算哪里,这导致他每次上课时总要先问下学生:上节课讲到哪儿了?
教授们虽不拘小节,但是教授们的教学态度却是非常认真的。比如在闻一多先生的《古代神话与传说》的课堂上总是座无虚席,大教室里里里外外都是人;比如罗庸先生讲杜诗时,片纸不带,一切知识点都已熟记于心;比如沈从文先生讲课诚恳而谦抑,给学生的作业的批改评语往往比学生的作品还长,还会因材施教介绍相关的书籍;还比如教授《红楼梦》的吴宓先生看到有人以“潇湘馆”作为一家饭店的名字,大为光火“林妹妹的香闺怎可作为饭馆名?”
西南联大的教授们真情至性也影响着、“纵容”着学生们的特立独行,对学生的天马行空的想法,甚至是怪论予以鼓励和认同。比如,杨振声先生教授“汉魏六朝诗选”课时,因一个同学就“车轮生四角”这样合乎情悖乎理的想象写就的一篇短文《方车论》深得其心,就宣布该生期终考试免考。还比如,有一个同学独辟蹊径,写了一篇关于李贺的报告,认为李贺与其他人不同之处在于他的诗是在黑底子上画画,故颜色浓烈,大为闻先生激赏。
这是最有意思的地方,当时西南联大的许多教授对学生鉴别的标准:不重抄书,而重于有无独创性的见解,无论是如何标新立异的言论,只要言之有理就好。正因为这种自由、宽容、坦荡、创新的学术氛围,即便在艰苦的教学环境和短暂的八年教学时间里,亦培养出众多人才,当时群英荟萃,人才辈出的盛况令人惊叹而向往。
然而,可惜的是,风起云涌,时局变幻,很多饱富学识的教授们在十年混乱中被污蔑、被打倒,多少原本意气飞扬的学者最后或者风采不再,或者含恨而终,比如汪老提到的吴宓教授便是这般,令人心痛不已。
在经历过时光流转、世事变迁的汪老在回忆故人旧事时,用温情脉脉的笔触娓娓道来,其文章虽朴实平淡,待细细品味,却显现出来一种通达之气,从容、旷达、率真。
汪曾祺老先生,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诚然,文如其人,汪老用一生的沉淀,写出至淡至浓的优雅和情致。其精神,其境界,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山河入梦》读后感(四):我要不是读了西南联大,也许不会成为一个作家
沈从文的乡音,闻一多的爱抽烟,徐志摩在课上吃苹果,还有关于巴金,梁思成,林徽因……
《山河入梦》是来自汪曾祺的散文集,38篇精选散文,带我们认识汪曾祺的师友故人,其中不少都是如上述的那些文学界耳熟能详的大家,我们能从字里行间里感受到那种旧时光的激情,青春的绽放,也感受到关于爱和付出。从民国到当代,经历了整个时代的变迁,汪老的文字,承载的又何止了个人的成长回忆呢? 那是时代与历史的画卷,那是青春和梦想最激情澎湃的记录。
关于汪老的父亲母亲,还有家乡成长中的那些人,熟悉汪老作品的人或许都在一些书中看过,那些人教会汪老成长和爱,而在西南联大的时光,才是汪曾祺梦想起航的地方。
西南联大汪曾祺是在1939年,从上海经香港、越南到昆明,以第一志愿考入西南联大中国文学系,由此开始他的写作生涯,也才有了如今我们看到的那么多他的精彩作品,比如《羊舍的夜晚》《异秉》等。
西南联大,全称是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是中国在抗日战争期间设立于昆明的一所综合性大学,这是个只要听名字就令人热泪盈眶的名字,如果你看过那部纪录片也许能够感受到那种在国家民族危难时刻,中国读书人的血性与风骨。只存在了八年,却影响了那么大一批人,培养出了许多优秀杰出的人才,通过汪曾祺在书中的回忆,透过汪曾祺本人,我们或许不难想象那种师生共同努力的场景,那种简单而纯粹的对真理的追求。
汪曾祺最喜欢的的课大概是沈从文和闻一多的课,通过书中我们可以分享到不少。比如,在闻一多的楚辞班里,大家是可以抽烟的,闻一多老师也是抽着烟跟大家讲课,比如闻一多先生教的古代神话,非常”叫座“,不但是中文系的,文学院的,工学院的学生也都来听,他会图文并茂,用整张毛边致墨画出伏羲,女娲的各种画像,有声有色,条理严密,文采斐然,抑扬顿挫,引人入胜。”你会在闻先生的课上感受到一种美,思想的美,逻辑的美,才华的美……“ , 看到这样的赞美,真的恨不得自己也能够穿越时空,成为当时课堂的学生一员。
汪曾祺说,沈从文讲课虽操着浓重的湘西口音,很难听懂,却是一旦听懂就能让人受益匪浅的。沈从文曾说,写作要“贴着人物来写”,这句话对汪曾祺终身受用。
”沈从文先生教写作还有一种方法,我以为是行之有效的,学生写了一个作品,他除了写很长的读后感外,还会介绍你看一下与你这个作品写法相类似的中外名家的作品。学生看看别人怎么写的,自己是怎样写的,对比借鉴,是会有长进的。这些书都是沈先生找来,带给学生的。因此他每次上课,走进教室里总要夹着一大摞书。“
沈先生见到学生习作比较好的,便会寄到相熟的报刊上发表,这是对学生的很大鼓励,多年以来,沈先生就经常干着这样为学生付出的事。他有很多书,但不是收藏,而是经常外借给了学生看,联大文学院的学生,多数手里都有一两本沈先生的书。
李荣、汪曾祺(居中)与朱德熙沈先生喜欢谈天,而且谈天的范围很广,时局,物价……谈徐志摩上课时带了一个很大的烟台苹果,一边吃,一边讲,还说:"中国东西并不都比外国的差,烟台苹果就很好!", 谈梁思成在一座塔上测绘内部结构,差一点从塔上掉下去;谈林徽因发着高烧,还躺在客厅里和客人谈文艺;谈金岳霖,终身未娶,长期独身,养了一只大斗鸡……
在西南联大,汪曾祺上课自由,老师讲课也自由。老师们讲课的方式不拘泥于形式,想怎样讲就怎样讲,而各学院的学生也可以旁听其他教授的课,正是这种自由的精神,给了像汪曾祺一样的学生自由成长的空间,也才有了那么多杰出人才的诞生。
汪曾祺也在后来回忆往事时说:“我要不是读了西南联大,也许不会成为一个作家。至少不会成为一个像现在这样的作家。”
每个人的成长生涯中都会遇见很多的人,老师,朋友,同学,同乡,前辈,同事……有些人的出现,也许只是为了教会我们一件事,然后便离开了,有些人虽然只是短短相伴了短暂的时光,却给我们的生命带了很大的影响。
父亲母亲,恩师,文友,小店里发生,走进《山河入梦》,我们也许可以试着通过里面的章节,去了解那些给汪曾祺的生命带来了精彩的人们,"那一年,花开的不是最好,可是还好,我遇到了你。"
《山河入梦》读后感(五):检视西南联大,往事并不如烟
抗日战争爆发后,国内高校为避战火内迁。1937年11月1日,由国立北京大学、国立清华大学、私立南开大学在长沙组建成国立长沙临时大学。由于长沙连遭日机轰炸,1938年2月中旬,经中华民国教育部批准,长沙临时大学分三路西迁昆明。1938年4月,改称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简称西南联大
1939年夏,19岁的汪曾祺考入西南联大中文系。在这所神奇的学院里,年轻的汪曾祺度过了五年时光。在往后的若干岁月里,忆起西南联大,汪曾祺总是充满感情:那“跑警报”时的别样风景,那夜色中的晚翠曲会,那真情真性的先生……
那乱世中不慌不忙、充满希望的人们。
跑警报,忙中有闲情
彼时昆明虽处大后方,然而也并非平静之地。
汪曾祺曾记载过一件事:一位教历史的雷海宗先生,工到业熟,从不备课,站上讲台就开授,讲到哪里算哪里,下课即止。这导致他下次上课时总要先问下学生:上节课讲到哪儿了?
有位女学生异常认真,雷师所授内容,事无巨细,皆抄录在笔记本上,闻言便答:“您上次最后说:‘现在已有空袭警报,我们下课。’”
此事真实性待考,然而却可以辅证,当时昆明空袭警报是很多的,多到躲避空袭已经成为师生们的日常。
一有警报,人们只有往郊外跑,当时西南联大将这种躲避空袭的行为谓之“跑警报”,汪曾祺认为,这是颇有意味的,既不是“躲”,那样太消极,也不是“逃”,那样太狼狈。一个“跑”字,于紧张中透出从容。
对于正式空袭警报前面的预行警报,联大学生一般是不跑的,还是照常上课。等到正式空袭警报来了后,才施施然动身。
在汪曾祺看来,跑警报时还是谈恋爱的机会。这虽然说不上是同生死、共患难,然而总有那么一点危险,这一点危险感使得结对出行的男女同学关系会更加亲近。不得不说,年轻的汪曾祺是敏锐的,也是浪漫的。
同学们从容应对日机空袭,是一种心理上的蔑视,也是一种无声的抵抗。然而,有两位在真正空袭来临时,尚还在利用锅炉房的开水洗头、炖糖水的同学,简直要称作英雄了。
汪曾祺记得这两位勇敢的同学。一位女同学,姓罗,一有警报,她就洗头,盖因别人都走了,锅炉房里的热水没人用,可以闲闲地去洗。
另一位男同学,姓郑。一有警报,他就炖莲子。拿个大漱口杯,用水泡好莲子,放到锅炉口子上去煮,警报解除了,莲子也炖好了。有次院子里落了炸弹,“乒乒乓乓”响,郑同学兀自搅他的冰糖莲子。
日本人彼时派飞机来轰炸昆明,很大程度上是给中国老百姓施加心理压力。殊不知我们的国人并不那么容易被吓倒,更没那么容易被征服。
约同期,乱世显风流
战乱中的西南联大,除开上课、躲警报外,仍有诗曲风流。这不是“隔江尤唱后庭花”,不是乱世中的歌舞升平,乃是晚翠园里的自娱自乐。
战乱频仍,但人们不改胸中的生活热情。云大中文系几个同学组了个曲社,摆两张乒乓球桌,二三十张椅子,曲友毕集,就拍起曲子来。曲社策划人正是联大教员陶光先生。
陶光,字重华。汪曾祺言其不大为人写字,书名不著。放在今天,就是个不爱交际的学者。汪曾祺也说他不爱到有权势的教授家走动问候,因其不大活跃,故也没有哪个教授特别欣赏他。他似乎倾慕张充和,然而并无回音。
然而,陶光先生必也是有才的,汪曾祺虽没有明说,却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点:刘文典教授在联大目空一切,却独独和陶光关系不错。
这样寂寞的陶先生唱起《三醉》《迎像》《哭像》(皆为昆曲名),却是苍苍莽莽,淋漓尽致。
时就读生物系的吴征锰(后为两院院士,获2007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也在曲社。他出身扬州文史世家,很早就会唱昆曲,能把《弹词》中的《九转货郎儿》一气唱到底,人说“男怕弹词”,吴征锰却是轻易。
每次做“同期”(昆曲爱好者约期集会唱曲),女教授崔芝兰必到,先生平日举止端庄,唱起曲来,却是婉转痴缠绵,一改平日之严肃。其夫张教授每次必定作陪,当一个很好的听众。这不禁让人想起钱学森之于蒋英。
汪曾祺还注意到,常来曲社的还有一位女士,每有同期,必欣然而来,观其形态,似乎为教授或职员家属,平日定有家务操持、小孩照料。然遇钟爱之事,必放下此类俗务,决然而来。
还有张充和,虽人不在昆明,更未参加同期,但因其影响甚广,其唱法却远达昆明的这个小曲社里。
还有,还有教数论的许先生,也唱得一手好曲;写得欧体赵面馆阁体小楷的航空公司职员许茹香,却是个戏篓子……
这些人,多半生活清贫,在此乱世中,仍能高吟浅唱、自得其乐。任凭雨打浮萍,我仍热情不改,这是乱世中的风流。
奇先生,真性情导学
前头讲陶光先生时,说到过刘文典教授。
汪曾祺言刘文典教授在联大目空一切,这大概是真的。他曾亲聆其课,先生讲了一年庄子,开头一句就是:“《庄子》嘿,我是不懂的喽,也没有人懂。“甚是睥睨。
汪曾祺自言在联大是一个不甚用功的学生(他读了五年,肄业而已),但乱七八糟看了不少书。盖因中文系风气颇为自由,读书报告不重抄书,而重有无独创性的见解。汪曾祺认为,自己要不是读了西南联大,也许不会成为一个作家。由此可见,西南联大于他,实在是意义非凡。
中文系如此,其他科系如何?
哲学系的金岳霖,上课点名,认不全学生,会说”今天,穿红毛衣的女同学回答问题。“
逻辑课上,对于总提些”玄“问题的林国达,金先生回以”林国达君垂直于黑板,这什么意思?“金岳霖以此表明逻辑没有错误,不代表就有正确意义。
后来,林国达游泳淹死,金先生上课,整一堂课下来,一丝笑容也无。
汪曾祺忆起,林徽因死后,有一年,金先生在北京饭店请客,朋友们收到通知,都不知道他何故请客,坐到一起后,金岳霖才宣布:”今天是徽因的生日。“
西语系的吴宓开了一门”红楼梦“。他一进教室,若见到有女生坐着,必定马上出门,到别的教室去搬椅子,此举颇有”贾宝玉精神“。又,吴先生见到几个湖南同学开了间名为”潇湘馆“的饭店,非常生气:林妹妹的香闺怎可作为饭馆名呢?开饭馆的同学见势不妙,忙忙改为”潇湘饭馆“,先生这才勉强点头。
先生们真情真性,对于学生,他们也是一派宽宠。
杨振声先生教“汉魏六朝诗选”课,有一个同学就“车轮生四角”这样合乎情悖乎理的想象写了篇很短的《方车论》,期终考试时,杨先生宣布该生可以免考。而罗常培先生,介绍学生去教学,信上写“该生素具创作夙慧”,王了一先生也评学生的诗作“自是君身有仙骨”……
对于学生的些许进步与闪光处,先生们不吝夸奖。汪曾祺感叹:这种对于学生过甚其词的评价,恐怕是不会出之于今天的大学教授的笔下的。
汪曾祺对于西南联大的回忆,是充满感情的,尽管在这个“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笔下,这种感情来得含蓄平和,但他仍借他人之口表达了他的推崇:
有一位曾在联大任教的作家教授在美国讲学。美国人问他:西南联大八年,设备条件那样差,教授、学生生活那样苦,为什么能出那样多的人才?——有一个专门研究联大校史的美国教授以为联大八年,出的人才比北大、清华、南开三十年出的人才都多。为什么?这位作家回答了两个字:自由。 节选自汪曾祺散文精选《山河入梦》之《新校舍》`正是学校不干涉教授们的天马行空,任其发挥真情真性,先生也不拘束学生们的自由发挥,善加指导。西南联大方才在短短的时间内,迸发出了灿烂的光华。
如今,曾躬身西南联大,聆听那一段烽烟岁月,记取那动乱中的笃定与希望的汪曾祺先生也已作古,我能触摸到的,不过是先生于其散文集《山河入梦》中的流泻出的一腔热诚。
是为记。
(本文首发今日头条号:钱多多读文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