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收割的季节,想起了二十年前,在老家的一些往事和那些与稻草有关的童年回忆。
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农村十分热闹,我的父母也没有离开乡土,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那时候不管是“黄发垂髫”,还是青壮劳力,都守着自家的田地,忙活着一个个春夏和秋冬。可以说,农村人对于田亩是有深厚感情的,这是根深蒂固的历史法则,至少在南下务工潮还未太过蔓延的那个时期是这样的。
我的老家位于江汉平原东北部,平原与丘陵交织,河流湖泊星罗棋布,农业生产条件还算不错,但由于地少人多,每家每户分不到多少田亩,收到的粮食也只能自给自足。那时,我家属于半务工性质,父亲随着舅家亲人外出广西跑粉笔生意,母亲留在家照顾我和姐姐,并且从事一点农活。
在我记忆里,每到清明过后要育秧时,母亲就会凌晨三四点爬起来,带着秧板(坐在水田里的木凳)到田地里扯秧苗,趁着黎明天不是很热一个人抓紧时间在田里插秧,两三个月后就可以收割。为了获得更多的回报,人们往往还会在收割之后马上翻耕种上晚稻,于是在最热的七月天里,出现了农村人常说的“双抢”,抢着收早稻、抢着种晚稻。
收稻子的那个时节,天气最热,那时没有收割机,人们都还是“刀耕火种”,一把镰刀齐刷刷地将稻子撂倒,然后绑成捆,用冲担(冲担是一个木扁担,两头装着带尖的铁锥子)挑着还未脱粒的稻草,我们当地人谓之“挑草头”,母亲身材瘦小,挑不动几十公斤的草头,有时还要靠邻家的叔伯帮忙,挑到自家稻场后,还得请拖拉机师傅在稻场来回碾压,碾压时还要用扬叉顺势翻一遍,好让稻谷在拖拉机的奔跑下“骨肉分离”。脱下粒的稻草都会堆积起来捆绑起来,等到闲下来时,农家妇女们就会围坐一起“扎把子”,供灶炉生火做饭。稻草扒开后,人们将稻谷堆积起来,趁着傍晚时分西南风渐起,农家人就会用木锨一锨一锨地将稻谷向空中扬去,使饱满的粮食籽粒在风中与无用的瘪籽、半粒儿、草屑、空壳等分离。为了使谷物质量更高,农民还会用上风车,他们将要风净的粮食倒入木斗,随机打开活门,摇动摇把,随着车叶子哐啷哐啷的声音,籽粒饱满的粮食便由前出口而出,而那些瘪籽、半粒儿、草屑、空壳等物,则由后出口扇出。整个流程下来,农民们用汗水浇灌希望,在忙与累的奔波中尝到一年收获的甜头,在“夏蚊成雷”的三伏天里,人们敞着膀子,躺卧在露天凉床上,看着天上繁星点点,在一声声蛙鸣声中渐渐酣睡。
如今,在基层一线工作了几年,又能亲临这一幕幕农事景象,但又回溯不到当年的情景。农村人总是用自己憨实的性格和勤劳的双手创造我们赖以生存的生存食粮,他们最辛苦,收获可能不尽人意,但他们是最光荣的。而今天,随着农业机械化的到来减少了农业生产的诸多不便利,也减轻了农民的负担,很多富余劳动力得以解放出来从事更精细化的工作,随之而来的打工潮带着青壮劳力去了祖国各地,却留下了“黄发”和“垂髫”,还有一根根稻草编织成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