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天气渐渐变得凉爽,下过几场雨的莲城似乎也除去了夏日时热蒙蒙的模糊感,就像把镜片上白白的雾气擦拭了,书店、奶茶店、理发店、小饭馆、樟树、斑马线一样一样都开始清晰起来。“许英杰。”女孩站在路边等着红灯,轻声念着这个名字,这是她的同班同学,刚认识的。
2
下午第一节课总是最难熬得,因为午休的瞌睡还没有走。广播响起来的时候,大家都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终于下课了 !”随后立马倒在书桌上,珍惜这仅仅十分钟的补觉时间,都懒得理会数学老师到底有没有说下课,老师也十分善解人意,也就默认下课了。
整个教室安静得听见的全是呼吸声,后排却传出来轻微的移动椅子的声音,还有随后走出教室的脚步声。除此之外,细细听还能听见笔尖摩挲着纸面的声音,这个声音来自前排,是唐骋。“小唐啊,你都不困的吗?”同桌余霖有气无力地问道,反正她是困得不行。唐骋习惯性的用左手的食指摸了摸鼻尖,“嗯这道题我还没有算出正确答案来。”余霖知道她的习惯性小动作,明白她是不困的,也就不管她继续做她的美梦了。
脚步声传来了,是之前出去的那个人回来了。
“滋~”唐骋闻到了浓郁的辣条独有的气味,有人撕包装袋的力气有点过大了。
而她的练习本上赫然躺着几滴辣椒油,她心想这个要怎么去掉?洗洁精?
她抬头看到了手里拿着一包辣条的人,正在盯着她的练习本,一脸纠结,也许他也没料到这个意外吧。
唐骋再看向她的练习本,真巧,有一滴硕大的油渍正瘫在“骋”字上面。看来,这个本子不能用了啊!
“罪魁祸首”终于反应过来,立马把辣条藏在身后,快速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就低着头往后走了。唐骋微微转头看到他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心想,好像都不太记得的名字。
唐骋拿出纸巾把本子上的油渍擦掉,但还是能闻到一股独特的味道。上课时从来不走神的她,几次都被这本子吸引了注意力。
他是打算上课的时候吃吗?唐骋不禁想到后面一排男生分一包辣条的场面,嗯这也挺常见的。
终于,在有些闷热的教室熬到了放学。班里的同学都迅速收拾好书包,呼朋引伴的往校门口走了。
余霖也收拾着书包,边和唐骋确认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哎今天有点热啊,小唐我们去吃冰淇淋不?”唐骋看了看外面的布满金黄色的天空,轻声回答:“好,我收拾好了,走吧!”
刚走出教室几步,余霖眼尖的看见了自家老班从远处过来,立马用手肘碰了一下唐骋,低声说:“别回头,赶紧走,魔鬼来抓你了。”提起腿,快步走了几步。
声音已经传来,“唐骋,过来一下。”唐骋立马顿住脚,“好的老师。”“我就知道会这样。”余霖低吼道。唐骋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
班主任把一份班级学生的身份证信息表递给唐骋,“唐骋,你明天让大家都确认一下自己的信息有没有错,弄好了明天送到我的办公室来。”说完老班就急着往门口走了。
唐骋和余霖两人照常走到分叉路口就道别各自回家了,唐骋慢慢放慢步子,停住,拿出信息表,一个一个名字看过去,心跳微微有点加快。
45号,许英杰。
生日是,“5月25。”唐骋有点惊讶,居然只比自己大两天吗?
唐骋不自觉的咬了一下下嘴唇,笑了。
3
唐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后,发现自己桌子上有一本新的练习本,她翻了翻本子,下意识往后排看去。许英杰正在和他的朋友赵见一起玩游戏,可能是要赢了,他笑得很开心。
唐骋心想,他喜欢玩游戏。还喜欢辣条。
中午,老班来了一趟班里,唐骋正在埋头计算着数学题。
“唐骋,那个信息表呢?”
唐骋抬起头,还迷糊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我传给其他同学了,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
老班只能冲着闹哄哄的班级大声问道:“今天传下去的信息表在谁那,确认好了信息赶快交过来。”
“在我这。”声音从后排传来,是许英杰。
唐骋突然反应快了,她立马走到许英杰的座位边上接过信息表。但微微低着头,不敢看向他,本来想说一句“谢谢”,却也因为被那么多同学看着,硬是没有说出口。
唐骋把信息表给老班之后,回到座位上,想继续写数学题,但是又静不下心来。她趴在桌子上,握着笔戳着草稿纸,心里懊悔到,怎么自己这么胆小啊!
许英杰看着唐骋趴在桌上,还以为她回味出来,她干嘛要冲到自己这来拿表,明明他给老班就可以了。
嘴上问着赵见:“她叫唐骋?”
“对啊,不会吧,开学这么久了你连人名字都不知道。”赵见奇了。
“哦,我以为她叫唐聘。”
“您老识字倒是不少啊!”赵见更奇了。
许英杰这人,不爱学习,只爱玩游戏,不太和女生接触,但男生朋友倒是很多,按他的话来说,和男生熟悉只需要一把游戏,而女生就不止这么简单了。正因为和女生接触的很少,和女生相处的经验少之又少,导致女生们一致认为许英杰是个腼腆又内向的男孩子。
初中时的他们,年轻而稚嫩,他们眼中的未来,就像还未开启的叠着重重迷雾的游戏关卡。
唐骋心怀着明确的目标,就是考上县城里最好的高中,然后再考市里最好的大学。
许英杰就简单的多了,他什么都不想,在迷雾里随意乱走,总能有路走的。
转眼,他们俩在波澜不惊的日子中过完了初中,告别了同学、老师、教室、学校。揣着新的身份去往了不同的学校,穿着不同的校服,相遇了彼此不认识的同学。故事也就转到了,高中。
4
高中,少男少女们都开始进入成长的阶段。
唐骋开始长个了,一年就蹿了几厘米,身体渐渐显露出少女的曲线,双腿虽被肥大的校裤遮住,但隐约也能看出来细腿笔直修长。班里的男生暗地里对唐骋的身材不知道讨论过多少回,仍意犹未尽。
高中学业也较为紧张,唐骋没有太多时间打理头发,便续起了长发,微微饱满的额头,挺翘的鼻子,淡粉的嘴唇,余霖经常说唐骋就像古代那般温文尔雅的官家大小姐,惹得多少风流才子暗许芳心。
唐骋并不以为意,她只想下次考试的时候可不能再粗心算错题了。况且,芳心暗许的是她自己。
莲城很小,连所大学都没有,只能读到高中,大学就需要去市里了,而且这里高中总共就只有三所,可他们还是没能在一所学校。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许英杰成绩那么烂。
唐骋偶尔会想起许英杰,想起初中教室里,他们不经意撞在一起的眼神,还有他衣角擦过她的书本,以及他和朋友一起玩游戏时咧嘴大笑的模样,这大概是他最生动的表情了吧。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啊!
不知道是不是对一个人思念至极就真的会见到那个人,后来唐骋听到另一种说法,很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意味着对方也在思念你。总之,唐骋见到许英杰了,隔着两队在比赛的男生,一个篮球场,一个篮球。许英杰就站在那里,他好像也长高了些,应该现在有一米七了吧,又好像胖了些,头发也长了。
终于又见到他了。
原来,是两个学校的篮球比赛,赵见代表他们学校来参加了。唐骋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但余霖正好相反,上场赵见不小心擦伤了手臂,余霖认出那是赵见了,后来休息的时候,许英杰帮赵见处理伤口。余霖一点不落的全看清了,对许英杰的一番行为颇感惊奇。然后把所见所闻都讲给唐骋听了,唐骋听到许英杰的名字就坐不住了,立马往篮球场跑去。“诶你干嘛啊,等一下我啊!”余霖见她这般激动,更是惊奇,也连忙赶上去了。
“你看谁呢?”余霖也朝着唐骋看向的方向使劲瞧。
“回头再跟你说。”唐骋眼睛半分未动。
余霖不禁啧啧称奇,直叫大开眼界。
比赛很快就结束了,看着散去的人群,余霖问唐骋,“不去打个招呼?”
“还,还是算了。”唐骋看了看他越走越远的背影,也转身打算回去。
还是不敢,连和他打个招呼都不敢,明明是初中的同学啊,可是自己还是太没用。
未曾想,第二天,余霖告诉她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许英杰要走了。
据余霖从赵见那打听到的消息,许英杰家是世代开的医馆,家里人早就做好打算让他高中就去外省学医,继承家业。唐骋心跳如鼓,只知道抓着余霖,眼泪在眼眶打转。
“现在应该来不及了,他应该上火车了。”余霖握住她的手。
唐骋泄了气一般,趴在桌子上,一言不发,过一会校服袖子晕染出另一种颜色。
而在城市另一边的许英杰,打开手机QQ,发布了一条动态,只有两个字:再见!
每个故事都有离别,每次离别都是这般猝不及防的,一次又一次的在告诉你要把自己想说的话想做的事抓紧时间去说去做。
6
接着,就是高考了。
高考成绩出来,唐骋考上了市里的一个二本学校,算是正常发挥。
出成绩那天,唐骋刚刚查到成绩,就收到许英杰发过来的信息,询问她考的怎么样?
唐骋如实回到,考上了,能上市里的二本学校。
她想起,高考前的一个晚上,忍不住给许英杰发了一条信息,希望他能为自己祈福,祝愿自己能够发挥正常,许英杰答应了。这种迷信挺傻帽的,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自己有这般勇气简直如有神助。
虽然和许英杰加上了QQ好友,但他们很少聊天,除了偶尔节日的时候,唐骋会给他发送祝福的消息,或者许英杰问问她的近况,他们的交流少之又少。可能是因为两个人相隔很远,爱好不同,共同话题也没有。这样真是很差劲啊!
唐骋上大学了,她学的汉语言文学,算是她的爱好吧。开学不久,有一天,许英杰发来一条信息,“我现在被分配到北京去实习了。”
唐骋立马查了一下距离,相隔一千三百九十一公里。这样的话,更想见他了。
唐骋的大学室友都很好,一共四个人,认识了唐骋之后,非常自觉的把她当成最小的来看待。总是对她嘘寒问暖,买了好东西都要给一份给唐骋,因为她性格实在太软,让人很容易生出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但也觉得她太内向,有意想改变她,害怕她这性格以后会被人欺负。
大学学业并不重,对于唐骋来说太轻松了。所以她变得很闲,闲的时候总是去看许英杰今天有没有给自己消息,许英杰今天有没有发动态,如果都没有的话就去看看许英杰和自己的聊天记录。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划水一般便过完了一个许学期。
寒假,唐骋在小县城里找了一份兼职,在超市里当收银员,她也是想锻炼锻炼自己,胆子实在太小。
没想到,碰见了许英杰。
“你,你回来了。”唐骋突然有点结巴,好像每次碰到他就会这样,他应该不会以为我是个结巴吧。
“对,回来过年啊。你吃饭了吗?”许英杰接过购物袋。
“还没,你等我一会,我马上下班,再一起去吃点吧。”唐骋有意加快了语速,这下总不会认为我结巴了。
“行,你不用这么急。”许英杰笑了笑她。对于她提出来去吃饭,有点惊讶。
“去吃烧烤吧。”唐骋记得他喜欢吃的。
“好。”两个人走去烧烤摊,买了很多,唐骋以为男生可能饭量大一些,结果大多进了自己的肚子。
“你不喜欢吃这个吗?”唐骋看着他的眼睛。
“不是,只是最近感冒。”许英杰也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之前应该说的啊,那就不吃这个了。”唐骋被他盯得又看鞋子了。
“没事,我好久没吃烧烤,正好解馋。”许英杰看着她,勾了勾嘴角。他不仅爱笑,还温柔嗯体贴。
简单寒暄几句,两个人又安静了。
唐骋觉得好像有点太安静,想挑起话题。“我们下次可以见面吗?暑假的时候,我去北京找你。”
许英杰并没有立马回复,唐骋等了一会,停住脚步,看着路灯下两人离得很近的影子。
“北京也不太好玩。”许英杰终于开口。
“人太多了吧,也是,我爸妈估计也不让我去。”唐骋假装轻松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突然这样说,可能让他有点不知所措吧,但还是忍不住心里有些难受。
“你爸妈还让你少吃点烧烤。”听到这话,唐骋不禁笑了出来,许英杰见她笑了,也松了一口气。他隐约明白唐骋的心思,可他不想让唐骋现在说出来,现在还不行,还没有到时候。他总觉得还要再等等,再等等。
唐骋自然什么都没有讲,讲什么,自然是她的心意。
7
开学了,唐骋回学校了,许英杰也回北京了。
寒假那次偶遇,似乎让两个人变得亲近了一些,唐骋也开始主动找许英杰拉聊天,虽然许英杰实习工作很忙,总要等很久才能回复,但唐骋也不会不耐烦,反而她有一种他就在身边的感觉,似乎离得很近。
唐骋一直都有写随笔的习惯,会把一天中的感想,一件难忘的事,或是一个特别的人,一一记下。而从初中的某一天开始,许英杰开始频繁的出现在文字里,到如今,就像是专门写他的小传。
室友发现唐骋总是一脸春意盎然的对着手机看,一通询问下,唐骋不敢隐瞒,自然是实话实说。室友连声惊叹,说非要看看这许英杰到底有何能耐,竟让小唐同学如此痴迷。
唐骋也只是笑笑,他没有什么大能耐,长相也不是极为出众,竟是连极其吸引人的特点都没有,就是这样普普通通,便走进了自己心里,留下鲜艳的一笔。
“那,你有没有和他表白啊?”室友问她。
“没有。”唐骋低下头,轻声说到。
“那他知道你喜欢他吗?”室友又问。
“我,也不知道。”唐骋抬手用食指蹭了蹭鼻尖。
也许,他知道吧。自己在他面前从未掩饰,或者说根本不记得,每次都心跳如雷,哪有别的心思去想其他的。
唐骋被室友问的心颤,自己在他面前好似被完全看光。可她对许英杰却是一无所知,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最重要的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呢?问他,就知道答案了吧。
唐骋下了一个十几年来最重要的决定,她决定约许英杰见一面。
在清明节的时候,本来唐骋也不想挑这个日子,可是这是能最快见到许英杰的节日,也是许英杰唯一会回来的节日。
他们约在莲城的森林公园见面,那里环境很好。唐骋从早上就开始挑衣服,挑来挑去,最后还是想着和平时一样吧,不然自己可能更加紧张。
只是,她多系了一条围巾,白色的。
围巾是唐骋自己织的,她还给许英杰织了一条,是墨绿的颜色,唐骋很喜欢的颜色。
许英杰来了。唐骋立马觉得有点坐立难安,甚至觉得腿有些抽筋。
“你来了。”
“嗯。”许英杰看着她。
“听说北京现在还挺冷的,我又刚好多织了一条围巾,送给你吧。”唐骋还是不敢大大方方的看他。
“谢谢。北京确实挺冷的。”许英杰还是看着她。
“你,是不是感冒了?”唐骋听出来他的声音有点哑。
“有点,不过没事,你不是还有话和我说吗?”许英杰盯着她,眼睛一分未动。
“是……我是想说,我这个人生来就胆小,小的时候在橱窗里看到喜欢的东西都不敢告诉我妈,告诉她我想买。”唐骋渐渐抬头,视线停留在许英杰大衣的纽扣。
“后来,我变了一点,因为我知道喜欢一样东西,不早点买掉就会被别人买走了。”唐骋微微仰头,看到了许英杰的脖颈还有喉结。
“从小到大,我都没做过什么特别胆大的事,这是第一件。”唐骋终于看见了许英杰的眼睛,灯光映入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我初中的时候开始真正认识你,许英杰。这个名字我念了很多年,初中高中一直到现在,我喜欢你。”唐骋看着他的眼睛,里面的光太亮了,她觉得刺得眼睛有些酸。
不过,终于说出来了啊,我放弃了做朋友的机会只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大概是我做过的最有勇气的事了吧。
许英杰抬手帮唐骋擦了擦眼泪,无声的叹了口气。“你确实很大胆,都敢冒这么大的险,可我不敢拿我们的友谊冒这个险。”
唐骋一听这话,眼泪更是不受控制的往外冒,只能拼命擦,恨不得再多一只手再摸摸自己的心脏,让它不要再打结一样一紧一紧的疼了。
许英杰见她这样,也是心里泛滥着苦涩的滋味,可他现在连碰她一下都不敢,怕自己会冲动得抱住唐骋。结果已经被决定了。
许英杰回去后就去了医院,他的感冒还没好,医院暂时也没有查出来是什么病,只能先住院观察治疗。他心里担心这病也许很麻烦,他也大概料到唐骋约他是想说什么,本来不想去,可是又很想见她,结果他也早就知晓会是这般,他现在自己还一团乱,不想拖累唐骋,只希望她过着自己简单快乐的生活,而自己默默看着她,这样就好。
8
经历表白一事之后,唐骋很消沉。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却是败北而归。心想,原来从始至终,恐怕都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许英杰根本就不喜欢自己,他只是真的想和自己交这个朋友吧,可是自己对他却有其他的想法,他会不会在心里耻笑自己这般厚脸皮。
至此,唐骋再也不敢找许英杰了,许英杰也以为唐骋是要放下他,所以这下两人算是连朋友都不是了。
又是冬天,余霖知道唐骋心里难受,但表面还是一片云淡风轻的样子。怕她憋出病来,于是急忙忙地给唐骋安排了元旦三天的出行。唐骋之前一直想去看雪,余霖就带她去爬山,离得最近的那座山,每年冬天都会下雪。
到了跨年那天晚上,她俩一起躺在宾馆的床上,聊着以往的趣事。手机收到了许多朋友同学发来的祝福,还有室友发来的红包,唐骋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关心,也知道大家都很担心她。也是因为如此,唐骋想起了许英杰。她犹豫了一会,还是给他发送了一条祝福:新年快乐。
只是简单的祝福问候而已,等了一会,没有回复。也许他是有意和自己划清界限,不想来往了吧,又或者是不想回复这种客套的祝福。可能有非常多,可唐骋都没有想到是这样的。
后来就是寒假了,唐骋不想让爸妈也担心自己,有意让自己忽略掉许英杰。可是,想念这种东西是无孔不入的。
又过完了年,唐骋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结果看到许英杰的QQ居然不在线,他平时每天都在线的。再进入他的空间,唐骋心里又是一片差诧异,他很多说说都被删除了。只剩一条:早日康复。时间是2017年12月29日,是大一第一次放寒假,在超市碰见他的那天,那次他感冒了。强忍住内心的慌乱,唐骋点进他的留言板,粗略看了一眼,唐骋不禁手抖,眼睛酸涩。
第一条留言:希望你能过得很好。
第二条留言:你只是睡着了吧,晚安。
第三条留言:你要是困了就好好休息吧!
唐骋感觉自己都不认识汉字了。
什么叫做只是睡着,困了就好好休息,这都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怎么了?许英杰他……
唐骋蒙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赶忙找手机,手抖着找到赵见的号码,点了几次拨通,都没点中,“别慌别抖,别抖啊!”终于拨通了。
“唐骋,怎么了?”赵见接了。
唐骋缓了一会,才说出许英杰三个字,就又说不出话了。
赵见没出声,“快。”唐骋催他。
“他,走了。”听到真正的答案时,唐骋连手机也握不住了,眼泪早已决堤,逐渐发出呜咽的声音。她使劲揉着自己的心脏,想让它不要再拧做一团了。
9
赵见那通电话后来讲了什么唐骋都没有听见,满脑子想的都是许英杰。
他不是只感冒了吗?感冒也这么难治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她还有很多话没有和他说,还没有告诉他自己看到了那本练习本,一直收着没舍得用,没告诉他其实我们俩特别有缘,你比我大两天而已,没有告诉他我也开始玩游戏了,可是你都没有和我一起玩过啊!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他病了很久很久,他自己也以为只是感冒而已,结果后来越来越严重,感冒几个月都没好。去医院检查,可是医院也没有查出来是什么病,然后又转去了大医院,查出来了,是急性白血病,之前拖了那么久才转到大医院,还没等到好好治疗,他就已经死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好的时候,那天是2018年的最后一天。
那天晚上,唐骋给他发了一条“新年快乐”,他没有回复。
而且,永远不会回复了。
许英杰也不是很高,就是一米七五左右的样子,但是比唐骋高很多,唐骋也就一米六而已。而现在,却只是那么一小块的地方。
唐骋还是没忍住,又哭了。心想,自己怎么这么没用啊,眼泪就像是流不尽一样。
唐骋从赵见口中听说了,原来许英杰初中就喜欢自己了。这个骗子。
那个时候他盯着自己的本子看了很久,居然还是认错了自己的名字,是唐骋,不是唐聘。这个不识字的。
还有,你说下次再见,可是你再也见不到我了。你这个傻子。
如果,如果能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愿意冒险,你也大胆些,我们不要再顾虑那么多,好不好?那,我们就约下次吧,下次。
10
达林,你的梦想已经实现了吧!
我却寻不到合适的言语来祝福。
达林,你的梦想已经实现了吧!
呐达林,“我爱你”。
铃声到此便停了,“喂”唐骋接起了电话。