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月超骑着摩托车来到山里,这山林已经来过好多次,这里除了风景好看,还有个不大不小的水库,水库再往上还有村庄。我想:山林深处有人家,在这里看来并不稀奇。
已经能听到在悬崖下面,有流水沙沙沙的声音,这是水库里出水口流出来的水。当可以看到流水碰到石头上溅起来很高的水花时,说明我们已经离水库不远了。
我们就在水库的路边停了车,此行的原因有二,一是到山里摘枇杷,这座山头上满山的都是枇杷树,这里大多数的枇杷树都没有人管理,已经丢弃不要的了,都是由着它们自由生长,自由开花,自由结果。四月过后山里的枇杷都熟透了,正是最好吃的时候,像我们这样熟路的闲人都知道过来采摘,这个季节这山里也是很有些热闹的。二是今天得了闲暇,来了兴趣,到水库边来玩一下。
我们给摩托车上好锁,从水库的水坝上的人行道走过,过了水库,刚走了几步路,就看见有一位大叔模样的人,在树上摘着枇杷。距离相隔得有点远,是不大看得清楚他的模样,只见他摘了枇杷放进挂在树上的篮子里。我们一边走路一边说着他摘下来的枇杷很大个。还小声地商量说:不知道他肯不肯让我们摘几个吃。
我们可以肯定那枇杷是他家的,是因为那枇杷树上的果子如果有人要的话都会用旧报纸或者卫生纸之类的把枇杷包起来。而这个人不但拿着篮子来,还在地上也放了两个大箩筐。他们摘的枇杷一般不会自己吃,都是用卫生纸之类的再把果子包起来放到篮子里,然后拿着去镇上卖。等我们走得近了,就能看得清楚他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灰色的衣服,和他那蜡黄而显得精干的脸色。
月超大声地说:好大的枇杷,大叔要不要我们帮忙你摘呀!这让我很有些意外,他的大声说话。尽管我知道,他有时候是很有些胆大的。他说完这话之后,我们就站住,没有走开,等着别人反应。
只见那人把刚摘好包起来的一串枇杷放入篮中,两手抓住树枝,回头看了一下说:不用了。
我们站着等着他说话,当听到他说不用了之后。我想:我们都很有些失落,就走开了。有那么一瞬间,我还真的以为这个人会让我们摘几个枇杷吃去呢,尽管这很不符合情理,但敢于把要求说出口的人,有时虽然觉得很可耻,但也是让人敬佩的,敬佩一个人能有这样的勇气。而他就说得这么婉转,表现的这么大方,更让我觉得应该另眼相看了。
走了一小段路之后月超笑着说:本想摘他几个枇杷吃一下呢!可惜没机会了。
我说:他可能是担心我们想要摘他的枇杷吃,才不要我们帮忙的。
月超说:嗯。有可能,这人真小气。
我们顺着山腰上的小路一直走过去。这次我们走了一条不一样的路,以往都是要的水库,直接到山头上去摘枇杷。这次走的这条路,从来没走过的,也就一路走走看看停停的。小路的边上有一条水沟,水沟是干枯的,已经堆积了好多树叶在上面。再往上的山里就是一片的一个个的形状不一的水泥墓地,我好奇的是那墓地上突出来的石墩上,有的石墩中间标着一个五角星,有的标着像个太阳一样,刚一开始我以为五角星的这是中国人,像太阳一样的,就是埋葬着日本人。
我惊奇的说:看,我们这里还埋着日本人的吗?那不是日本的标志吗?
月超说: 不可能吧,不过看着真像,要不我们过去走近点看看?
我是个敢于冒险的人,纵身一跳,越过水沟,大踏步地向最近的坟墓走过去。月超虽然口上说着,心里却很犹豫,还在想着是不是把话说过了,而其实自己并不愿意这样去做。却见我早已迈出了脚步,也就赶紧跟了过来。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后面的脚步声就是他的。我走得更近了,弯下腰看着坟墓里的碑文上的字。念着说:中华民国,哦,原来这是国民党的,不是日本人的。
月超也凑过来看了看说:这墓看起来很古老了,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埋着一些值钱的东西呢?
我想了一下说:可能有一些吧,像铜钱呐,手镯啊,戒指啊这些。
月超说:要不我们晚上来把这坟墓挖了,随便得个什么东西,拿去一卖,总比这样辛辛苦苦的打工好。
我说:这全是水泥糊起来的,你挖的动吗?
月超说:也是啊,说说而已。我们也没这个胆。哎,你看那里有个瓶子。说不定是个古董呢?
我向他指的地方看过去,在坟头的两边各摆了一个酒瓶,瓶子是白底的,用蓝色描绘着一些图案,看起来有些精致。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别人祭祀时留下来的酒瓶。
我说:这酒瓶挺好看,说不定里面还有酒呢。
月超说:走,我们去看看那五角星的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能够想的到五角星的就是共产党,但我并不想说破,以免坏了大家的兴致。我们走到另外一个坟墓去认真的看起来。确实如此,这都是战争年代的人,是解放之后有后人修建起来的。
看了好一会之后,感觉有些无聊了,我就想继续去走自己的路去,就要往回走。 况且前面除了坟墓就是芒和茅草。
我停下来说:这里路不好走,我们回到小路那边去了。
月超说:好。
我们就按来时的路返回。走着走着,月超说:我们要不要往回走呢,这条小路我们没走过呀!
我能看得出来他是有些担忧的。我也就随意地说:应该还有路的,我们从这条小路绕过去,很快就会走到水库那边去,不会绕错路的吧?万一没路了我们再往回走,现在时间还早呢,看这路是常有人来往的样子,说不定前面还有人住呢!
我们又继续往前面走去。然而这一路上只有路零星地有些枇杷树,那结的果子都不太好,都小小个的,一看就知道不好吃,自然也没人理会。我们也不太去在意,只是一边聊天一边走路。到得山坳处,便分成了两条路。有一条看样子是一直往山脚下走的,就在眼前有一条很深的小河,小河两边都长满了小树和藤条,好像是万丈深渊了。走近了一看,中间挂起了一条石桥,桥面长有八米左右。石桥下有细小的流水,流水到桥面的距离就是我说的深渊,大约有十几米高。这对于我来说是很新奇的,我试想着:在这么高的一个地方,他们是怎样用石头在这里搭了一座桥的,还要让这搭起来的桥这么久了还没有断裂?我拿出手机给它拍了一张图片,好留个记念。我在桥上来回走了一回,发呆了一会,惊叹了一回。
我们没有从桥面上的路走,拐弯走上山去的路。这山腰上依然是一条小路,路边没有了水沟,路也小得多了,只能容一个人走过去。如果对面来人,只能有一方让路,只要是路的两边长满了柴草,不方便行走。
我们渐渐地走上了这山坡的山顶,可以看得见水库的模样了,也就是能感觉到在那个地方那个位置就是水库。也就看得到我们以前来过的那片枇杷树林里,一种熟悉感迎面袭来,我仿佛也能感受到那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竟然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脚步,仿佛走的不是山路而是走的平地一样。
此时不但看到了水库也到达了目的地。
这一片的枇杷树从来没看见有人来打理。也没有用旧报纸之类的来把它裹起来保护好。知道这片枇杷林的人,都会过来摘枇杷,而且一传十十传百,来的人也特别多。知道有这等好事,有这么多好果子吃的人都选好了时机了来。摘的也多。有时候看着别人大包小包的提着走,总有些担心:摘这么多,拿回去吃得完吗?放一两天的坏了,不是一样白忙活吗?干吗不愿意留在树上让别人也能摘些?也许吧,有时候想法挺好的,但是呢想想就好了,千万不能说出来。
每次过来,枇杷熟透的时候往往会掉了一地。也不知道是它自己熟透了掉在地上呢,还是有人爬到树上摘的时候把它摇掉了,或者是有人摘到了不熟的就把它丢到地上去,可能都有吧。等到连树上的没有摘完的枇杷也已经熟透了烂掉或者被虫蛀烂掉,满地的枇杷也烂了干了的时候便不再有人过来了。我想:这次也是这样吧?
我们正要走进树林里,去摘枇杷。当我们走到枇杷树林的边上时,从树林里迎面走出来一对男女。我们本不怎么去注意他们,只是聊着天。当我们抬起头望去的时候,只见那女的拿着一个小布袋装得满满的鼓起来也算是一大袋子了,一看就知道是枇杷。等她一发现我们的时候,那袋子一下子收到后面去,藏了起来,害怕被我们看见一样,很不好意思的停了一下。看着这女的相貌不扬,穿着朴素,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我们都笑了一下。他们也并没有说话。我们也只顾着自己聊天。他们就都侧着身子从我们身边走过去。当我们要走进枇杷树林时,我明显地看到那女的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脸上流露出奇怪的表情。使我无法理解只觉得奇怪。这时,一颗枇杷树上哗啦啦地响,一颗枇杷树摇晃得厉害,吓了我一大跳,等我仔细去看时,却是一个人站在树脚下。
月超也惊吓了一下,说:妈呀!吓我一大跳。接着另一颗枇杷树上也下来了一个人,他们都不好意思的要走开。月超好像看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笑了一下接着说:枇杷树是我家的,大家尽管摘不用不好意思,不用客气。听着这话,我直想笑,也就笑出声来。我也突然明白了那女的作出来的古怪动作和表情:意思是她把我们当作管理枇杷树的人了,里面还有他们认识的人在摘着枇杷,她是一面担忧一面又幸灾乐祸,想着自己幸好早点出来了。
而他们终究都离开了,并没有因为月超一句玩笑的话而缓解这尴尬的场面。我们只管自己摘了枇杷吃,俩人都认真地寻着,看哪棵枇杷树的果子长得够好。我是够认真的了,却也免不了受了这地上好些腐烂了的果子气味的影响,虽然不是恶臭难闻,还能散发出更浓厚的枇杷香味来,但是又时不时地飞起来许多小蚊子,还要咬人吸血,很能让人烦躁,更加可恶的是这蚊子总能找到人的眼睛的位置,不停地绕着眼睛转,一不小心就飞到眼珠里面去,必须得小心翼翼地把它挤出来,越是着急越是折磨越是痛苦。
我找了好一会,看见一颗,自己觉得很好的,这枇杷树的果子看起来要大多了。我站在地上踮起脚,一伸手就能够到有枇杷的树枝,我把它慢慢折弯下来,摘下几个果子来,剥了皮吃。
月超早已爬到树上,摇晃着树枝沙沙的响,一边回过头来看着我说:小春,我这边果子很多,你也过来吧。
我一边吃着枇杷一边说:好的,我就过来。
我慢慢地走过去 。心里想:都有介绍上说枇杷树的叶子可以入药,可是这边这么多枇杷树,怎么都没见有人摘叶子呢?现在这时候,在街上摆着摊子卖枇杷的人很多,就是从来没见过有谁卖叶子的。等我走到月超边上去,手上的几个枇杷也早已经吃完。
月超站在树上,手里拿着一把枇杷。我看他都快拿不住了,正想着:他要不要先下来了?他却弯下腰来对我说:来,你先拿着,我再摘一点。
我说:好的。于是踏出两步靠近树木,伸手抓住一个树枝,一收脚便踩上了枝头。抓住树干的手不放,伸出另外一只手,就接住了月超弯腰送下来的枇杷。我拿到了枇杷,心里估量着离地面的距离,仿佛甚是踏实,一个大胆的想法已经在脑海里形成,就等着看自己的实际行动了。于是我抓住树杆的手一松,一弯腰跳到地面上来。本想着不出任何的差错,只是由于震动大了一些,有一个松动了快要掉下的枇杷掉到了地上。这说起来简单的一个小事情,也是有的人随便看一眼就能想得到的事,而我当时虽然知道了,但确实没考虑到这一点。这也无需责备吧,也许那个果子本来就应该要掉到地上的,并不是让人吃到肚子去呢,只是没想到它不是自己掉到地上去,而是经历了这许多波折之后才掉下去,也终于遂了它的心愿,只等待时机的成熟,风雨的来临,他就能生根发芽,成就了他的成长。
我手里拿着枇杷,站着看地上掉的果子,想着事情。
月超已经走到我身边来说:在看什么呢?怎么不吃呀?
我说:等你呀。
我一回头,看见月超正拿了一个剥了皮的枇杷,要放到嘴里。他也正看着我,手在嘴边停了一会,终于把枇杷塞到嘴里面去。我又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一大把枇杷,感觉今天摘的枇杷也不少了。
我说:我们可以一边吃,一边到别的地方走走。
月超看了看自己手上拿着的枇杷,说:好,到别的地方看看去。
我们来到水库边上,坐在水库出水口的坝上,看着这青山绿水,还有远处的山林里,山腰上的一个村庄。首先是我感到好奇而奇怪的是:为什么青山下一定是绿水呢?而眼前的水明明是清澈的,可是除了眼前的一小片石头边上的水,放眼望去,远方的水都是绿的。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灰茫茫的天色下,微风轻送,十分清爽。正好是在城市里面看到灰蒙蒙的天空有天壤之别,也许是在城里看到的都是雾霾,而这给了人心里太多的忧虑,而产生了压抑。微风一过,在湖面上就有一条一条的绿纹横着向我们推来,好像一张渔网。一阵一阵的拍打在人工切成的石面上,并没有溅起水花,起伏也不大,又都一一的消失了。绿波过去湖面上布满了星星点点,都显着水晶般的光芒,仿佛在诱惑着吸引着,使人往湖里面去,才能感受得到其中的美好和意境。清凉中带着新鲜的空气,我便沐浴在这意境中,伸手捧起一些清水,看着这水珠从手缝里流下,慢慢地滴落水库中,心里想:水中捞月或者水中观月,不正是一种心理安慰吗?这有何不可呢。想着想着,自己不知不觉就笑了一下。
时间过得真快,仿佛就这一小会儿,已经要天黑的样子了。仿佛回归到自然,人真的能忘记了时间一样,这迷人的景致总也看不厌,流连忘返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使人久久不愿离去。
在这夜色里,远处山林中的村庄,使人觉得神秘而略带恐怖,总在茂密的树林中凸起一些各式各样的瓦房来,它们漆黑着,仿佛并没有相连,都是孤立的独占一寓。这也激起了我们很大的好奇心。
月超首先说:我们走到村里面去看看。
我说:好。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想法。我们沿着水库边上的一条小路走过去,走了二三十米远的时候,路的两边便出现有枇杷树,熟透了的枇杷没有看见被人采摘的迹象,都是满满的果实挂在树梢上,把树枝压弯下来。越往前走,烂掉了的枇杷的气味就越来越重了,阴暗的树木把路面也遮蔽得阴暗起来,偶然还能听到一些奇怪的鸟叫的声音。悠忽之间,我们仿佛进入了一个完全不现实的世界,仿佛这一切都飘飘渺渺的不存在,内心里能感觉到一阵阵的恐怖迎面袭来,好像要突破了心里的防线一样。
我们终于看见了一家房子,靠路边的房子已经倒塌,留下的是土砖切的断墙,这里的光线比较明亮,就在我们在观察这家房子的时候,有一只松鼠跑了出来,弓着身子站在断墙上,露出胆小的样子看着我们。
月超急促地说:快,我们把它捉住。
我们便迅速的行动起来,等我们靠近过去形成合围的姿势时,松鼠已经扭头从土砖的缝隙中钻进洞里面去了。我们都站到断墙上,看看松鼠是不是真的逃走了,确定它已经逃走了。
我说:这松鼠跑得真快。
月超说:这松鼠看起来,尾巴大一点,其实就和老鼠一样的。
我想了一下说:应该差不多吧!你看这家人的房子多大呀?他们怎么把房子都弄塌了。
月超说:真是的,这么大间房子,他们是搬走了,还是地震了?
我笑着说:可能是地震了,说不定下面……我没有说下去。
叶超显得有点神秘地说:可能还有人骨头呢!
我们说着说着,感觉这气氛都有点奇怪了,仿佛是恐怖片的那种氛围,加上天色渐渐地暗下来,越加重了这种气氛。
月超说:有点恐怖,我们走了。
当我们走下段墙走到路面上的时候,迎面开过来了一辆摩托车,车上一位大叔拉着一个小女孩从我们的身边驶过去,等我仔细去看时车子已经渐渐走远,拐了一个弯看不到了,只听得到摩托车的汽鸣声。
我说:这里真的有人住呢!
月超也在看着那远处的摩托车说:管他呢,我们回去了。
等我们走到水库边上时,已是6点多快到7点了,在边上的树林里,我们又看到了好几个松鼠在树上穿梭往来,显得异常轻快和灵活,有两只松鼠正在追逐嬉闹,十分自在。当看到我们的时候,它们一下子停住了身形,4只脚牢牢地抓在树枝上,尾巴也贴在树枝上,抬起头尖着的脑袋看着我们,仿佛那小眼睛在滴溜溜的转着,表现出一副矫捷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大害怕我们,可又做出一副随时逃离的姿态。我想:它们正怀着惊奇又恐惧的心理,在注视着我们,随时准备在正确的时机离去。我们也站住了脚,盯着看。
月超终于看得不耐烦了,嘘了一声,一跺脚,两只松鼠以最快的速度向树林深处逃窜,不一会儿,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月超回过头来对我说:以前都没看到这么多松鼠,现在松鼠挺多的。
我想了一下,说:对呀,可能松鼠都是傍晚才出来找吃的呢!
我们骑车回去时,看着从水库流出来的水,再经过山崖流下去,形成一条瀑布,由于隔得远只听到沙沙沙的声音,看着那像白布一样的流水,感觉她好像真的有一块白布铺在那里,要形成与众不同的风景线,而并不是流水呢!
这一天就这么愉快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